总督府内,麻勒吉正端着手中的茶碗盯着外面,花园里有座假山,人工挖掘的池子里有一些鲤鱼正浮在水面呼吸,麻勒吉盯着那池子看了半响才对一直站在自己面前的中年文士道:“索相为什么非要置吴六奇于死地,难道索相就不知道万岁爷的真实用意吗?再说领人去抓的是噶尔汉,这家伙早被敖拜的事吓破了胆,恐怕我使不动他。。”停了一下接道:“文和久在索相府中,深得索相信任,为何不劝阻索相,须知此事就算办成,难保他日不被人知,万一将来皇上动了怒,索相怕是有些麻烦,这事还需三思。。。。”
站在两江总督麻勒吉面前的是索额图的心腹幕僚袁世杰,字文和,此人少年之时有“神童“之称,十六岁就在顺天府主持的乡试中取得举人功名,如此年少就能考取举人,轰动了整个北直隶,然而袁世杰后来接连考了三次进士,却都名落孙山,榜上无名,心灰意冷便再也不涉足科举考场。因其家境颇为贫寒,为谋生活便经人介绍到了索额图府中做了西席。索额图见他才思敏捷,举止有度,便起了爱才之心,将他从府中西席子转为自己的幕僚,相当于后世的领导秘书,替他处理一些不是很重要的公文。袁世杰得此机会,深知自己只要紧紧攀上索额图这棵大树,就算不走科举之路,将来也能混个一官半职,因此处理公文十分注意,举措都很得体,偶尔还向索额图提出自己对于那些公文的一些看法,时日久了,索额图见其的确是个人才,便将其纳入自己的核心幕僚范围中,刻意栽培与他,袁世杰也不负他的期望,竭尽所能为其办事,隐隐成为索府中的头号军师。
此次袁世杰奉索额图之命来江南,就是为了吴六奇之事。吴六奇叛逃后,清庭大为震动,入关以来吴六奇是第一个以总兵这样高级军官身份叛逃的汉人将领,这对清庭来说是不能容忍的。对正忙于削藩的康熙皇帝来说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原明朝及后来南明投降清庭的汉军将领在清朝的武官体系中占了很大的比重,如果处理不好,势必引起大的波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吴三桂现在与朝庭不对付,正蠢蠢欲动。如果因为吴六奇的叛逃而使一部分汉军将领产生异心从而与吴三桂暗地勾结,这将使清庭面对的情况越来越严峻,甚至会动摇满清在中原的统治,毕竟八旗人口稀少,不可能分布在全国各地,清朝对各地的统治很大程度上都依赖于这些投降的汉军及其将领。
因此清庭内部对吴六奇的叛逃发出了两种声音,一种便是以索额图为首的满清宗室权贵,提出抓住吴六奇将其就地正法,杀鸡给猴看,以达到威摄其他汉军将领的目的,警告潜在的一些不安分分子。另一种意见则是明珠提出来的怀柔之策,就是将吴六奇捉拿归案后押往京城重新劝降于他,以向世人彰显朝庭的仁义与宽大,借此安抚那些汉军将领,明珠的意见得到朝中大多数汉官和各地一些督抚的支持,因此在康熙帝的心中占了些上风,康熙为此下旨给江南的两江总督麻勒吉,令其会同江宁将军噶尔汉并有关官员在南京会审吴六奇,待吴六奇落网后,要尽量取得他的认罪供词,并暗示最好能够让其写份悔过书,最后连人带状全部送往北京,康熙将亲自审问于他。
远在北京的索额图并不知道吴六奇已经在江西被顾正奇抓获,因此派袁世杰前来南京秘会两江总督麻勒吉,指示他不管朝庭旨意,拿获吴六奇后就地处死,事后按个拒捕的名头。麻勒吉是索额图一手保举,是索党骨干之一。这两年明珠在康熙的心中越来越得宠,朝中许多大小事务康熙都会听取他的意见,多半也会采纳,风头有些盖过索额图这个国丈,有些原先依附索额图的官吏已经见风使舵转投明珠阵营。如果吴六奇落网后供罪悔过,重新归降,这将无形之中再次抬高明珠的声誉,对索额图来说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一件事情,所以在吴六奇的事情上便背着康熙派袁世杰来江南,宁肯事后泄露被康熙责骂,也不愿明珠利用这件事压过自己。
“文和也曾劝阻索相,奈何。。。。宫中那位怕是时日无多。。。。。眼下明珠在兵部大力准备削藩之事,皇上有意将吏部的事情也交给他,眼下索相在朝中势力已大不如前,万万不能再让明珠借着吴六奇之事署了吏部。。。。否则索相怕是就要退出朝庭了,以明珠的为人,恐怕总督大人这位置也不会太稳”袁世杰见麻勒吉话里有推委之意,有些不满,在别人眼里麻勒吉是索党骨干,现在索额图有求于他,却是这等态度,这让他很不是滋味。但为了完成索额图的托付,只能一番利导于他。
麻勒吉听完没有作声,茶早已凉了,却仍在轻轻的划弄着茶碗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索相对总督大人器重有加,若不是索相推荐,总督大人能得到这封缰一职吗?如此推托,岂非有些寒了人心。。。。总督大人须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袁世杰话里也是夹了些火药味。
“文和这是说的什么话,我麻勒吉一向视索相如同再生父母,今日索相有求于我,我麻勒吉自当肝脑涂地为索相完成。不必多说,我这就令人去办!”麻勒吉也是人老成精,开始还为索额图逆着康熙的意思办事有些害怕,不过被袁世杰这番话一说,也琢磨开了,自己与索额图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倒了台自己也没有好处,便不再推托,犹豫了一番又道:“不过噶尔汉那边要想些法子才是,人是他派去的,要从中动些手脚还须好好寻思一番,文和你点子多,不妨于我想想。”
二人正商议着,外面有人通传:“启禀总督大人,江宁参将顾正奇押着人犯吴六奇在府外请总督大人传见!”
人抓到了?!麻勒吉与袁世杰面面相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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