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绿营真的都用绿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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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代绿营“以绿旗为标”,堂皇载诸史册,殆为定论,似乎该没有什么可以置疑的了。其实不然。清季绿营使用杂色旗帜的记载不但有,而且相当不少。

    太平军兴,与之长期缠战,从广西直追至天京城下的向荣,所部主力,皆是绿营,而其所用乃是黑旗(《向荣奏稿》卷一、卷四);1854年,广东天地会围攻广州省城,与之交战的清军虽有团练和驻防八旗在内,却主要是绿营,但使用白旗而非绿旗;而到了1867年,云南大理杜文秀攻昆明府,守城清军(有绿营也有勇营)却都张红旗,以至“红旗”成了云南当时称代清兵的简称,1872年杨玉科围大理,杜文秀部将杨荣谋献城投降时,便对文秀道:“如大元帅出城,顾其一切老小,红旗进城,留得油香根在。”(马绍安:《十八大司纪事》)。

    与之相反的是,同期的奏稿、方志、公私文牍中,却反倒很少有清兵使用绿旗的记载,如果说这是因为绿营使用绿旗乃是常制,无须载记,那又如何解释同期的太平军多用黄旗,天地会多用红旗,时人笔墨记载,却比比皆是,举不胜举呢?

    笔者以为,绿营兵常常使用杂色旗帜而非绿旗,乃是出于战场需要的一种变通。

    广东天地会号为红兵,红旗红巾,望之如火,声势浩大,与之对阵的清方有驻防八旗、团练、壮勇和绿营,旗色驳杂,号令不便。鉴于此,清方乃统一使用与红旗色彩对比鲜明的白旗作为标志,以明调度,以便指挥,以分敌我。这样一来,各乡镇树红旗还是白旗,便成为拥清还是反清的标志,如天地会势大时,“红旗既树,四面土妖皆应……乡亦树红旗矣”(赵沅英《红兵纪事》)、“自六月廿日陈开倡乱于佛山,烽烟四起,遍树红旗以响应”(《四会县志》);而清兵卷土重来时,“各堡之树红旗者,尽转而白”(光绪《广州府志》卷八二),可谓旗色严判,阵垒分明。

    在云南与回民军对阵的清军,其主力并非绿营,而是潘铎、刘岳昭等带来的湘淮勇营,众所周知,湘淮军以营为基本建制单位,且以营或数营为单位各树旗色,如新红旗、老青旗等等,但在云南战场上,这些原本使用杂色旗帜的勇营,和本该张绿旗的当地绿营,却都使用统一的红旗为标,这同样是出于明调度、便指挥的考虑。因为回民军不论统属,因其所奉宗教之故,皆张白旗,非惟云南如此,即在陕西、甘肃、宁夏,起事回民也都以白旗为标。清军反用广东前例,统一使用与白旗颜色对比强烈的红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同治八年八月十三日,围攻昆明的杜文秀部下大司疆段成功因与主帅蔡廷栋、李芳园不合,愤而降清,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突然在营垒上遍树红旗;云南地方志里比比皆是的“红旗、白旗之争”和所谓“翻旗”的记载,不但说明了在当时,树红旗还是白旗,乃是举义还是附清的立场问题,也说明了包括绿营在内的清军统一使用红旗,其根本目的与广东清军一样,系在于便利在战场上迅速识别敌我。

    至于向荣何以在与“旗分五色,黄帜独多”的太平军作战时使用黑旗,则似乎不可考,但向乃绿营悍将,所部主力湖南镇筸兵也系绿营精锐,以舍死敢战著称,而黑旗在当时为死战之旗,流传颇广的《三元里纪事诗》中便有“黑旗死战难生还”的诗句,其选用黑旗,恐有自矜奋勇以震慑对手并炫耀同侪的意思在内,事实上,太平军早期战事记载中清方旗色很少被述及,而向荣部的黑帜却屡被提起,颇受瞩目,似可作为上述推论的旁证。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