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林动,绿叶摇曳,溪水击石,鸟语虫鸣,声若天籁,天地之间,万物竟如此和谐。
楚云舒心中顿时产生一种难言的明悟,抬头看到注视着自己的清霞,顿时如重回人世,微笑道:“道长,这人间仙境怎不让人流连。”
清霞指了指亭边一块石碑,微笑不语。
楚云舒凝神细看,才注意到石碑上刻“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八个篆字,笔力遒劲,气势磅礴。
缓缓收回手指,清霞解释道:“这是青城上一代掌教真人,也就是我的师傅云罗真人立在这里的。立碑之时,他初任掌教,年近四旬。”
楚云舒点点头,颔首道:“难怪,想来云罗前辈当时功法尚未大成。”
清霞以征询的目光看着楚云舒,不解他何以作此判断。
楚云舒微微一笑,道:“晚辈一时鲁莽,作此武断之言,请前辈谅解。”
清霞微笑回应道:“无妨,少帮主尽管讲来,想来是有一定道理。”
楚云舒接着解释道:“看这八个字,字字力透石碑,剑拔弩张,气势逼人,有种一往无前之势,想来正是云罗前辈胸怀壮志时所题。按照我的感觉,上清真气讲求刚柔并济,显然云罗前辈的真气刚则刚已,柔则不足,想来当时还没有达到上清真气最高境界。”
清霞点首应道:“不错,师尊事后也曾自我反思,当时修炼上确有此缺陷。少帮主确是敏锐过人,观察细致入微啊。不知对这八字可有感悟?”
楚云舒道:“前辈过誉了。晚辈也曾钻研过这《阴符经》,只是资质驽钝,无法真正参透个中玄妙。”
清霞注视着楚云舒,神情肃然地道:“少帮主也不必过谦。阴符经言语深奥,义理精微,演造化之机,阐性命之学,为古今修道第一真经,修道之人无不费心钻研。”
看着默默点头的楚云舒,清霞顿了顿,接续讲道:“云罗师尊也是通过参悟真经才突破了上清真气的极限,跨越玉清界。师尊当年常在此处修道。”言罢,缅怀之情从双目之中流露。
楚云舒也不禁悠然神往,遥想云罗当年临风端坐,体察天道的英姿。
清霞注视着石碑,继续言道:“修道之人若能体察天道,神明默运,得阴阳之气,夺造化之功,进而穷极生死,超脱天地。这八个字穷尽性命之学,已有泄露天机之嫌。”
楚云舒心下赞同,应声道:“阴符经字字珠玑,本已难解,这八字总纲的真意也莫衷一是,直取其意者有之,曲解宗旨、欺世惑人者有之,拆字诬圣者亦有之。”
清霞点头称是,缓缓道:“大道至简,这八字最重要处在于能观能执。不观之以目,而观之以心,心深微而能无所不见。不执之以手,而执之以机,机变通而无所系,故能符合天地大道。”
楚云舒心中暗叹,这简单的八个字说起来容易,真得做起来实在万分艰难,不仅默然无语。
清霞注视着楚云舒,微微一笑道:“少帮主何必气馁,看你刚刚心知神会,融入青山的状态,已经走上了修炼的正途。以你的资质,假以时日定能得窥天道,以脱阴阳,超出天地。”
楚云舒微笑摇头,默然无语。
“咣”,“咣”,“咣”,急遽的钟声突然间响起,传遍群山,鸟雀纷纷飞起,静寂的灵山顿起喧嚣。
清霞及站在一旁的那名年轻道士瞬时脸色大变,互望了一眼,神色惊疑不定。
清霞眉头一皱,嘱咐那名年轻道士道:“虚诤,你速去天师洞查问情由,若有变故,报与我知。”
虚诤领命而去,身形迅捷,眨眼间消失在林间。
楚云舒心知这定是青城的预警钟声,不然以清霞的修为,不可能面露惊色。
想起在天师洞休息的鲁钦鹤等人,他心中略微担忧,于是向清霞举手施礼道:“前辈,今日有幸聆听前辈教诲,受益良多,请受晚辈一拜。”言毕,躬身一礼,起身后继续道:“晚辈的几位朋友尚在天师洞休息,晚辈这就回返天师洞,以免众人惦念。”
清霞受了楚云舒一礼,点头道:“少帮主天纵之才,贫道所言仅是一愚之得,不值什么。青城已经多年未现报警钟声,料定有重大变故,贫道也要回朝阳洞略作安排,少帮主自己多加小心。”
楚云舒略一点头,返身下山,直奔天师洞。
清霞站在山巅,遥望楚云舒离去的身影,手捋长髯,默默不语,久久不曾离去。
楚云舒飘身纵下山间石路,看到岔路口处顾箐虹熟悉的身影,心中甚是感动,歉然道:“我一时兴起,独自游山,到让箐虹费心了。”他知道,定是自己出院的时候被顾箐虹查知,一路遥遥尾随在后,暗暗保护自己。
顾箐虹心中一暖,躬身道:“少帮主太客气了,这是属下职责所在。”她看到楚云舒同年轻道士一同上山,料来无事,刚刚一直暗暗守候在这里,等楚云舒下山。听到钟声,看到虚诤疾驰而过的身影,顾箐虹知道青城有紧急变故,正要上山寻找楚云舒。
楚云舒不再多言,携着顾箐虹同返天师洞。
遥遥望到天师洞门前泾渭分明地站着两群人,楚云舒心下诧异,不清楚在青城山上,除了青城的弟子外,对方究竟是什么人。
难道是羽辉阁公然闯山?楚云舒眉头微皱,羽辉阁在巴蜀的力量竟然强至可以硬闯青城山的话,自己实在没有把握应对,且也不希望将青城完全牵扯进乾兴帮和羽辉阁的纷争中来。
正想着,突然听到一声尖利的叫喊:“那不就是楚云舒,你们还有何话说?”
楚云舒仔细观看,说话之人正是刺杀自己后负伤而逃的阴景华。他刚刚站在一位年轻人的身侧。
不知道为何,刚刚楚云舒的注意力都被这个年轻人所吸引,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阴景华。
这个年轻人一身白袍,背背长剑,身材欣长,面容清瘦,面色苍白的几乎没有一丝血色,目如点漆。
他站在人群中,却仿佛周围的人都不存在,只有他一个人站在那里,浑身散发出森冷之气,如同九天玄冰。周围的人似乎也抵受不住他身体里散发出来的寒气,都不约而同的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阴景华也只是站在他右侧的丈外之处。
站在年轻人对面的正是清梧和清逸两位道长。
他们身后是天师洞及建福宫的众位弟子。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