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姬魅连忙摇头。虽然气恼郑直这么做,但还不至于恨到要把他大卸八块的地步。姬锆呵呵一笑:“魅儿,你告诉朕,这次这么急着来西凉,并不是有什么别的理由,而是为了这个郑直,是不是?”
姬魅沉吟了一会儿,起身说:“父皇恕罪。女儿确实是担心郑直。”
姬锆又问:“你担心郑直,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你喜欢他。是不是?”
姬魅抬起头看着皇帝。这个中年男子眼中慈爱的目光让她觉得温暖可靠。
姬魅点点头。
“可是朕听说郑直因为孔伶而拒绝了娶你啊,你不恨他吗?”姬锆捻着胡须缓缓地说。自己虽然久居皇宫,但是要打听点事情还是比较容易的。
“当时是很伤心没错,但是和伶儿相处久了,我就觉得如果自己是男儿身的话,也一定会喜欢上她的,所以就原谅郑直了。虽然这种感觉很奇怪,”姬魅调皮地一笑,“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还是在意我的。”
姬锆听完,不再说话。队伍缓缓前进着,翻过一个小土丘,远远地望见前面一大片麦田,微风吹着金色的麦子像波浪一样摇晃,发出簌簌声,几十个人正在田里收割庄稼。望见军队来了,便停下手中的农活,纷纷站直来看。听说是皇上的军队,老实巴交的农民们又慌忙伏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叫他们都起来吧,抓紧时间收麦子,天快黑了。”姬锆吩咐说。话传下去,那些人便又都忙活开来,姬锆叫来一个老乡,问:“这里是什么地界?距玉门还有多远?都七月末了,你们怎么才收麦子?”
“回皇上,这里叫后冈庄,是归武威城管辖,距玉门还有三百里。小人们前段时间为了避战祸,都躲到武威城里亲戚家去了,因此来不及收割。”那农民说。
“哦……”姬锆看了一下这些人,见都是些妇女少年孩子还有老人,说:“你们家里为何不见壮丁?莫非都参军去了?”
那农民点点头:“大儿子战死啦,老二老三还在军中,老四太小了,要不然我也让他当兵去。咱这土地是十多年前凉王爷带兵帮着开垦出来的,我们才能过上好日子。如今外胡入侵,玉门镇已经毁了,我们这二十来户庄农,所有男壮丁都去当兵了,一定要帮王爷把玉门夺回来,如今皇上您也来了,看来玉门关就要收复啦!这太好啦!”
姬锆说:“打仗让你们受了不少苦啊。刘公公,传朕口谕给凉王,让他免收今年的田赋。留下五十人帮忙收割,其余人继续行军。”
“谢皇上!谢皇上!”老农伏在地上拜谢。
于是继续行军,走到酉时三刻方才扎营,却也不过多前进了五十里。正用饭时,刘公公抱着一封信走进帐来,在皇上耳边悄声说了几句,把信交给他。
姬锆展信看了一会儿,满意地点点头:“想不到文儿能如此巧胜。”又对刘公公说:“关于他们的婚事,朕没有意见。但有一点你转告太子,庆密只能做王妃,不能做太子妃。”
刘公公点头称喏。姬锆又问:“那个人怎么样了?”刘公公瞟了一眼姬魅,见她似乎并不关心他俩的谈话,便小声说:“还昏迷着呢,郡主亲自在床边看护着,亲密得很。”
姬锆点点头,示意他退下。用完晚饭,皇帝要继续批阅奏章,姬魅便跪安退下了。刚出帐,就吩咐身边的丫头:
“把刘公公叫到我帐里来,就说我找他有急事。”说完径直回帐。
不多时,刘公公进来了,请安在一边恭敬地立着。姬魅说:“公公,听说您以前跟我娘特别好,是吗?”
刘公公回道:“奴才不敢,娘娘在时,奴才多受娘娘恩泽,每当看到公主您,奴才便会不由得想起娘娘的好来。公主,您叫奴才来,究竟是有何吩咐?”
“哦,刚才在父皇帐里用膳时,听到父皇问您‘那个人怎么样了’,有些好奇,父皇说的那个人,究竟是哪个人呢?”姬魅眨眨眼睛,笑眯眯地看着刘公公。
刘公公也笑着说:“公主,您快别为难奴才了。您就是杀了奴才,奴才也不敢说呀。”
姬魅笑着点点头:“……知道了。我有些乏了,您去忙您的吧。”
刘公公俯首告退,出了帐立刻去找皇帝,姬锆便吩咐严加看守公主帐篷,只要见到公主出帐,便要马上来报告他。
刘公公惟恐有失,自己又在帐外候了一会儿,见里面已然悄无声息,又过了一个多时辰,还是没有动静,这才放心地走开。
七月廿三辰时,姬锆一觉醒来,不见女儿来请安,只道是日冷贪睡,便叫刘公公去叫起床。刘公公去了不一会儿,便慌里慌张地跑回来:
“启禀皇上,公主她……不见了!”
“什么?”姬锆闻言猛地一惊,“你确定?”
“千真万确!公主打晕了一个侍女,换上她的衣服跑了!”刘公公激动地说,“奴才问了门卫,他们说大概在寅时的时候有个侍女进出了一下,奴才猜想,公主一定就是那个时候换的衣服溜走的。皇上,您说公主她会去哪呢?”
姬锆焦急地踱了几步,“姬文!她一定是朝姬文的军营去了!传令全军,改变原有计划,火速朝姬文军靠拢!”
“可是,要不要派一支军去武威找找看?”刘公公说。
“如果没有加强长悦寝帐的卫戍,她或许会选择先去武威,或者根本就不会偷偷溜走!她见卫戍增加,便猜到我们既然戒严,那之前说的那个人一定是郑直无疑了,而她又知道郑直和姬文在一起,所以她一定会径直去找姬文!太胡来了!任性!”姬锆怒斥一声,“先派一支轻军追赶,其余火速整装出发!”
午时,从玉门送信的人回来禀报姬文,说特穆勒看了信后仍不肯饶恕庆密,从各部落又征集了十万人,随时准备再次进攻。
姬文皱了皱眉。如果不是陈冲杀了折罗,特穆勒也不会对这次战斗如此耿耿于怀吧。
“他一定是想为折罗报仇。”庆密淡淡地说。看到折罗鲜血淋淋的首级时,她已料到父汗不会原谅自己了。
“那就来吧,谁怕谁啊!”贾冉嚷嚷道。
陈冲抱着双肘立在一旁,歪着头微笑。他在玉门关的骁勇剽悍和残忍血腥已经在营中传开了,士兵们暗地里给他冠了一个称号——“万人斩”,见到他时都有些害怕。
“万人斩”正在思念着姬魅呢,就听门外有人报:“启禀殿下,营外有个老乡引着个女子,那女子自称是长悦公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