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伶和许魅对视一眼,两人急起身出门,孔伶为了不被认出,仍围了面纱。三人赶到白虎场,那边早布下了砍头台,周围兵丁围出一个圆场,监斩官正站在监斩台上读皇上圣旨:“……办事不力,斩首示众,以儆效尤!”三人奋力挤到前面,看清那台上绑跪着五个男子,浑身血污,蓬头污脸,纷纷低着头;边上站着一个肥头大耳的刽子手,正往断头刀上喷酒;监斩台左边放了五口棺材,站了几名妇女并小孩,头戴白孝,哭哭啼啼,想来便是家眷了。
孔伶问旁边一人:“大姐,他们犯了什么法?”那妇女尖酸地说:“哼,听说是联合外人偷了皇上的东西。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现在活不成啦。”看看午时三刻已到,监斩官抽出令箭,扔在地上,喝道:“开斩!”那令箭掉在地上,吓得家眷放声大哭起来。
法场外人群中忽有人叫“好”,观众们便沸腾了,一时间骂声,叫好声,哀嚎声,充斥了整个白虎场。刽子手先抽出离自己最近囚犯背上的斩铭牌,扔在台下,猛地举起大刀,众人都屏住呼吸伸长了脖子,仿佛自己也做好了挨刀的准备。全场只听得见那些家眷的哭声,秀儿已经吓得闭上了眼睛,许魅也不忍直视,人群中忽然听得一声大喝:“住手!”
众人皆愣,刽子手也停刀在空中。只见一人分开人群走到场边,气喘吁吁地说道:“放了他们。东西是我偷的!”
这个傻瓜!孔伶和许魅皆惊,秀儿更是说不出话来。
“老爷,烦您告诉皇上,就说盗珠之人前来自首。此事与诸位统领无关,还请放了他们。”郑直拱手说道。他卖茶时听说此事,弃了摊一路狂奔进城,正巧赶上。
监斩官不信:“再胡说,连你也抓起来。行刑!”
“大人!”郑直喊道:“为何不问问皇上,丢失的可是一颗牛眼大的珍珠?东西可是在太子宫中失窃的?”
众将领面面相觑,纷纷喊道:“你怎么知道?难道真的是你!”
监斩官急忙派人通知刑部,不多时人回,在他耳边说了几句。监斩官便说:“既如此,今日停斩。先将此人抓起来,一并收监。散场吧。”
众人纷纷失望散场,孔伶等三人呆呆地愣在那里,看着差役将他手脚铐上铁链。许魅忍不住要上前,被孔伶拉住,“走。快走!”她小声说着,扯了二人回陈府去,叮嘱秀儿道:“别对任何人说此事。夫人也别说,明白吗?”秀儿早吓呆了,惊慌地点点头。孔伶摸摸她冰冷的脸蛋,笑着说:“没事。别害怕。下去休息吧。”
秀儿走了,许魅一拍桌子,急出泪来:“这个傻瓜!大笨蛋!白痴!”孔伶心中却有一丝欣慰,走过去扶着她肩膀安慰道:“敢作敢当,这才是郑郎啊,不是么?换做是我,真是没有那勇气站出来呢。”许魅哭着说:“那又怎样?这下他定是活不成了。”孔伶说:“你先别急,让夫人看出异样来。郑郎不一定即死,我们想想办法……”
当天夜里,郑直正盘坐在天牢里默诵藏夺经,忽听得铁门吱嘎一声打开,迅捷的脚步声回响在长长的天牢里。一个女声轻轻喊道:“郑郎?”郑直一惊答道:“伶儿?”那人听见声音,循着方向找过来,郑直见她穿着贴身夜行衣,笑道:“我还不知你有这身装扮。”
那女子拉下面罩,正是孔伶。她说:“我来救你出去。”说着便拿一根发簪去撬门上锁眼,两下就开了,又来解他手上镣铐,被他挡住。“我自愿进来的,你劫哪门子狱?”郑直笑道,说:“你脸上的疤痕都没了呀?真漂亮。”
孔伶嗔道:“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快伸手过来。”郑直摇摇头:“不行。我要是走了。明天皇上还要斩那些将领。我不能走。”孔伶急道:“傻瓜!他们渎职该死,要你来垫背?”郑直看着她的眼睛,笑着说:“他们都有儿女家室。有一个将领只有幼儿老母,他要是死了,那孩子就成了孤儿……”
孔伶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气的长睫毛微微颤抖:“那你想没想过,你死了,我怎么办?你想不负责任?”郑直低下头,说:“我知道。可是我死只死一个。”他又抬起头,笑道:“你不是还没过门么,可以嫁别……”话没说完,“啪”一声狠狠挨了孔伶一巴掌。她哭着骂道:“混蛋……该死的混蛋!”
郑直抚了抚脸上的红印,起身走开,坐到墙角。孔伶听见他笑了笑说:
“我早该死了……你走吧。我是不会出去的。”
孔伶见他心意已决,又高兴又难过,一时不知说什么,气得哭着扭头冲出牢去。
七月初九,太子诞辰,陈府里也准备给许魅过生日。一大早却不见了孔伶,许魅也怏怏不乐的。陈夫人打趣道:“以前住得远,知道你和太子殿下同一天生,也感觉不到有多热闹,如今这长安城处处张灯结彩,倒很像是专门为你办的一样了,呵呵……”许魅附和着笑笑,心中却一筹莫展。
却说杨泫带了贺礼正准备进宫,出门看见一女子身披斗篷站在墙边,便屏退左右,礼正衣冠上前施礼道:“什么风把师姐吹来了?”
那人说道:“杨泫。帮我个忙。”
杨泫心中甚喜,嘴上却诧异地说:“莫不是我听错了?你要我帮忙?”他笑着说:“最近是怎么了,怪事一桩接着一桩:先是宫里宝珠神秘被偷;然后又是法场有人跑出来自首;昨天晚上有人迷晕了看守打开他牢门,又没有救人;今天一早师姐又来请我帮忙?”他见孔伶并没有被气走,心下已猜得七分,正色说道:“师姐请讲,要我帮什么忙?”
“太子很是喜欢你。替我向太子求情,免郑直死罪。”孔伶说。
杨泫假装吃惊:“什么?那个自首的是郑兄台?”
孔伶冷冷地道:“少装蒜。帮是不帮?”
杨泫歪着头看了她一会儿,说:“师姐,你不会是真的喜欢上那个青龙了吧?”孔伶侧身说道:“关你什么事。你就说帮还是不帮吧。”
杨泫愣了一下,笑道:“好!只要师姐今天赏脸,肯随我同去赴宴,我就在席上向太子求情,帮师姐这个忙。”说完请她上车。
孔伶褪下斗篷,一身素色打扮。杨泫摇摇头:“今天太子生日,师姐怎么也要穿得喜庆点吧?还请师姐先进屋换身服装,泫昨日已为师姐备在厢房了。”孔伶瞪他一眼冷笑道:“原来你早有准备。”杨泫笑着说:“这还要多谢郑兄。”孔伶不理他,进了门去,杨泫便在府前等候。不多时她再出门,道是怎么一番模样?诗言:
粉嫩肩披红绡绫,细柳腰系紫围胸,皂黑头挽淑女髻,娇俏脸画蛋彩妆,心中欲作七分美,衣上却显九成骚,举手投足暗传香,凤眼顾盼皆生情。
杨泫闻到她身上的香味,不由得神魂颠倒,赞道:“师姐如今重作此打扮,却比以前越发地漂亮!请上车。”孔伶狠狠瞪他一眼,进到车内。杨泫轻轻一笑,跟着上车,两人朝皇宫行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