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此时章邯军的军营营门大开,列阵整齐的队伍鱼贯而出,在营前开始布阵。从肤施的城墙上,此时也只能看到一个个黑色的小方块在不停的拼接和移动,因为距离太远了,足足有五里。
之所以会有五里的距离,大概是张邯已经得到消息,之前肤施城飞出了一件怪异的东西,引起了赵奎军营马厩里的惊天爆炸声,战马都在爆炸声中受惊奔逃,章邯可不想自己的军营里晚上也出现这种惊天的爆炸声,所以,他的营地离肤施城很远。而章邯在与公子和蒙恬对阵的时候,也有意的留下一个缓冲的地段,以便自己的军队可以展开,也可以在对方攻打他的时候,提前做好准备。可以说,这五里的距离是一个战争缓冲的地段,以后的战争都会在这里展开。这种地段的存在,也是和双方兵力对比不大有关系的。章邯领兵二十万,肤施城里则有十五万驻军,这就让两方面的人马大致相同。所以,两方都是互相忌惮,这样,也就有了这个战争的缓冲地段。
不过,此时的章邯也在等一样东西,那就是援军。咸阳向各处的驻军发布调令,集结到咸阳的军队总共才二十万,这个已经是咸阳可以派出的最大军力了。岭南的五十万秦军根本就没有回应咸阳的调令,而北疆的驻军大部分则以边关告急,匈奴人犯边为借口,就是不发兵肤施。要么,有些更直接,干脆回报咸阳,直接说自己只听从蒙将军调遣。而六国原先的驻军一时间没有办法从驻地抽身,因为,现在六国已经开始有些乱了,甚至在楚国,已经闹起了不小的民变,甚至,有一支农民军自称是楚国项燕后人,公然打起了楚国的大旗,对抗朝廷。
这样的形式,也使咸阳认识到,此时他们可以控制的军力实在是有限。而要改变这种形式,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尽快拿下肤施,只要扶苏死了,他们也就可以从这种困境里面脱身出来。可以说,现在扶苏是他们走出困境的最快捷的方法。只要扶苏死,那么,胡亥的皇位才可以做的安稳,只有胡亥的皇位坐的安稳,赵高的利益才可以得到保证。所以,在章邯领兵离开咸阳的时候,曾经大胆的向赵高提出了一个建议。那就是征发正在骊山修建始皇陵墓的七十万苦役为兵,用来征讨在肤施的扶苏守军。
这个建议其实是有根据的。虽然始皇陛下已经下葬,皇陵的地下工程已经完工,但是在地上的工程还有很大的部分没有完成。毕竟,骊山陵墓是始皇在世的时候修建的最大的工程,始皇帝在沙丘驾崩,已经不可能见证自己付出巨大努力的工程完工了。而此时,始皇下葬,陵墓出口已封,地下的工程已经全部完成了。但是,地上的工程没有完成,做为吹嘘自己是皇位正统继承人的胡亥,不可能把一个半拉子工程留下来,尤其是这个工程还是他的父皇陵墓。所以,在骊山的修陵苦役依然还在辛勤的劳动着。这些人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机遇,必然,他们要在这里终老一生,一生都要干这种修筑陵园的苦役。
而这种苦役之所以是没有出路的,更重要的原因是,自古以来,王族显贵的陵墓修建时,修陵人永远别想活着走出陵园。这也就让这些苦役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而章邯的建议,就是对于这些苦役的一次机遇,一次天大的机遇,只要他们肯出兵打仗,就可以免除自己的苦役,恢复平民的身份。这看似很简单的一句话,却是可以改变这些人一生命运的事情。
对他们来说,这也许是他们活下去的唯一机会,是他们可以摆脱终日劳苦,最后不需要走向死亡的唯一机会。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可以恢复平民的身份。也许,一个平民永远不会对自己的身份有什么期待或者骄傲。但是这些修陵人几世为奴,或者身为刑徒,平民的身份对于他们的诱惑就不是一言两语可以说的清的。
而他们要得到这些,只需要拿起武器,只需要为赵高和胡亥清理掉他们的绊脚石就可以了。拿起武器打仗和苦役,而且是永远不可能活着走出来的苦役两者之间选择一个,只要是一个正常人,都不会傻到不会选择。
而章邯这个建议最关键的地方还不在这里,最关键的是这些修陵人因为修筑皇陵,早就与世隔绝,可以说这些修陵人根本不知道外面在发生着什么,在有什么对他们产生着影响。他们唯一知道的是,自己必须在皮鞭和棍棒,甚至是架在脖子上的利剑逼迫下,搬着石头,拿着镐锄,在手脚用粗重的铁链绑缚下,挥汗如雨的工作。他们面对的只是监工的喝骂,挥下的皮鞭,甚至是劈在身上的利刃。他们面对的只是繁重的苦役,倒在身边的同伴,甚至是死后依然暴晒在太阳下的尸体。
他们没有自由,没有向往,与世隔绝根本不知道这世界上除了始皇还有什么别的人物。扶苏胡亥谁是皇帝,对于他们根本没有任何的影响。他们不知道民望是什么,不知道民心是什么,甚至,他们不知道自己效力的人是什么。他们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剑,一只懵懂的兽。
只要给他们好处,你让他们咬谁他们就会咬谁。
这才是这些人最可怕的地方,希望和长久经历的不堪,必将让他们拼却性命去博取那一片头顶上的光亮。他们就是暗夜里的游者,地狱里的亡魂,他们憧憬希望的光明,只要那么一丝的光亮,就可以让他们拼却性命,而此时,章邯这个建议的核心部分,给予他们的何止是一丝的光亮,这个建议若是赵高允许的话,对于这些骊山众。这无疑是暗夜里的太阳。
而此时的章邯,已经知道,赵高已经答应了他的这个建议,骊山众正在集结,这些昔日的苦役,现在正在挣脱锁链,拿起武器,整整七十万的骊山众,因为扶苏,他们的命运被改变。或者也可以说他们既定的命运被提前了。而章邯,也必然带领着这七十万的骊山众,在历史上投抹上重重的一笔,而这一笔,也必然鲜红的可以闻到鲜血的味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