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处的土塬下,一个年约三十的年轻男子坐在一块土坎上,他穿着薄薄的黑色皮甲,披着玄黑的披风。左手拿着一枚细小的狼牙箭镞,右手握着自己腰间的佩剑剑柄。
仔细看去,却看到男子的右手上此时有一滴滴殷红的鲜血从一处破碎的袖口上流了出来。男子像是完全没有察觉,任凭那鲜血一滴滴的滴落在身边的黄土里。然后殷红的鲜血被干燥的黄土吸收。
在男子面前不远的地方,是一处刚刚平息的战场,战场上几匹受伤的战马还在奋力挣扎着,可以看到战马的身上都有恐怖的伤痕,有的甚至是被利刃刺裂的血槽。印有小篆‘秦’字的黑色战旗在风中猎猎的飘扬,昭显着这只军队将领的身份。几个持剑的身穿单薄黑甲的战士在死人堆里翻检着,查看有没有人受伤或者有没有人装死。对于没有断气的敌人,这几个人会毫不留情的在对方的咽喉上补上一剑。
男子看了几眼战场,闻着空气里浓烈的血腥气息,忽然叹息一声,从土坎上坐了起来,在北风中挺直了身子,看着北方不远处的绵延长城。
忽然有人从身后走了过来,循着男子的目光,望了望北面不远的蜿蜒长城。
“将军可还记得我来这里多长时间了?”男子也不回头看身后的来人,只听脚步声问道。
“公子来到这已经整整两年了。”
“是呀!两年了,整整两年了。两年的时间不长,可是,这里却已经变的太多了。我记得刚来的时候,北面的这面长城还没有吧!”男子说这些的时候,望着北方的面孔上不免有些萧索,似乎他此时的心情,也像这从身边经过的北风,一片的荒凉。
“公子好记性,这肤施县北部的长城建好至今仅仅一年有半,是公子那年来的冬天才建好的。”
“可一年半里,匈奴已经越过这长城不下三次了。”男子叹息的说着,说这些的时候他看了看不远的战场,已经有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跑了过来。
“这些都是匈奴的散骑,成不了什么气候的。”
“报公子,此战我军损伤二百零三人,其中一百四十五人战死,十七人重伤。杀敌军一千零八人。”跑来的军官半跪报到。
“把这些匈奴人的尸体扔过长城,让他们回到自己的土地。”年轻的男子说着,身前的军官已经接令毫不迟疑的执行去了。
“公子太善待这些胡人了。”
“不是我善待他们,是我们秦朝的法制太严厉了。”
“公子,这些话,我蒙恬听了也就听了,只是公子...。”
“蒙将军好意,扶苏自然明白。自我两年以前离开咸阳,在此督军,转眼间,两年就这么过去了,也不知道现在咸阳怎么样。父皇身体可好,母后的墓是否还是那个样子,是否父皇还是每年都去祭拜。”扶苏说这些的时候,转身望着南面,那里是大秦的帝都,整个华夏大地的政治和军事中心,同时,那里也是秦人的骄傲。曾经偏居秦地的大秦雄师就是从这里出发,踏遍了六国的国土,统一了华夏的土地,建立了一个规模恢宏庞大的大秦王朝。如果是五百年前,谁会想到,最后取代周朝的会是曾经那个为周朝伺马的秦族部落呢。
蒙恬看着扶苏望着的方向,这么些年,公子望着咸阳的目光都是这样,这种饱含着热切期望,饱含着炽烈深情和深深眷恋的目光。
虽然这两年来,公子变了好多,从开始那个帝都公子,成长成现在这样一个足以担当重任的边关守将。但是这种目光却是从来不曾变过。
扶苏望着南方,也不再说话,只是心里默念着两年了,两年了。
是呀!两年了,两年的漫漫长路;两年的风霜侵染;两的浴血狂战。两年来铸就的利剑,现在熠熠生辉。曾经稚嫩的脸庞,现在已经有了岁月的棱角,曾经脆弱的肩膀,现在也可以有所担当。两年,他为大秦把守边疆,只希望可以为自己的父皇分担一些忧劳。两年,他从那个软弱的国都公子,到现在也可以提剑杀敌。两年以前,他在帝国的北疆,那些将领见了他,虽然表面驯服,但是心里只当他是一个黄口小儿。两年以后,即使最凶悍的匈奴人见了他,也不敢再小看这个秦皇的长子,大秦的扶苏公子。两年,虽然不长,只是短短的两年,他却已经改变太多。
只是,只是这两年以来,父皇却没有一封的书信或者旨意来了。除了两年以前那道让他在上郡督军的旨意,两年,再没有父皇的任何旨意到来了。
扶苏想着,看着南方的目光变的更加的炽烈了。他此时,真的想飞马赶到咸阳,其实,他早有这样的想法了,每一次看着远方咸阳的方向,他都会有这种想法,他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真的控制不住自己,就不顾父皇的旨意,回咸阳去了。
“公子,将军,咸阳有旨意来了。”就在扶苏看着南方发呆的时候,已经有人飞马来到了这里。
“是给谁的旨意。”蒙恬赶忙问道。
“传旨的人说是给公子和将军的。”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不等蒙恬反应过来,扶苏已经抢先命道。
“传旨的说是给公子和将军的旨意。”传令兵老老实实的再重复了一遍。
“父皇,父皇终于有旨意来了。”扶苏一脸兴奋,转身跃上战马,一拉马缰,战马奋力的迈开前蹄,就向着营地的方向奔去。身后只留下一阵战马的嘶鸣声。
“公子,等等我。”身后,蒙恬也跃马赶了过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