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秉云与王娟从早上驾车由临海出发,没走高速,而是顺着顺着省道一路西行,过南平市四环线收费站站口的时候,正好是中午十二点。王娟虽然对南平市比较熟悉,但毕竟也有几年多时间没来了,而在这几年里,南平市的外环线已经扩展到了四环,整个城市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以至于咋一看上去都让她感觉有些陌生了。
按照王娟自己的说法,当年她刚毕业的时候,曾经有机会留在南平,只不过因为相貌的关系,一位主管着分配工作的“领导”,想要跟她做一笔她当时根本无法接受的交易,于是迫于无奈,她最终还是回了临海。
孙秉云开玩笑的问她,如果让她重新选择的话,她还会不会想当初那般的“矜持”,这小妮子故作深沉的考虑了半晌,给出了一个“会”的答案,至于原因,则是那位“领导”年纪太大了,而且还是靠着死工资的过日子教书匠,这样的老大爷根本无法满足她任何方面的需求。
这次来南平,孙秉云就是为了面对面与那个广生证券的总经理杨森做一番“亲密接触”的,对方提出来的条件实在诱人,不仅是他拒绝不了,就连市财政局一方都颇为心动。当然,金国栋是绝对不会同意他拆借国债吸纳金去炒期货的,幸好的是,这一笔吸纳金现在还“没有”征收上来,至少财政局那边没有入账,所以这一笔资金现在去了哪儿,财政局不知道,在九月中旬之前,也不会有人追问。
不过这五千多万的国债吸纳金毕竟不是小数,如果不出问题,大家最后都有钱分自然最好,可一旦出了问题,市财政即便是想要抽身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所以为了保险起见,金国栋动用私人关系,联系了两个南平市审计局的人,同时呢,孙向南也拖了一些关系,找到了他曾经在中央党校学习时的同期,现在在邻省苏南证监局担任党组书记的乔安华。
因为涉及到了广生证券,南平市审计局的人不好直接出面与孙秉云他们接触,只是私下里提供了一些关于广生证券的财务信息。倒是苏南证监局那边很给面子,乔安华为这事专门安排了两个人过来,以便为孙秉云提供咨询。
从苏南证监局过来的两个人都很年轻,一个叫韩义一个叫耿春萍,他们两个这次来南平是打着休假的名义,昨天就到了,下榻在南疆酒店。孙秉云他们过来之后,首先就是要同这两个人会面,因为他们手里掌握着目前广生证券在期货市场上详实的投资信息。
孙秉云前世了解一些期货方面的知识,只不过真正的水准也就停留在纸上谈兵的层面上,那时候他是房奴,每月为数不多的一点工资都被银行掏走了,哪还有那份闲钱炒期货。而重生之后,他的前身要说泡小妞就有本事,泡期货的话,估计他身上的欠债就不是五十几万的问题了。
幸好的是,老头子这个临海市长很有能量也很会做人,几年前在中央党校学习时结识的朋友,他现在竟然还专门准备了一个花名册,孙秉云有幸瞅了一眼,惊讶的发现那上面记着的十几个人,不仅每个人的升迁履历都记得很详尽,而且老头子还备注了与这些人定时交流沟通的准确时间。比如说:哪天哪天应该跟谁联系一下了,谁谁谁有关节炎下雨阴天的时候必须打电话问候一下,哪天哪天谁过生日必须口头恭贺一声之类的。事无巨细,系数在册,一目了然。
受此启发,孙秉云也给自己准备了一个通讯录,上面记下的第一个名字就是程玉。随后,他又给程玉挂了个电话,亲口告诉他自己已经接受了他的建议,正准备与杨森合作,如果合作成功,将来会请他再来临海痛痛快快的玩几天。
当时在电话里,程玉说话的口吻听上去很高兴,也说了一些期货市场上应该注意的事项,临到最后,他还不忘告诫孙秉云:“卖面子是卖面子,结交情是结交情,但卖别人面子的时候,不能顺道把自己也卖了,所以有些东西终归还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比较稳妥。”
这话让孙秉云听了之后又长了一个心眼,很明显,程玉这个人还是可以结交的,他之前有过某种倾向于杨森的提议,现在摆明又是在告诉自己必须提高警惕,以防将来被杨森给坑了。
尼桑小卧进了四环,一片片小高层的楼区就开始变得密集,王娟开着车到了永和路与德隆大街的交汇处,就不知道该往哪走了,她当年在南平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这两条街。被逼无奈,孙秉云下车找了个交警,打听了一番才知道他们的路都走反了,要去南疆酒店应该沿着他们的来路向西走,进二环线就到了。
经过这么一耽搁,两人再赶到南疆酒店的时候已经快到一点了,孙秉云估摸着,这会韩义与耿春萍两个人可能都在睡午觉,冒冒失失上去打扰人家很没有礼貌。出于这一层考虑,他们两人进了南疆酒店之后,先是到酒店内的娟秀厅订了个座位,准备叫上点吃的慢慢等。
“哎呀,累死了,”奔波了一上午,王娟很有几分腰酸背疼的感觉,她在餐桌前坐下,一边晃着脖子,一边揉搓肩膀,不无抱怨的说道,“以后我可不给你做司机了,要嘛你自己开车,要嘛雇上一个司机,尤其是像今天这样的长途,最好是你自己出来跑,我呢就守在家里,安安稳稳、舒舒服服的做我的情妇......”
这女人向来是敢做敢说,就像这种给人家做情妇的事,她都敢当众说出来,只把旁边等着客人点餐的侍应生惊得一愣一愣的。
瞅见边上的侍应生看自己的眼神都变了,既有那么几分鄙夷,又有那么几分羡慕的,孙秉云忍不住在桌子下面踢了王娟一脚,将她的话头直接打断。
“你们男人啊,就是虚伪,”王娟老实了没有几分钟,等到侍应生走了,她又撇撇嘴,不屑一顾的说道,“明明看到漂亮的女人就幻想着给人家打一个属于自己的标签,可人前呢,偏又要装出一副色不沾身的圣人模样,你说你们活得累不累啊?”
孙秉云没理她,自顾自的从随身手包里取出那份由南平审计局提供的广生证券资料,皱眉看了起来。
“哎,你知道我当初在南平上学的时候,最大的志向是什么吗?”王娟这次出来显得很兴奋,对她来说,似乎也只有离开了临海才能从心理上感受到真正的自由。此刻,她那双棕色的瞳仁里多了很多孙秉云从未见到过的东西,那东西名叫生机。
“是什么?”孙秉云倒也不好朝她身上浇冷水,值得心不在焉的反问道。
“我当时最大的志向,就是做一名空乘,”王娟无限向往的回忆道,“大江南北、国内海外,四处乱飞,没有一个地方留得住我,也没有地方能够约束的了我。有工作的时候就在天上呆着,没工作的时候才落到地上,高来高去,感觉到幸福的时候,就担心飞机失事,感觉到痛苦的时候,就盼着飞机失事,而且不管幸福还是痛苦,也不管飞机是不是会出事,我都不是一个人。”
“神经,”孙秉云抬头瞟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你才神经,”王娟把脸一绷,郑重其事的说道,“告诉你吧,今天开车过来的时候,我有好几次都想硬生生的打过方向盘,把车撞到某一辆大卡的下面去。那样的话,咱们两好歹也死在一块了,你家老头子即便是省委书记,也没本事把咱们给分开了。只不过后来想了想,万一这一车撞过去,我死了而你却没死怎么办?嗯,这个办法还是不保险。”
孙秉云听的眉头一皱,这女人心里有点不正常,这话她能说出来,没准将来还真会这么做去,心里正琢磨着是不是应该把车钥匙要过来,猛一抬头,却看到十几米外的餐厅正门口上施施然走进来两个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