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凤舞误闯瑶华宫,被淑妃责打一事,是他在背后给苗若蓉出的主意。然后苗若蓉亲自去求见淑妃,将缪凤舞一心要见皇上的举动添油加醋讲给了淑妃蓝惜萍,又将自己主意说与她听。
蓝惜萍听了苗若蓉的话,当即想起了行晔班师回京那一日,从德胜门外走进来的那位神清韵美的小姑娘。她俏眉一立,尖尖食指一点苗若蓉:“算你机警,就按你说的办吧……”
三人联手施计,如愿意以偿地使缪凤舞错过了中秋宴上驾前献舞的机会。
如今可好了,中秋刚过不到一个月,缪凤舞人还在安乐堂养着伤呢,皇上突然下旨要她去挑战扶余舞者。她那两条在瑶华宫被打得稀巴烂的腿,如何能舞得起来?
他找来苗若蓉一商议,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上。
他料到了缪凤舞会在这个时候撂他的挑子,于是便叫上了柳花纤,又去太医院找来了两名医士,带上一起往安乐堂来。
本来,缪凤舞腿伤未痊愈,就是她拒绝斗舞的一个很好借口。林大海见她转身面冲窗外,一副坚决不肯领旨的样子,便回头看向柳花纤。
“柳韶舞长期贿赂御膳房的采办,私夹绣品出宫换取银钱,人证物证俱全。这可是严重违反宫规的事,是不是该送去内寺,按宫规惩戒呀?”
虽然宫人有俸禄,但是因为低阶的宫人月俸不过一二两。像柳花纤这样的从八品韶舞,虽然月俸会有十两,但是要想在宫里过得舒心,还要不时地打点上头一些,又要为自己将来出宫攒些银资。因此这些宫人们央那些能出得宫的宦人带些丝线布匹回来,闲时做一些绣品,再央他们带出去卖了,换取一点儿薄利,在这个皇宫中是很普遍的现象。
先帝时期,有一位宫女是复辟前大魏宗主国的鸿天会埋在宫里的暗线,她通过贿赂那些采办太监,私带绣品出宫,将宫里的消息传了出去,引起一场宫变。事后先帝下旨,明令任何人不得私自夹带物品出宫,否则施以重罚。
只是那场宫廷政变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这条禁规如今已形如虚设,宫女做私活换银钱之风,在整个宫里盛行。
林大海此时突然搬出这一条来,柳花纤吃了一惊。她没想到林大海将自己带来,竟是为了在这样的时刻威胁缪凤舞。她扫了缪凤舞一眼,发现后者也是一幅不可思议的样子。
柳花纤性直嘴快,当然不会束手就范,她将眉梢一挑:“林都监这样处事,可就有点儿不公平了。先不说别的地方,单说咱们广乐司中,将宫里的东西偷运出去换钱的,又何止一两个?闲时做点儿针线,换点儿嚼费,竟也值得你搬出宫规来吓人?”
林大海嘿嘿一乐:“柳韶舞指人偷运宫里的东西,可要拿出证据来,没有证据的事,你随口说来,平白给自己添一条诬告的罪名。你这一桩私带物品出宫,可是有人证物证的,送去内寺,你也是经不得审的。”
柳花纤气得脸都红了,一转身自己往出走:“我就不信了,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即便去内寺评理,又能将我怎么样?”
“昨儿令昭仪宫里的一个丫头,就是因为这一条罪名,在内寺里挨了三十板子,没有挺住,咽了气。花纤你可不要冲动,因为几样绣品送了命,那多不值得。”苗若蓉站在一旁冷冷地说道。
柳花纤一听这话,顿在了那里。
缪凤舞倚在窗台上,看着林大海与苗若蓉一唱一和地演着戏,恨得暗暗磨牙。
虽然她与柳花纤非亲非故,可平时在舞教坊的时候,她就受柳花纤的关照,经常不用练功,跑去赵婆婆那里混吃的。
这一次受伤被抬到安乐堂来,如果不是柳花纤和赵婆婆常来给她上药送饭,单凭安乐堂这些人,随便塞一把草药,送一碗馊饭,她的腿早不知道烂成什么样子了。
宫里的人爬高踩低,像柳花纤这样有义气的人,实在不多。她既摊上了这样的朋友,就该知恩图报。
反正这一次斗舞,自己应与不应,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如果明日文皇殿一斗,能够换来柳花纤的平安,也是值得的。
于是她再一次向林大海和苗若蓉低了头,出声说道:“林都监也不必难为柳韶舞,明日斗舞,我去便是。”
林大海一转身,笑得上下两团肿眼泡都挤到了一处:“我就知道凤舞是个懂事的人,这可是关系国声的大事,凤舞明日击败那扶余舞者,必会得到皇上的恩赏,飞黄腾达之日,可不要忘了提携我们这些旧日同僚哦。我带来了两名太医院医士,让他们给你瞧一瞧腿伤,看看可有紧急处理的法子,以应付明日斗舞之事。”
林大海和苗若蓉私下暗议,都认为缪凤舞如今的状况,十有**明日会败在台上。可是既然皇上有旨,他们就要做足功夫,将来真追究起责任来,他们也好说话。
缪凤舞看了一眼那两名医士,摆手说道:“不必了,我自己的伤势,我心里有数。你们只管按我的要求备下舞衣,再备足够的绷带即可。”
只要她明日肯登台,眼下林大海便没有不应的。他一连声答应着,随即说道:“这里阴气森森,凤舞还是回去吧。来人!抬凤舞姑娘回奚宫去。”
就这样,缪凤舞结束了在安乐堂养伤的日子,再次回到了奚宫舞姬们居住的院子里。
林大海亲自去奚宫掌房的人,给缪凤舞安排了一个单独的房间。缪凤舞被安顿好后,闻着床上那干净被褥的味道,想起了赵婆婆讲给她的那句话:“……在这里,要想过好日子,就得自己长本事、长机灵,爬上去踩住别人。你不踩别人,别人就会来踩你,这就是宫里的生存法则……”
“那一对狐狸!简直恨得我牙痒,可惜我没本事,否则我一定将他们千刀万剐!”柳花纤坐在床沿上,咬牙发着狠。
缪凤舞笑着拍拍她的手:“花纤姐姐不必介怀,这件事对我来说,结果是一样的。不斗是抗旨不遵,斗一斗,兴许还有一线希望。”
柳花纤心疼地看着她:“你这个样子,哪来的希望?伤处刚开始长新肉,走路还费事呢,哪里经得住蹦跳?”
“花纤姐姐放心,我小的时候练功,还曾经断过腿呢,我吃得了苦,没事的。”缪凤舞安慰着柳花纤,自己心里也忐忑着。
第二天,柳花纤早早地就过来了。她先是给缪凤舞上了一遍药,然后将腿上的伤处缠上绷带,以防伤口崩裂后,流出的血将衣服渗透。
那绷带缠得太紧,便会影响到缪凤舞的举动。如果太松,又会因为舞蹈时的剧烈动作而松散开。两个人边试边裹,着实忙活了一阵。
随后,柳花纤照顾缪凤舞穿好衣服,梳头扮妆。
一切停当,林大海和苗若蓉才进屋来催。两个人一进屋,都不由地愣了一下。
只见缪凤舞将头发从两鬓处收起两束,在头上盘成两朵花的形状,其余的头发如黑瀑一般自然垂落在背后。从额头到后脑勺套着一根银色的发绳,发绳上拴了一圈小拇指大的银铃铛,微微一摇头,便发出悦耳的声响。
她上身穿一件火红的立领对襟锦袄,宽紧的松花色束腰,窄袖子从肩膀处贴臂而下,直到手背处突然展开,成为丈余长的两条水袖。
下身穿火红的百褶纱裙,为跳舞方便,未遮及足部,露出她脚上一双银白的锦履,鞋头上各系有一簇三个小银铃,脚下动,叮叮作响。
都说颜色衬人。如果长成缪凤舞这个样子,就反过来是人托颜色了。
这一套红装在缪凤舞的身上,如那雪地繁密盛开的红梅,灼艳逼人。
苗若蓉不自在地撇了一下嘴,林大海则咽了咽口水。
两个人便陪着缪凤舞,一路往文皇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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