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辽被我说得脸色有些尴尬,却不是不敢反驳一句。“成天尽做这些没有意义之事,不如换些有意义的事情来做。”我说到此处,一阵沉吟。张辽却是听得眼前为之一亮,声音微带激动,颤抖地问道:“主公的意思是……”吕布的“并州铁骑”除去高顺率领的“陷阵营”外,军纪的确不敢让人称维。
张辽身为主将,心中自然清楚:若是军纪不得到整顿,长此以往下去,就算眼前不会酿成大祸,但终究是个隐患,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演变成一场无法控制的动乱。
如果真到那时,便就追悔莫及了。尽管张辽深知这点,但作为主将的他,却是更深知手下将士的禀性。他们原先在吕布率领之下,虽然作战勇猛,悍不畏死,但由于吕布在意的只是他们立了多少战功,在战场之上如何的勇敢杀敌,并不是十分在乎军法的约束。身为主帅,按理说更应该以身责,但吕布本人就是凌驾于军法之上,军中一切事情全凭他自己一人的喜好决断,吕布作为主帅尚且如此,可以想象下面的人会如何作想?
所以说,也是在吕布并这般不明作约束的暗中放纵之下,使得“并非铁骑”战力虽然不弱,但军纪散漫,几乎到了一塌糊涂的境地。
虽说我才继任“徐州之主”,并州将士因为一开始不清楚我这个做主公的性格,暗里隐隐有些收敛。但这些日子过去了,却是故态萌发。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渐渐军中兵卒又开始安份起起来,过去的种种恶习,又隐隐有抬头的趋势。尽管张辽也隐约觉察出了这一点,但他身在并州军中多年,对此却是丝毫想不出应对之法。
所以!他闻过这般话,才会表现得如此激动。
我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不如就让他们操练空闲之余,帮助徐州百姓种田耕地吧!”本来张辽满怀希冀地看将着我,但闻过我此言,却差点没有吐血晕倒。自张辽看来,自然不会认为我出的这般主意高明得到哪里去?看到张辽一脸不情不愿之态,尽管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话,但双眼中的失望之色早已经将他出卖。
“文远!莫非你不赞成此议?”我笑着向张辽问道。
张辽一幅欲说还休之态,接到我一个鼓励的眼神,终于鼓足勇气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末将认为:主公此议大大的不妥!”我没有接口,只是整好以暇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张辽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如果让军中将士去帮百姓种耕地,定会让将士生出一股懈怠之意,特别正值如今非常时期。
“如果敌人大军趁我军将士去田地之中帮助百姓耕种这机,引兵来袭,到时又该如何应对?将士就应该把自己的勇气尽情地在沙场之上挥洒,又如何能白白地挥霍浪费在田地中?
“军中将士如果长时间停留在田地之间,定然斗志大减,久而久之下去,不用说上阵杀敌,只怕他们都不愿再拿起自己的刀枪了。特别是当他们知道有田能种、有地能耕之后,谁不想舒舒服服地过好日子?谁又愿意提着脑袋在沙场之上与敌拼杀搏命?”听到张辽说到此刻,我心中暗笑:终于说到重点了,原来他是担心的是将士有到田有地之后,就只想过着舒舒服服的日子,不肯再上战场,重近过那般刀光剑影的生活。
显然!张辽说的也并非不无道理,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宁作太平犬,不作为世人”。如果当真能过上平静安逸的生活,谁又愿意刀口舔血,每天游离在生死边缘?
“文远可是怕他日无兵可征,无将可遣?”我直接说到出张辽的最为担扰的问题。也难道张辽会有此虑,自从吕布进入徐州以来,不要说有人主动投效,就是征兵辟将都甚为困难。特别是与刘备一战后,虽然依靠陈宫之谋和吕布的勇武,将刘备成功地逐出下邳,把他赶将到了小沛。但此战之后,吕布也是实力大损。
特别是兵员的锐减,偏偏不只是徐州豪强士族视吕布为饿狼恶虎,只是普通百姓也甚不待见他,吕布征到不兵,最后只有靠抓壮丁的手段和在流民之中征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抓壮丁自然不用多说。在流民之中征求兵员,那些人都被曹操大军迫害得家破人亡,逼到走投无路才肯应征入伍。与其活活饿死,不如投入军中,求得一口饭吃。虽然明知此举是冒着性命危险,但多活一刻就是一刻。况且!任何人心中都抱着侥幸心理,认为在死在战场之上就未必会自己。
反观刘备,虽然徐州失手之后,和的和吕布一般,势力锐减。但他本人却是极擅收拢民心,加之关张二人在左右,并未有损,为之操练兵卒,实力迅速恢复。
而吕布偏偏连兵员都补将不上,还要能通过强征的手段。对比之下,很多时候吕布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中,他坐拥徐州治所下邳,更是名义上的“徐州之主”,却落如此窘迫之境。特别是当他知道上次中刘备暗中一箭之后,自己命不久矣。想到自己有生之日,不能亲自手刃仇人也就罢了,反而坐视着仇人一天天壮大,叫心高气傲的吕布情何以堪?
被我一口直中要害,张辽微微怔了怔,还是点了点头。
“我只问文远一句:与以前比将起来,如今我们征兵的情况是好不是坏?”我看着张辽的眼睛问道。张辽楞了楞,脸上露出深思之色,偶尔眼中显出几许费解之意。越往后面,他眉头紧紧锁,脸上的迷惑越发沉重了。虽然知道张辽此刻在想什么,他想找的答案也在我心中,但有些答案却是只有让个人去探寻,自别人口中说出,你虽然觉得有道理,却未必会尽信。
终于!张辽两道剑眉舒展来,对展颜一笑,道:“我明白了!”我向着张辽微微一笑,点头示意,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都说说你想明白了些什么?”
“成败皆在民心!”听到张辽道出刚才说过的一句话。我朝着田中注视了半晌之后,才回过头叹道:“虽说‘官法如炉,民心似铁!’任你坚逾金石,但又如何敌得过炉中的熊熊之火?所以!才又有‘民不与官斗’之言,明白这话的人,都知道以能官为代表的朝廷就是刀,而自己好比鱼肉,肉在刀下,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又怎么有反抗的余地?
“只是他们还不清楚,当刀斧加身,把似铁的民心架在官炉之上翻来覆去的烤。刀割得人体无完肤,遍体鳞伤,最后除去血肉之后,就剩一幅骨架,割无可割,剔无可剔;官炉把似铁的民心烤到外焦内熟,最后化成滴滴铁汁,毕竟!无论如何的坚硬的顽强,终有被烤化的那一天。等到那时……”
“任为宰割的鱼肉,就会化成滔滔燃烧的怒火,不管你如何锋利的刀锋,最后也只有在火中尽化成灰烬;那被熔成的滴滴铁汗,最后汇集成汪洋大海,不论你如何嚣张炽烈的炉火,最后都只在无究无尽的海水中熄灭。这就是物极必反的道理,不论是锋利得无坚不催的刀锋,还是熊熊燃烧,能熔化掉一切的官炉,在水火交济之中,最后也只有粉身碎骨的下场,埋葬在历史尘埃之中,唯有供后人吊祭罢了!”
“主公说的好像难懂了些!”闻过我之言,张辽挠了挠头,有些讪讪笑道。
“文远其实只要明白一个道理就行了。”我郑而重之地对张辽说道:“只要我们肯尽心尽力地百姓做事,徐州百姓就会记住我们的好的。就算文远你担心的事情不幸发生了,但我相信只要是徐州百姓和我们一条心,当敌人兵临城下的一刻,那些不愿当兵而回到田中的将士,他们会再次拿起他们刀枪,只要冲锋号……不!是战鼓响起的时候,他们依然会义无返顾的迈上战场,因为他们战斗下去理由很简单,为了自己,还他们的家人和朋友,为了守住自己的家园。”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