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云朗风清,阳光明媚,正是“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的春日好时节。
我和姜静儿在侍苑的后院洗衣晒被,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容浅,王爷给你换了间独住的房,为何不干脆让你住到伶苑去?”姜静儿坐在井边小木凳上,语气淡淡地问。
“不知道。”我不愿意多说,摇着轱辘从井内吊起一桶水上来,倒入她面前的大木盆里。
“如果你调去伶苑,就不用做这些粗重活了。”她一边洗衣,一边说道,“你看郭姬那双手,白嫩得跟羊脂玉似的。你再看我的——”
她伸出一手,摊开给我看。因浸泡在水里大半个时辰,手指有些红肿发皱,不像十多岁少女的柔荑,倒更像做惯家务的农妇的手。
我没接她的话茬,只微微笑了笑,道:“要不你来打水,我洗衣。“
她摇头,使劲地搓起木盆里的衣物,弄得水花飞溅,也不知在跟谁赌气。过了半晌,她才又开口,闷闷道:“若不是那郭姬看我不顺眼,梁总管也不会把伶苑的浣衣活儿推到我们这边。”
“只是洗些衣服罢了。”我无声地叹了口气,比起在天机阁里受的罪,这点苦算什么。当初阁主逼我练轻功,放凶狠的恶狗在后面追我,那种心理压力才叫人崩溃。
“容浅,你不知道。”姜静儿忽然抬头看我,黑白分明的眼睛睁得分外圆大,“郭姬入府之前,王爷对我青睐有加,赞我舞姿飘逸,才情出众。”
“你会舞艺?”我不由停下手中的动作,好奇问道,“那后来为何都不见你跳舞?”
“郭姬进府不久,王爷就不再叫我跳舞了。”她半垂下眸子,掩住眸中的情绪,语声略显幽怨,“郭姬还当面嘲笑过我,说我舞姿匠气,毫无新意,只会跳那几支曲子,连自己编舞都不会。”
我皱了皱眉头,郭瞳确实口下不饶人,很懂得怎样打击人的自信心。
“容浅。”她站起来,双手胡乱擦在裙摆上,沉着嗓子道,“虽然你也不知检点,但你没有欺负我,和那郭姬不同。我不会迁怒于你,可那个可恶的女人,我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静儿,你想做什么?”我听出蹊跷,忙劝道,“千万不要冲动行事,郭姬并不是省油的灯。”
“我怕她什么?”姜静儿冷哼一声,“大不了鱼死网破!”
“为她犯险不值得。”我好言相劝,但心底隐约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不过,见她又若无其事地拧干湿衣,披挂到木架上晾,好像刚才说的只是一番气话,我也就不再赘言。
到了傍晚休息的时候,眼皮无端直跳,我放心不下,便去姜静儿房间找她。房门洞开,里面并没有人,黄昏微弱的光线照射进去,似有一种凄凉的幽静感觉。我抬手按了按眉角,心中那股不安感越发浓重。转了身,直觉地往伶苑而去。
才到苑门口,就看见几个衣裳绮丽的歌女站在回廊底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面带几丝幸灾乐祸的神色。
“请问,刚刚是不是有一个侍苑的婢女来这里?”我大步上前,恭声询问。
那几个女子互看一眼,掩唇轻笑了几声。
我见情况不对劲,无暇再磨蹭,快步朝郭瞳的房间行去。越深入伶苑后居,心跳就越加速,那痛楚的低喊声已经依稀传入我耳中。
“你凭……凭什么说是我做的……”夹杂痛呻的辩驳,倔强而带怨恨,“郭瞳……你没有资格对我行刑……”
“我没有资格?今天就算我活活打死你,也不会有人为你说半句话!”郭瞳的声音极为恼怒,似乎从齿缝里迸出字来。
我穿过回廊,入了后居的庭院,顿时一愣。
姜静儿被粗绳绑在一棵大树上,衣裙破裂,条条鞭痕触目惊心。她愤恨地扭动着身躯,但那麻绳紧勒着她,更渗出缕缕血迹来。
“郭姬!”我大喊一声,急步上前,“静儿犯了何事,你要对她动用私刑?”
郭瞳扭转过脸,目光狠厉,仿佛要喷出火来。
我又是一怔。她面颊上点点红斑,蜿蜒至颈边也不见收势,好像一直蔓延到衣裳内的身体肌肤。
“怎么回事?”我惊诧地看向姜静儿。下午晒好的被子是由姜静儿送回伶苑,难道她暗中在被褥里动了手脚?
“怎么回事?你居然还有脸问我!”姜静儿怒目瞪我,吐出一口沫子,忿忿道,“想不到你这么阴毒!你和郭姬有过节,那是你的事!为什么要拉我下水,为什么要陷害我?”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浇下来,瞬间浇熄我心中的焦急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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