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十六章 闪电一击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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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我不是骑在马上,而是伏在马背上的。/www.kanshuge/看书阁*www.Zuno还好别人也看不清我的样子,不然我现在定是面色煞白,脸色难看到极点。马已在向前冲去,几乎象离弦之箭,这等快法,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但现在却不是赞叹这马跑得快的时候,马跑得快一分,那我也就危险一分,我两手紧紧贴着马肩,不时移动腰部,几乎是在马背上向前爬,先前的豪气已一扫而空,代之以一阵沮丧。

    这马的性子这么烈,恐怕要降伏它也是句空话,不然这马的神骏,早被人点走,也不会被牵在马厩中让我来选了。我在马背上象一条虫子一样挪动,只觉风声过耳,眼前的城墙却越来越近。

    这马是向城墙冲去的。马城在城中占了很大一块地方,但终究有限,一眨眼地功夫,马便跑完了跑道,将前锋营的士兵抛在后面。而十几丈高的城墙,那绝不是马能跳得过去的,这马以如此快的速度奔来,真会一头撞死在城墙上么?要是在城墙上撞成一滩肉饼,那还不如被马踢死呢。

    但城墙在我眼中已如排山倒海一般压来。从马上看过去,好象不是我撞向城墙,而是这城墙以雷霆万钧之势压向我的身上。这时我已爬上前一点,左臂已能揽住马脖子,但还用不出力来,正在惊慌失措,马却猛地一侧身子,贴着墙根跑起来。

    一匹好马,除了奔跑迅速,转向也要灵活。战场上瞬息万变,一匹马若是转向不灵,那么马上将领就象有十分本领也只剩五分了。这马迅如闪电,转向时也丝毫不减速,实是匹一等一的好马,可惜就是性子太烈了,现在我没有降伏它,自己却已经被它收拾得十足十,可说让它降了。(*www.kanshuge^)(看书阁*)我在马上已是头晕目眩,几乎不知身在何处,这一转弯更是让我在马背上歪了一歪,又向一边溜下一些,现在只是拼命地贴在马上不让自己掉下去,突然间,耳边响起了一个人的话语:“人马合一,心神相通,身不驭马,亦不为马驭。”

    尽管在马上,我也只觉周身都是一震。这几句话该是驭马的至理名言,也不知是我从哪儿看来的,现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想起来。可是“人马合一,心神相通”,说说容易,我又如何跟这马心神相通法?我都不记得哪儿看来这两句话了,当然更不记得该如何人马合一,心神相通。

    这时,突然耳边又响起了那人的话语:“凝神静气,心观天地。”

    心观天地!这四个字象是突然间在我两眼间开了个天目。百辟刀的刀铭也说“唯心不易”,现在我在马背上,自己先惊慌失措,根本没法凝神静气,哪里还谈什么心观天地?身周的事也看不清了。但那个声音却好象一根灵巧的手指,将我乱成一团的思绪一下理顺,虽然仍是眼花缭乱,但周围的景物一下清晰起来,我都可以看清城墙上一块块向后飞驰城砖了。

    凝神静气。我把自己粗乱的呼吸慢慢调匀。马还在沿着城墙跑,现在又到了一个拐角处,仍是一个急转弯,但此时我觉得自己身轻如燕,身子在马背上轻飘飘的,好似全无重量,从掌心,透过马的皮肤鬃毛,传来这匹马的心跳。按理马的心脏一直在跳,我也该一直都应该能感觉到,但直到这时,我才感到了这马也匹有血有肉的生灵,不是块暴戾的石头。

    我的呼吸越来越和缓,说也奇怪,掌心感到马的心跳初时也急如繁鼓,慢慢地也和缓起来,也慢慢地和我的呼吸一致,就象有一根管子将我的心跳与马的心跳连到了一起。这等感觉极是奇妙,一瞬间我几乎忘了自己是骑在马上,好象自己就是这匹马一样,正在路上飞奔。

    人马合一,那已不是驭马了。当人与马合二为一时,岂不是能由着人的心意,不用马缰也能骑马了?现在这匹马的速度仍然没有放慢,可是我却几乎感觉不到坐在马背上有起伏之感,马缰松着,也仅是拿在手上而已,大概不用也可以。我心中一喜,但看着手中的马缰,却不敢放掉了试试,只是轻轻一抖。这动作很轻,但马却象明白我的心意,身子一侧,跑了个小圈,折而重新向城墙跑去。

    这回,和方才那次惊恐万状根本不同,我好象完全可以感觉马的步调,连马蹄踏上地面都能感觉出来。

    现在,可以说是初步的“人马合一,心神相通”了吧?我又惊又喜,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突然,我耳边响起了“哧”的一声笑。这笑声似乎有点赞许,也有些讥讽。

    如果说耳边响起几句话,那还可以说是我看到过。听到这样的笑声,实在有些怪了。我吃了一惊,手又是轻轻一抖,马一下站住了,我抬头向上看去。

    这马当然不会说话,周围也没人。要有人说话,当然只有在城墙上。但城墙有十多丈高,就算有人说话,哪里会象在我耳边说的一样?只是我好象也根本没想到这点,只是抬头望去。

    刚抬起头,便觉一缕阳光射入眼底,让我眼前一花,可是我好象依稀看见,就在我头顶的城墙上,有个人靠着雉堞,正在上面看着我。我忙伸手搭了个凉篷再往上看,却只是空荡荡一片。

    这时两个人骑马冲了过来,正是钱文义和曹闻道两人。曹闻道隔了老远便叫道:“统制,你没事吧?”

    我将马带得距城墙远一些,再往上看。但墙头空空荡荡,看不到人。这段城墙是北墙,再外面便是大江了,隔着厚厚的城墙也可以听到外面的江声。江流不息,别的便什么也听不到。

    曹闻道正在大赞我的驭马本领,大概见我正注意城墙,便道:“统制,怎么了?”

    我道:“刚才你们见到城墙上有人么?”

    他和钱文义两人一怔,也不知我为什么注意墙头。钱文义也手搭凉篷向上望去,道:“怎么了?我们也没注意。”

    “没什么。”我带了带马,道:“去吧,我还得给这马上副鞍鞯。”

    我没有跟他们说,我刚在在眼睛一花时,依稀看到的那个人。

    那该是个老者。身材矮小,因为我觉得他大概比雉堞的缺口处还高不了多少。是个老者固然有些奇怪,更奇怪的是——也许是我多疑,但那张脸,我做梦也忘不了,那是一张尖嘴猴腮。奇丑无比的脸。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