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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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少不是那种会让别人替自己扛下责任的人,他说道:“公主,是我硬要和她一起去的。。”昭平在那一刻脸色越发难看,正要发话,却听君少倒抽一口凉气,忍不住轻哼一声。

    小亭很冷静,她知道自己再掺和下去反而会使自己的处境更加艰难,可君少始终是因为自己而受伤,怎么也应该关心一下。她对昭平道:“公主,夜副统领的左臂受了伤,还是快请太医过来医治为上。”

    昭平显然没有继续纠缠下去的意思,对她来说君少的伤势为重。

    几个士兵急忙抬着担架过来,把君少抬回他的营帐,昭平与小亭也在那儿等消息。一个七老八十的老人正仔细查看君少的左臂(小亭给君少缠着的布条已被取下),双手尚在他手臂上轻轻捏着,可一个不小心触碰到君少的手肘处,把君少疼得都快石化了。

    小亭说道:“夜副统领曾从高处摔下,手肘脱臼,我给他接上固定好,可后来他为了带慰都统逃出来,硬背着慰都统急奔,可能那时接好的骨头再一次脱臼了。”

    那人点点头,“我为夜副统领检查过,他的手骨确像这位姑娘所说一般。”他双手分别按着君少左手的上下臂,突然一个扭动,君少整个人都翻了起来,可这次他没有叫出声来,只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然后又躺了下去。

    那太医取来两块木板,固定好君少的左臂,然后上了绷带。他对昭平道:“公主,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一百天内夜副统领只要好好休息,按时换药吃药,便没什么大碍了。”

    小亭还没傻到无视昭平直接留在营帐中,她对昭平道:“公主,我随太医去取药,您与夜副统领好好说一会话吧!”说着便与太医走了出去。

    昭平一时却又不知说什么了,她看了君少一眼,终于道:“你也累了,先好好休息吧!接下来回京一事就交予常替,你只管休息。我先走了。”

    “昭平……”君少叫了昭平一声。她回过头,一张脸很平静,轻声问道:“怎么了?”君少严肃道:“多谢你。”昭平却在一瞬间黯然下来,她转过身,说道:“你好好休息吧!”便走出营帐。

    殇河营帐

    烛楼、常替与王泽深三人站在营帐之内,等待着太医的检测结果。那太医很年轻,也就二十出头,可在萧骑中,没有一位大夫不敬仰他。千指白云松在医学界的名头便与善始在武学界的名头一般响亮。

    白云松检测一阵,终于说道:“慰都统五脏六腑俱伤,全身肋骨断了三根,皮外伤可是多不胜数。如今我已把那三根断了的骨头接上,可那五脏六腑可就麻烦了。首先是气血受阻,呼吸不畅,这又导致身体其他机能得不到能量,也随之衰竭。这种伤势急不得,只能慢慢调理。”

    烛楼对白云松道:“白太医,慰都统就麻烦你了。”

    那白云松急忙回答:“那是臣下的分内之事,圣上言重了。”

    烛楼点点头,对常替道:“常都统,如今夜副统领与慰都统都受了重伤,后天回京一事便由你负责。”

    “臣遵命……”

    王泽深一回头,正见一条黑影从营帐口一闪而过,他大喊一声,“什么人?”便要追上去,却让烛楼给拦住了,“王副都统,那黑影你就不必理会了,不碍事的。”烛楼盯着营帐出口,喃喃道:“小亭……”

    第三天,那支队伍便浩浩荡荡由皇家狩猎场出发,往月见天赶去。其实皇家狩猎场与月见天的距离大约一里的路程,可常替心里始终不塌实。他虽然一直想一个人负责回京一事,可真到他手中时他又显得战战兢兢。

    殇河受的伤太重尚未醒来,而君少却已像猴子一般活蹦乱跳了。他本来以为又会无聊得数手指,可小亭坐在那马车上却让他惊讶不已。

    小亭手里端着一碗药,对他轻声道:“是时候喝药了。”

    君少见了那碗褐中带红的汤药,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般,口中支支吾吾道:“我不要,你早上不是说那是最后一次么,怎么还有?”

    小亭像哄小孩一样,“乖啦,早上我不小心说错了,这才是最后一次。”

    “每次都说是最后一次,你骗我!”他的表情便如小孩受了委屈一般都快哭了,双手紧紧捂住嘴巴。

    小亭眯着眼睛,以着一种无厘头的口吻说:“现在给你两种选择,一是喝了这碗药;二是娶我!”她刚说完君少便抢过她手中的药拼命喝了一口。可他刚把药吞下肚,整张脸便如苦瓜一般,他转过头,问道:“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小亭露出微笑,“你认为呢?”君少又转回去把剩下的药喝了一干二净。

    “你的脸……怎么会成这个样子?我看那些伤疤应该有好几年的时间了。”

    小亭于自己的容貌反倒无所谓,“你还真是不死心啊!那是我小时侯娘给我最宝贵的东西。”

    君少吃了一惊,“你娘划的?”他不相信一个母亲会对自己的女儿下这样的毒手。

    小亭一点也不介意,“我那时候也挺恨她的,小时候的我可是人见人爱的。可是我娘与我说‘小亭,这种乱世,家里没有能力,你的美貌反而会害了你的一生。因为它,你可能会受更多的磨难,原谅娘!’”

    君少哑然无语,确实像小亭的娘亲所说的一般,如果没能力守护,美丽反而成为最大的灾难,也许会把你的一生给摧毁。

    小亭接了下去,“所以我就原谅她了。这样也好,至少以后和我在一起的不会是因为我的容貌。”

    君少嘲笑了她一句,“你认为你有人要么?”他一出口便在后悔,那不是在人家的伤口上抹盐么。可小亭却不在意,“那时候可就得麻烦夜副统领给我几餐饱饭了。”她虽然以一种开玩笑的口吻,可君少的脸却红透了。

    本来军队走得很慢,烛楼向来是一个懂得享受生活的人,他认为应当好好欣赏沿途美丽的风景,若是赶得急了,那可是要破坏兴致的。

    便在此时,一个由月见天方向过来的信使急匆匆冲到军队前方。正领头的常替喝了一声,“什么事?”

    那人急忙下马跪下,口中朗声道:“启禀常都统,这儿有份大相士大人的急报,需要上呈圣上。大相士大人说了,此事十万火急,小人不得已才拦住常都统,请都统恕罪。”

    常替淡淡道:“呈上来。”那人急忙起身,把手中的信函交予常替。常替接过信封,仔细查看,感觉无异之后才下了马走到烛楼的辇车前,行了个礼说道:“启禀圣上,大相士大人有急报。”

    烛楼口中念了一声,“诸武……呈上来。”他接过常替呈上的信封,撕开口子,取出一张纸来。他只是稍稍过了几眼,口中带有疑惑道:“儒车派使臣来了?这个时候凑什么热闹呢!月氏一族……我倒想看看你们要做什么?”烛楼把信收了起来,说道:“常替,急行军,速速回京,务必在未时前回到月见天。”

    常替俯身答道:“臣遵命!”说完便快步跑回军队前头喝了一声,“走。”同时右手从怀中取出红旗,用力一摆,那便是急行军的旗语。

    烛楼一个人坐在辇车上,口中喃喃自语:“哎,慰殇河啊慰殇河,你早不倒下晚不倒下偏在这中麻烦的时候倒下。儒车使臣带着月氏一族的佳丽月茗音来是做什么?”

    十月的风并不是很猛烈,可吹起的是愁绪。若是一片被吹起的火红枫叶代表着她的一个愁绪,漫天枫叶又算什么呢!君少睡了,很安详地睡着,他仍如一个小孩般,喜欢有个依靠才睡得香甜。而此刻那一脸的幸福想是做着什么好梦吧!他的双手紧紧抓着那个蒙着面纱的女子的手,紧紧地,似乎怕一切只是一场空。

    小亭看着漫天枫叶,似乎没留意到自己的双手被君少紧紧握着。自从殇河再次与她的生命纠缠着,她便陷入一种困境。自己的爹娘是因他而死,可自己恨不了他。应该恨他的,不应该么?她忽而想起自己被“香表姑”带领的小孩围攻,是他救了自己。那时候他还吻了自己一下,当时那种感觉是永远忘却不了的。

    小亭低下头,看着沉浸于幸福中的君少,他的手真的握得很紧,或许十九岁的他依然是个青涩的南海,又或许他不明白什么是爱。但这个男人似乎在不知不觉中不小心喜欢上自己。每当小亭想起君少被自己逼入困境,傻呼呼的样子她便想发笑。

    一个带给她的是无尽的伤痛,而另一个带给她的是阳光与笑脸,她本以为应该是很容易抉择的,她应该选择阳光,可是一切不是那么简单。这个世界很复杂,远不是正便是赚钱,负就是亏钱这么简单,她有迷糊了。

    只是稍一会,君少睁开眼睛,他依然很是迟钝,没发觉手里握着什么,说道:“哎,又睡着了,所以说坐马车多麻烦,无聊得我老是睡着。”他发觉小亭的表情有些不对劲,问了一句,“怎么了你?没事吧!”

    小亭听到君少的话,心登时也放宽许多,她微笑着说着,“看来你还真的离不开我,连睡觉也要紧紧抓着我的手啊!”

    君少一低头,这才发觉自己正握紧小亭的手,急忙撤开手,脸有些通红,讷讷道:“对不起。”

    小亭仍带着笑脸,一把拍在君少的肩膀上,“见你这么可爱,原谅你了。”

    君少终于缓了过来,头脑也灵光不少,“怎么回事?速度这么快?”

    小亭淡淡道:“是急行军吧!应该是月见天出了什么大事。”

    情况明显比预计的要好一些,在午时三刻那支队伍便入了月见天。由于考虑到殇河与君少的伤势,烛楼先让他们两人退下,自己急匆匆回皇宫。由于殇河已搬出夜家新府,小亭与君少也暂时留在慰府照顾他。

    烛楼一回宫,急忙梳洗着装,之后便到了议政处。诸武、临翰、伯约三人已在那儿等他。烛楼一坐定,立即问道:“诸武,你在月见天,把所有情况说来听听。”

    诸武向烛楼行了个礼,说道:“圣上,儒车的使臣是巳时到达,由于他们也是秘密前来,臣下来不及急时通知圣上,臣下死罪!”

    烛楼脸色不变,“还是说详细些吧!”

    诸武说道:“儒车的意思是缓解它与萧骑的关系。他们愿意与萧骑联婚。”

    临翰站了出来,他已是一个六十出头的老人了,下巴的胡须已是发白,一身素白装扮更显得苍老不堪。他说道:“儒车是要和亲了。只是如果说是因为瀛洲一事,那也是迟了些,若说不是因为瀛洲,我们与儒车近来也无争斗,他们无须这样讨好。”

    伯约说道:“臣下认为,那应该与苍晓与鸿国已达成一定协议,要同时攻打儒车的东南。”诸武接了下去道:“以儒车的实力绝不害怕苍晓也不害怕鸿国,就算两国同时攻打儒车,它也完全抵挡得住,它所担忧的是萧骑。由于五年前儒车对瀛洲发动突袭,已和我国结下梁子。若我国趁它应苍晓与鸿国的进攻,从后方**,到时儒车便会是一种腹背受敌的情况。所以它必须先稳住我们,好让他们安心应付苍晓与鸿国的夹攻。”

    烛楼点头道:“现在苍晓与鸿国已把我国当成老虎,把自己当成狐狸了。狐假虎威,这招倒不错。”

    伯约说道:“苍晓就如墙头草,五年前杀手一事,杀手便来自苍晓的血杀一宗,而后稷也混在其中。而且夜刑纵上京途中也遭到他们的阻杀。两者均是要乱我过军政,好让儒车有可趁之机,从而让自己在儒车的猛攻下有喘气之机。此次我们大可接受儒车的条件,坐观他们相斗。”

    临翰立时道:“此事不可。如今儒车处于一个敏感的中间位置,只要他一个处理不好便会处于腹背受敌之境。若答应他们暂时和平,他们一旦将苍晓与鸿国击败,那时候便没了顾忌,而且从地理上反而把我们围在西北角,所以此事万万不可。”

    烛楼点了点头,看了诸武一眼,淡淡问道:“大相士怎么看?”

    诸武说道:“其实说白了儒车此次算是有求于萧骑,我们可以与之和亲,但无须做下什么承诺。若儒车真的应接不暇,我们自然可在背后捅他一刀。可若苍晓与鸿国完全起不了威胁,我们要出手可就要好好考虑了。”他的意思便是让萧骑完全不把和亲当回事,即使和亲也照常走自己的路。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