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宽大而又略带粗糙的手搭上灵枢的边沿,之后,烛楼坐了起来。他就这么坐在灵枢之中,喃喃自语,“你的耐性可远比我想象来得好,亏我为你演了这么一出,夜家,你不会好好利用吗?”
谁都不清楚烛楼口中的“你”是谁,但绝不会是诸武,在烛楼看来,诸武还不够格。
“不过也罢,至少可以找到一个借口削弱夜家的实力。我不会把任何一丝希望留给你的。”烛楼的话十分阴森,就如鬼魅一般带着妖异,可以与他对抗的,一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夜家新府
君少与殇河见到暮晴,各有各的想法,可见到那一份战报却都被震惊了。惨胜,八万兵马只剩八千,数字变化实在太大了,这不仅仅严重地削弱夜家的实力,同时皇族更可借此机会大力打击夜家。到这种时候夜家另两支只怕也会有动静。殇河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如今夜家最强一支实力已被削弱了三分之二,新君未必会倒向夜家,就算倒向夜家也绝不会倒向夜刑纵这一方。
暮晴的脸色也很难看,她清楚皇族与夜家之间的矛盾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么一来还不让他们有借口,就算夜刑纵守住瀛洲,罢官或许是逃脱不了的。
夜夫人却是心急如焚,此次战事伤亡惨重,倒不知夜刑纵有没有受伤,人要是平安,就算罢官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暮晴对殇河道:“三弟,如今你与诸武比较相熟,你去大相士府走一趟,与他商讨一下对策。现在他隐然是萧骑的主心骨,他说的话,烛昭南也不得不仔细考虑。”
殇河点点头,“大嫂放心,我即刻便去,今晚我值夜班,看看能否遇上太子,向他进言。”
君少却摇头道:“我看你不必向烛昭南进言了,我们尚未知晓他是否会向于夜家,若大相士向他进言,你又向他进言,他会疑心夜家与大相士相互勾结,这倒不妙。”
殇河点头道:“大哥所言甚是,我欠考虑了。”
“这些天你也是累坏了,总会有疏漏之处,待此风波一完,我们就向上头请七天假,好好游玩游玩。”他刚说完立即被夜夫人敲了一下脑袋,“你还不定性,老想着玩。哎,刺客那一闹,更把公主给劫了,你这终身大事又没着落了。”
君少干笑几声,“这种时候就别提这事了,您不提我还忘了呢!”
当晚,殇河便赶到诸武家中,自出了那刺客一事,两人为了避嫌也没有再见面,此一次是两人事后的首次见面。两人都对对方有所了解,上次一事谁算计谁也说不清楚,两人也形成一种默契,避而不谈。
在夜刑纵这事上,殇河也不想兜圈子,“大相士大人,我义父此次也算得胜,希望大人能在太子跟前替义父美言几句。”
可诸武似乎有些心神不宁,皇宫中的举动太奇怪了,一切都太平静,此时他稍稍回过神来,“这是我们的约定,本相自当如此……”他竟犹豫了,可似乎不是在这个问题上。
许久,诸武才道:“殇河,你最近在宫中值班,可有什么特别之事?”
殇河说道:“由于刺客那一闹,常替已被送往天牢,可那青旗与赤旗都统一位却搁了好些天没定下来,其中或许有些端倪。以太子那胆小的性格,出了刺客这一遭,怎么也得把这两都统之位给定下来,好让护皇军有个头头,有秩序。”他倒还真想不出什么奇特之事,可刚才说的那事,诸武显然并不感兴趣。
殇河突然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息宁宫没有一个守卫,想必大人想听这件事吧!
诸武点点头,示意让殇河接下去。
“那件事是太子亲自下令,属下思来想去也只能得出息宁宫有重大秘密这个结论。”他喃喃道:“息宁宫安放着国君的灵枢,与此有关的重大秘密……”
诸武接了下去,“国君根本没有死……这么一来青旗都统迟迟未决也说得通,那个位子依然由常替担任。”
殇河也是点着头,可这么一来,两人都有着同样的疑问:烛楼诈死究竟为了什么?谁都清楚,如果烛楼死了,萧骑朝中必定大乱,这无疑给夜刑纵巨大的压力,万一瀛洲失手,萧骑的损失可就大。有什么利益比瀛洲还大呢?
“公主也被劫走了,太子虽派了一营护皇军去追,可那个命令下得很奇怪‘在得到我的批准前不可对他们下手’,可若发现刺客行踪,再回月见天禀报,一切都太迟了,绝对会错过最好的时机。听起来反而像是要放过刺客。”殇河心里也有些底,但他必须从诸武口中套出更多。一向严谨的诸武竟心神不宁,这岂不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启重也被卷进去,他向来与公主交好,定护公主周全……”诸武竟睁大眼睛,口中念道:“圣上好本事,虽然这或许是他诈死原因之一,但能把握一切动向,真不愧是萧骑的天。”
殇河把诸武内心所想的说了出来,“圣上想借公主,找到善始。”天下间姓善的人绝对不多,善启重既然姓善,又会善始的五大绝学,自然与善始有关系。如今他们被萧骑通缉,最好就是躲到连烛楼也找不到的善始的那个隐秘之所。
萧骑,风流香
那儿位于萧骑东面的一个偏僻小村,离萧儒边境并不远,再加上为了不影响瀛洲那一战,月见天封锁了烛楼被杀一事,所以逃到这儿四人才觉得安全了些。
后稷毫无疑问是要回苍晓的,而善启重却也想回到苍晓那座与世隔绝的方丈山。此次他虽找不到善始朝思暮想的那个女人,可将昭平**皇宫,带到善始身旁,也算圆了善始一个心愿。夜大无处可去,他也不想给夜家添麻烦,特别是摊上夜刑纵惨胜这个时机,所以他也随善启重一起走。
昭平依然心神恍惚,很多时候都是愣愣地坐着看着天。善启重坐到她身旁,道:“别想那么多了,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也不想你爹和你相认时你是这么一副模样吧!”
“启重,我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他虽然害得我爹一无所有,但杀了他,我却很难受。这几天做梦梦见他,他……真的有些后悔。”
“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后悔也是没用的。不过,真没想到夜刑纵竟是惨胜,这一下萧骑又会变得混乱了。纷纷乱世何时休。”
善启重不禁想到以后的日子,真的要躲在方丈山中一辈子么?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平平淡淡地生活,所以当初他才会随诸武到萧骑。萧骑是呆不了,鸿国太弱也没意思,苍晓也不是个好地方。氓过,也许那才会是他的舞台。
此时,夜大似乎在发脾气,用尽全力将手中一块石头扔出去,口中狠狠道:“烛昭南未免欺人太甚。此次瀛洲也守了下来,虽然是惨胜,但也是胜。更何况那能怪得了老爷吗,若非朝中动荡,影响军中士气,老爷会以惨胜收场么?”
后稷问道:“夜兄,出了什么事?”
“我家老爷被罢官,撤去职位。”夜大依然愤愤不平。
“瀛洲那一战我也听说了。我也觉得那怪不得夜统领。谁会料到对方会以六万民众为饵呢。不过夜统领也急噪了些,想以战功巩固夜家的地位,这才心急出兵,中了敌方的圈套。若是以往,相信夜统领不会中如此陷阱。”
夜大显然很不服气,还想说什么,可是还是停了下来。他对后稷眨了眨眼,后稷也觉察了,有人已经盯上他们了。这些天他们行事已是十分小心,可是仍被跟踪了。善启重出手比其他两人还要快,只见他轻轻一跃,一只脚踩在门槛上,已窜到那个人身后,右手搭在那人的右肩,稍一用力,将那人的右臂扣死,不允许那人发一点力。
善启重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跟……”他还没说完,被他扣死右臂的中年汉子已是软倒下去,口中吐着泛绿色的唾液,已是毒发身亡。
后稷和夜大上前一看,后稷更是蹲下身子去探倒地那人的鼻息,只是他摇摇头,“死了。看来他应该是某个人物手下的死士。如今尚在萧骑境内,怕是弦月的人。”
夜大歪着头,“也未免死得太快了吧,他不应该反抗么。虽说他的右臂不能动弹,可他还有左臂,服毒应该在万不得已才干的事。”夜大摸着下巴,“难道他多存在一刻会造成一个巨大的麻烦?”
后稷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看我们今天就得出萧骑边境,不然怕要被萧骑官府给追上。若让他们缠上,那可就麻烦了。”
夜大点点头,将尸体拖到一个偏僻之处,在尸体上铺上稻草,让这尸体不会太快被别人发现,之后四人折向东。由于闹刺客一事在夜刑纵惨胜之后传了开去,在萧骑闹得沸沸扬扬,所以萧骑边境守得很严,一丝机会也不给善启重他们。
四人在边境呆了一天,仍找不到一丝破绽,再呆下去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到最后后稷提议不等下去,绕往瀛洲,那儿虽然紧张,可因夜刑纵的惨胜,守卫一定比其他地方要薄弱得多。其他三人也没什么意见,他们便折向南。
谁都不曾见着,黑夜中,一只信鸽竟飞往西北的月见天……
息宁宫
烛楼抖开那张纸条,脸上微有颜色,他向身前一个孩童看去,同时也把那张纸条递给那孩童。
“殇河,看来一切都顺风顺水。”
那个孩童赫然便是慰殇河,他看完后,把纸条置于烛火之上,看着那张纸条化为灰烬。他淡淡道:“圣上这一招未免太过冒险。瀛洲的情况摆在那儿,万一一个不小心,瀛洲被攻破,圣上可是得不偿失。”
烛楼微微一笑,“我相信夜刑纵有能力守得住城池。可他也大意了些,竟然惨胜收场,这岂不是给我一个莫大的机会。”
“圣上似乎心急了些,此时罢夜刑纵的官,这空缺谁来补上?夜斥候、夜公儒两人是不会放过这机会的。”
烛楼仍是淡然一笑,他取过一本小册子递给殇河,“你在夜家的没呆几天,所以有些情况不是很了解。明着看夜家似乎一分为三,可实际他们根本就是铁板一块,那些都是夜刑纵在演给我看而已。”
殇河摇摇头,“这一来圣上不就更危险了么?明着看夜刑纵手中的权力被削,可实际上他什么都没失去。而圣上下的诏书更激化了夜家与圣上之间的矛盾,很有可能逼得夜刑纵造反。”
烛楼悠悠道:“夜刑纵根本不足为惧,我所担忧的是另一个人,他一直不现身,弄得我寝食难安,所以我得把他给逼出来,当然得给他夜家这么一个诱饵。”
殇河看着烛楼,心中想着,他是不是太自信了,夜家可是掌控着萧骑三分之二的兵马,一旦造反,真的很难镇压。可他吐了口气,烛楼若会在这种地方失算,他也就不是烛楼了。
殇河道:“可公主那边也太危险了。无论是夜大、善启重还是后稷,眼睛都是贼亮的,万一被发觉,公主的处境很艰难。“
烛楼没有回答,他仍是一副自信的表情,就算是殇河也没法看穿他的自信来自哪儿,也许他便称得上鼎天中心思最细密之人。若非早与他通了气,只怕到现在自己仍被**。殇河虽也看得清,但总到事件来临之际,可那点时间对他来说是不足以应付那一连串的事件。以耍手段来说,现在的殇河仍不是烛楼的对手。
烛楼淡淡道:“殇河,你上任也有半个多月了吧,相信青旗、黑旗、白旗的都统也见过了吧,可总都统可曾见过?”
殇河心中一禀,头几乎“嗡”的一声,烛楼说的那个事实太过令他震撼,让他一时也愣住了。
烛楼却笑了笑,“装了那么天的死人,也该活动活动筋骨。殇河我们去远行。”
殇河点点头,看来他始终放不下善始,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也说不清。或许他只是想见一见故人而已。
“我马上去准备。”
“慢,再叫上一个人。”
殇河有些疑惑,可以得他信任的人?
烛楼道:“夜君少!”他说得很轻松,可殇河却觉得太过沉重,不明白烛楼的用意。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