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兵贵神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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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康五年腊月初九,天色灰蒙阴沉,登州义军十万大军西出胶水县,默不作声、杀气腾腾直扑潍州。

    其实,还当真冤枉了潍州,潍州现下倒不在刘豫的大齐国管辖。潍州的知州叫做阎皋,知县叫做张成,原本不过是大宋官军一员小校,机缘巧合趁着金兵打下了潍州却又旋即退出的当口,装着胆子占据了潍州。现下便算是个占山为王的大王一般,不尊金国将领,也不服大宋调教,却也不与登州为难。

    这等人,就算个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混混,若搁在历史里看待,不过是海浪翻涌不知道打哪块海底翻上来的一抹白沫罢了。这阎皋凶残、张成好酒,不过俩人倒是颇能笼络人心,潍州倒也聚集了两三万兵马。

    压根没把这俩人放在眼里,潍州拢共三县之地:北海、昌邑、昌乐,便是原本人丁兴旺的大宋时代不过二十五万人丁,数年间金兵、贼兵轮番败治,现下能剩下来十万人丁便算是不易了。就这点儿人手,却养着两三万兵丁,且不说百姓咋活,兵丁吃得饱、吃不饱肚皮还是一回事儿。

    昌邑县在潍州东北,紧靠着胶水县。北海县在潍州北边,这俩县城交给王保拾掇,我这中间一路直扑潍州。依照先前的归置,潍州在胶水县西边不过百多里的路途,又是一马平川没啥险阻,三日之内必当取下。

    “这鬼天,撒泡尿都能把那活儿给冻住,若不是咱全棉袄、棉裤伺候着,压根儿就没法打仗!”蔡湍指着一队队臃肿、笨拙得跟企鹅一般可爱的兵丁道。

    斜着看一眼,低声笑道:“老蔡可是要埋怨为啥偏得找大冷天出兵?嘿嘿,天机不可泄露,战阵讲究个天时不是?这东北风还能刮上几天,虽说天寒地冻,可大路一样给冻得结结实实,不比化了雪烂成乱泥塘子一般好些?”

    跟蔡湍胡乱说笑着,顺带着扔给董巧荣个酒葫芦。这小子打小圣贤书念多了,身子板弱些,看看这嘴唇冻得,都跟紫茄子差不离。

    蔡湍心情也好,内定的齐州,哦,现下叫做济南府将军,足足从莱阳将军升了一大格,心情咋能不好?

    眼瞅着已然是晌午,蔡湍连声传令道:“天儿冷,传令各军莫要停下来歇息。趁着天儿亮,及早赶到潍州城外二十里下寨!”

    连声马蹄子声响,唉,不对,这马蹄声该当是由近及远,咋还由远及近,莫非是敌袭?

    苏云越众而出,没多大会儿工夫却领过来俩斥候,高声禀报道:“平将军,龙骑先锋王彪将军差遣斥候来报!”

    微微皱皱眉头,这才从哪儿到哪儿啊,这才刚刚大半天,就算你彪子是先锋先走了一个时辰,遇上了啥了不得的大事儿,号角、礼花炮,多少示警的法子不用,偏偏要差遣俩斥候回来报信?

    仔细打量打量斥候跨底下的战马,全口吐白沫都快跑脱力了!

    低声喝道:“讲!”

    却见俩斥候齐齐一施礼,眼珠子差点儿翻到天上去,高声道:“禀报平将军,王彪将军恭迎平将军入城!”

    “啥,啥意思?”皱眉道。

    “王彪将军兵不血刃已然是拿下了潍州城!”俩斥候吼道。

    “啥?咋回事儿?”

    莫说是我,便是身边的蔡湍、武虎、董巧荣、许大治几个全是连声追问道。

    “王彪将军一早领兵快马加鞭,预备着先去潍州给来个下马威。谁成想,咱的龙骑大旗一打出来,镇守城门的贼军将校立马大开城门恭迎咱龙骑。王彪将军便率军杀进潍州,潍州知州阎皋早不知了去向,知县张成却叫咱龙骑生擒活捉。王彪将军细细拷问之下方才得知,潍州早探听得咱登州义军要出兵讨伐的蛛丝马迹,这阎皋早挟裹着金银细软、带着家眷一路逃命而去。这知县张成贪心了些,原本寻思着再搜刮些细软今日趁夜而逃,却不成想终归晚了一步。王彪将军兵不血刃拿下了潍州,现下正打扫房舍预备迎接大军入城!”

    啥?都哪儿跟哪儿的事儿啊,我六万精锐步军兵出胶水县,谁成想却是一记重拳砸在了棉花堆上,人家居然不战而逃?

    咋听着咋像个笑话,这是战阵呢,咋都成了闹剧了?

    潍州离着莱州最近,登州各个大家没少朝潍州行走,登州也没少收买潍州将校。原本就是预备着登州大军攻城之际,守城门的将官趁机大开城门,现下倒好,省事儿了,见着大旗直接便开了城门。你说彪子这功劳立的,白捡的一般,莫非当真是彪人有傻福?

    把苏云给羡慕得直伸舌头,家里头赤骑有大将军王保、副将张力麾下一干猛将,足足九千精锐骑军算是登州义军头一个精锐之师。狼骑,孙大头统领着胡尛、张拉歪子、小牛一班愣头青,现下是三千精锐。就龙骑,算起来算是我的亲卫御林军,麾下虽有彪子、苏云、猴子、穆大胆等一干猛将,他日龙骑大将军十有**得从这几个人里头出。可现下没见哪一个更加出类拔萃的,苏云这回是摩拳擦掌预备着好生建功立业,谁成想刚一开战,这头彩却叫苏云一向看不起的彪子给得去了。

    哈哈大笑声中高声传令道:“莫管是咋样拿下来的,拿下来就好,赶紧,脚底下加把劲儿,今儿下黑便宿在潍州!”

    腊月初九,登州龙骑将军王彪挥军攻占潍州。

    腊月初十,昌邑县降。

    腊月十一,昌乐县降。

    腊月十二,龙骑将军王彪引一千精骑,与大齐国青州守将麾下一万步军战于青州,大破之。王彪乘胜袭破青州城,阵斩守军三千余人,降万余。

    腊月十三,龙骑将军王彪挥军击破青州寿光县城,迫降临朐县。

    一时之间,龙骑将军王彪威名显赫。

    眉头皱得紧紧的,五日之内,彪子的一千龙骑连破潍州、青州,当真是战功显赫。

    可这事儿不对头,若是潍州的阎皋、张成不战而逃尚属情有可原,可青州守军就不对头了。青州,原本齐州没升格到济南府的当口,这青州乃是大宋京东东路的治所,说直白了便是省会,哪里是这般容易舍弃的?

    就算现下青州地位比不过济南府,可青州扼守京东东路中央之地,乃是兵家必争之地,哪有这般容易便拿下来的?

    董巧荣皱眉道:“依照先前家里斥候打探,镇守青州的乃是刘豫麾下大将,匪号叫做花面兽刘忠。此人原为京东东路悍匪,借金兵南下之际起兵反叛。大宋建炎三年被蓟州宋军所败,后屡被大宋名将韩世忠所败,无奈之下投靠刘豫,被刘豫封为青州知州,乃是刘豫麾下一等一的悍将,伪大齐的四大天王之一,手段端的了得。伪大齐京东东路二十岁往上、六十岁往下的精壮已然被刘豫尽数征调入伍,咱登州斥候打探,青州守军三万七千余人,却如何一战就被王彪将军所败?便算是野战不利,偌大的军马,青州城又是城高池深,据城死守总能守上几个月吧?若说是青州守军早已探听明白咱登州义军的攻城手段,在下无论如何却又不信。莫说旁人,就是在下月余前都不知晓咱登州义军攻城尚有如此手段!”

    许大治也是皱着眉头,低声道:“末将细细问过王彪将军麾下的弟兄,也细细拷问过青州降兵。王彪将军前几日对阵的,虽说是打着花面兽刘忠的旗号,只怕却未必是刘忠这狗贼。青州军麾下尚有三千余骑军,却为何鏖战之时不见踪影?再看看野战之时青州出战的一万步军,且不说跟咱登州义军相比,便在伪大齐行伍里也算不上精锐之师吧!看看这万余降兵,十之**乃是老弱之师。若是青州守军当真仓皇而退,却又为何将三处粮仓尽皆纵火焚毁?火势大的,青州军民舍命救火愣是没救出来几颗粮食,可见并非是事急匆忙所为!”

    这里头只怕有名堂,这个早看出来了。可麻缠的是,到底是啥名堂现下看不出来。若是依照先前定好的谋略,我这中路大军便该一鼓作气再克缁州,直接杀奔齐州。

    哦,现下不能叫做齐州。济南府,现下该当叫做济南府!

    喃喃道:“老董说得不对,这刘忠刚刚投奔刘豫的当口给封做青州知州,可现下乃是伪大齐沂州、密州、青州都巡检使,掌管三州的兵马大权呢!”

    都是明白人,便算是不明白,边上硕大的沙盘各色小旗插得满满当当的,桌案上的地图也描绘的清清楚楚。不说旁的,中路登州义军虽说足足六万步军,看起来兵强马壮,可毛病也不少。胶水县的出发地只能所做登州义军的前哨阵地,胶水县东边百里的莱阳县城方才算得上登州义军的重镇。胶水西来百多里方才是潍州,潍州西来百多里方才是青州,青州西去百多里乃是缁州,缁州西去二百余里方才是济南府。若是一路打到济南府,我这中路大军便成了一字长蛇阵,离开老巢足足六百里,当间不管哪个地场叫人横着斩上一刀都麻缠。旁的不说,就这六万余人的粮草都是个**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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