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妙手偶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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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风凉爽之际,封苟、林九的海船编队也足足演练了两三个月,正赶上好天气,选了个黄道吉日,明日便预备着扬帆起航。

    头一趟没给封苟、林九多大的压力,能跑到哪里便跑到哪里,可就一样,琉球国、吕宋那边得归置好落脚的地场。要不,每回都打南登州南下,得多跑多少海路,得多耽搁多少工夫?

    琉球国那边、吕宋那边林家还都有熟识的土著,弄几个地界修造好码头算是落脚点,想来该当不成啥麻缠。可有一样,莫说是打造码头得花费时间,码头打造完,便能大功告成不成?

    码头就是个停靠海船避风的地场,剩下的,咋说都得把海船修修补补吧,咋说都得补充些吃喝吧,咋说都得加些石炭吧,咋说还得有些宅子接纳海上漂泊的水手吧?

    这些都不能指着海船打南登州朝那边运送,都得指着码头四周遭出产。要出产,便得有人,整个归置下来又得不少工夫。好在咱不着急,也没想着三年五载上便能找着澳洲,落脚的地场咱一步一个脚印全得归置妥当!

    琉球,从南到北选了五六个合适的地界,预备着归置好俩落脚点。吕宋那边,依照林家手里头的海图,纸上谈兵选下了十几个去处,预备着归置下五六个落脚点。剩下的,再南边,现下没人知道,全得靠着封苟、林九这几年打探!

    今儿下黑便是壮行酒,南登州的头面人物到了个齐全。酒是正宗的登州蓬莱春烧酒,整只的肥猪劈成巴掌大小的大块,连骨头带皮带肉炖成一锅一锅的管够,算得上是高规格的宴席。

    对面,临时扎起来个戏台子,登州那边刚刚坐船过来的,马青青亲率十几个男男女女小曲儿唱得动听。唱一阵激起一片叫好声,停下来便喝上一气酒。

    转着圈儿挨桌敬酒,实心实意全没半点儿应景的心思。打心眼里敬重这些个勇士,海上风浪是如何凶险没人不知道,虽说家里银子给的高,可这是拿命相搏,偏生这活计还不能假他人之手,用的人手全是王家、林家的脊梁、顶梁柱,折损一个都能心疼上半天。更何况一家伙差出去这许多,几百口子人手呢,若是一个不顺尽数给折在海里……

    马青青有眼色,变着法子挑动着本来便热得发烫的气氛。起先众人肚皮没填饱、酒没喝足,小曲儿唱得短小精致,曲目间间隔时间也长。越往后曲子越来越长、间隔时间也越来越短,可曲目也越来越精彩。

    这曲儿唱的是蔡湍,唱的是原本大宋朝窝囊的将领,如何在登州义军大义感召之下,如何英勇不屈镇守城池,闭着眼都能看得出来是拿莱阳城血战当成蓝本原型。马青青这小丫头也是亲身经历过莱阳城血战,曲目给掇弄得扣人心弦、精彩纷呈。

    不由得暗自好笑,蔡湍英勇不英勇咱不必说,可就形象上差着太远:蔡湍身材高挑瘦俏,力气也寻常。可曲目当中蔡湍威猛无比便好似半截铁塔一般,使唤的大刀比着王保的还大些。蔡湍的嘴脸,不说是寒碜,可放在人堆里,十个人少说有九个比着蔡湍俊俏些。可戏文里,戏文里蔡湍的扮相,脸上给描画得,齿白唇红的俊俏小生模样,也不看看,这面孔放在这般硕壮的身材上配套不配套。

    没法子,上辈子稀罕黑不溜秋的虬髭汉子,那是男子汉形象。这辈子,人都稀罕奶油小生,啥时候都这样,缺啥啥好不是!

    唉,你个马青青咋这样呢?咱不去抢人蔡湍的功劳,可咋,明明是我的手段,咋也给算成了蔡湍脸上的贴金?草船借箭这招数,那是镇守七处大寨的当口,跟人唐朝名将张巡学的,十成十我的主意,咋算成蔡湍的了?

    大寨改成了城池,这也对,戏台上大寨毕竟比不得城墙好归置!可那啥,那草人便不对了,草船借箭咱给改成了草人借箭,可也不能使唤竹子啊!虽说南登州这边竹子多,可树草也着实不少,至于么?

    不对,这咋,咋竹筒子冒出了火光?随着火光跟一声爆竹的脆响,竹筒子对面个金兵扮相的应声而倒。不对,这不是我草人借箭的那个版本,这咋,谁这般能耐?

    赶紧喝令有福把马青青喊过来,这小丫头一脸的哀怨。

    “那啥,戏台上的竹筒子是咋回事儿?没听说哪个使唤过,是个啥家什?”低声问道。

    “这戏文,是李平金李先生写下的!”马青青低声回道:“除开咱莱阳城当初使唤上的诸般手段,把斥候打探回来的,或是听说过的稀奇守城手段给加上了不少。这个竹筒子便是其中一个,李先生说是家里斥候打探回来的消息,德安府守城使唤的手段。旁的,青青也不知晓……”

    啥,德安府使唤过这个家什?德安府也就依稀有个印象,该当是在荆湖北路,也不知道对不对。赶紧喝令有福飞马跑回去,遍查这段时候登州那边传过来的书信、消息。也不知道马青青说得对不对,也不知道这德安府的消息是啥时候的。若是晚些还好说,要是早些的难说。我若是身在登州,家里头打探的消息也不是啥都朝南登州送,也就跟南登州挂得上的方才誊抄一份送过来。

    足足一个多时辰,马青青的曲目全唱完了,酒也喝完了,**成人都撤席回去歇着了,就剩下几十口子酒量甚好兴致正浓的,正喝二茬酒呢,有福匆匆打马回来,悄莫声递过来一封书信。

    轻轻展开,看看日期,刚好是我海上漂泊的时候,再瞅瞅归类,却给归在了辛字类末等,不由得暗自叹口气。家里头打探的诸般消息,登州那边先全过李平金之手,一一给分门别类分成了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八类,每一类又分成了上中下末四等。南登州这边法子是一样的,就是消息全归李昭归置,若有时间我亲自过目,若是没工夫便只挑拣着要紧的看看。

    现下这个消息本身分类便分在了辛字类,便是与登州不相干的分类,又是排成了末等,照常理说一百封这等的消息我也就能看几封。若照常理说,李昭的分类倒也没啥不对,这等消息也算不上保密的消息。

    轻轻展开书信,依照代号看得明白,燕青临安那边得的消息:靖康二年至今,大宋朝廷溃军刘延庆等大举进攻安陆城。其时知府李公济及其他府衙差官俱都借故外出,城中无首,守城之事便由安陆知县陈规一力担当。陈规在郡数年,大举乡兵坚守城池,连番击败流寇,邻近府县尽皆失守,唯德安一府独存,自此德安府、陈规名声大振。

    下边一行小字录下了陈规独创之守城兵器:陈规以火炮药造下长竿枪二十余条,撞枪钩镰各数条,皆用两人共持一条,准备天桥近城于战棚上下使用。此火器以粗毛竹筒制作,一头开口,内装火药以发“子窠”坯,贼兵无人能挡。

    再下边,约略画着长竿枪草图跟“子窠”草图,细细看过去,分明是竹子掏空了竹筒打造的火药枪,这“子窠”分明就是子弹头的雏形!

    暗自叹口气,怨不得上辈子总有些老人,甭管说啥,张嘴就是中国古已有之。满心瞧不起,总觉得那是夜郎自大之举。可现下,看看手里的书信,不说旁人没见识,就我这等见惯了上辈子热兵器的,还自诩见识高人一等的,不也平白放着陈规的好东西熟视无睹?大宋朝多少能人啊,多少好东西就这般一车一车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中!

    先前一向没动过火药枪的主意,一来自个是个啥能耐自个知道,火药枪总得先打造枪筒,就这无缝钢管就不是好拾掇的,且不说枪管里头的膛线。二来呢,使唤寻常火药的火药枪威力不大,当真好使唤的火药枪,那是得改成威力更大的火药,枪管里还得拾掇出来膛线,方才是射程远、威力大,这个我弄不来。家里头兵器作坊里打造的各色步弩、骑弩威力甚大,一时之间倒也没想再鼓捣旁的。

    现下,现下还说啥,人陈规给咱做着榜样呢,难不成咱个过来人还比不得个老古董?

    连夜差遣有福山沟里把吕一捉拿归案,打发走有福,一宿没合眼,趴在桌案上写写画画。嘿嘿,长的枪筒子咱打造不出,短小的莫非也打造不出来不成?便算是软钢打造的枪筒子打造不出,咱使唤上好的青铜铸出来个成不?对付重甲步军,用不着多远的射程,十丈之内管用就成!对付重甲步军使唤独子,对付寻常步军使唤铁砂,散弹枪一般的近战威力,也算是小号的松树炮不是?

    吕一的兵器作坊在山沟深处,天色大亮,吕一双眼通红叫有福给押解进来。也不说话,劈手把描画着陈规长竿枪的书信扔到吕一手中,随手把刚刚画好的几种短铳图样扔到吕一跟前。

    “好生瞅瞅看,能打造不?忙活一宿了都,咱难不成还比不上个外行的陈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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