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一提战马,也不等众人跟上便直冲彪子那边杀过去,迎面却迎上来一队金军,想必原本是预备着绕过彪子接茬跟着追杀我的吧!
呜呜噜噜怪叫着一根硕大的狼牙棒兜头而下,我说你这些个金狗都没几个长记性的,咋全使唤狼牙棒啊,咋全一个招数啊?闹半天全仗着蛮力、全仗着悍不畏死混饭吃啊,这若是叫人把招式给琢磨透彻了,那还不是一拾掇一长串啊,还不用变换花样。
凶狠倒是凶狠,可有一样,不怕死没啥,可不怕死不是送死!王家神槊啥招式,全几十年前爷爷西边对阵夏军战阵上的招式,这夏军也有不少使唤狼牙棒的,没哪个能搁王无敌手里头落个全尸的。
头一偏敌手狼牙棒,自个手里头长槊便如同对头狼牙棒的使唤法子原样还回去。对头战马朝这边冲杀过来,这狼牙棒又给让过来,再若是挥回去挡住长槊那是千难万难,看上去就是个同归于尽的招式。
可细算下来又不是这么回事儿,这马槊把长、狼牙棒把短,这便差上几分,长槊砸下去使唤的又是手臂、手腕的“抖”字诀,砸下去的力道不大可速度奇快,又是差上几分。战阵上马战一个照面能有多大会工夫,就这差上的几分就要了命了。
这招数见六叔使唤过,可自个没演练过。这当口顾不得这个,就是一招毙命的当口,若不然再叫金军大队给纠缠上便再没个活路!
长槊直接就把金兵脑袋给砸进了胸膛,手腕子一抖长槊杆子反震上来,间不容发挡住金兵手中狼牙棒,都觉得狼牙棒的牙尖都扎透了护胸甲,总算是没砸实成了。随手夺过狼牙棒,右臂一叫力便把这狼牙棒甩出去,把随后杀过来的个金兵直接砸在马下。
便觉得金军大队顿时一顿,嘿,好事儿,自打这遭跟金军对阵上,这还头一遭觉出来金军的杀气朝下走。长啸声中挥舞马槊如飞,身后头二十余骑杀神一般随过来,全然不顾自个挨刀不挨刀,逮着金兵便是不顾生死的对砍。
顷刻间又是杀透金军阵营,彪子身边不过剩下二三十骑苦苦支撑。见我杀回来,彪子红着眼珠子大声怨道:“你个该死的有福,俺宰了你个***!”
一马槊砸飞彪子跟前金兵,高声笑道:“咱赤骑的规矩,一个弟兄都不能给老子扔下来!咋样,彪子,今儿咱弟兄便叫这些金狗,好生见识见识啥叫做登州豪杰!”
彪子大吼一声一斧子把身前个金兵砸成了肉饼,狂笑道:“弟兄们,平少爷杀回来了,咱大队的赤骑顷刻便至,咱的性命莫非比平少爷还贵及些?杀干净金军叫王保好生瞧瞧,大队援军顷刻便到!”
彪子身边这些个筋疲力尽的亲卫猛然便是一震,个顶个狂笑着杀神一般逆势而上,原本挥舞不动的兵刃顷刻间便跟风车一般挥舞起来,金军气势登时显得有些萎靡。
长槊刺透了当前金兵,遥指着三十步外一个金军头领模样的高声喝道:“随我杀敌,看我先把那个金军头领给宰了!”
长槊奋力挥舞,当前几个金军血肉横飞,隐隐约约觉得自个后背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压根没顾得上管,照旧厮杀。这遭回来就没打算活着杀出去,多杀一个便算是多赚一个!
刚杀过去二十步,便觉得自个后力不继,奋力抡起马槊兜头把个金兵连人带马砸在地上。就看对面金兵头领惊呼一声,调转马头撒丫子便跑,咋,给杀破了胆子?
有人挑头就有人跟风,起先三五骑,紧接着便是数十骑。奋力隔开金兵兵刃兴奋地高呼道:“金狗败逃,随我追杀金狗!”
阵仗上最怕倒了气势,这气势一倒,也就是眨眼间大队金兵全转身而逃,剩下来几个不开眼的、脑筋慢的、转身慢的登时便被剁成了肉酱。呼号着引军追杀出去三里地,落后的金兵倒是给砍死不少,大队的金兵却是越来越远。跨底下这战马都不成了,个个口吐白沫。
带转缰绳止住不追,沙哑着嗓子招呼众人赶紧掉头朝莱阳县城赶。这遭当真是死里逃生捡了条命,不赶紧见好就收等啥?紧张劲儿一过浑身上下没块不疼的地场,没块觉得还是自个的地场,手中长槊都举不动了,只得横着搁在马鞍桥上。
回身看看,身后头加上彪子、有福跟蔡湍,拢共就剩下二十三骑,个顶个血里边捞出来的一般。猩红色的大旗破败不堪,却照旧叫掌旗官四槐高高举在空中,微风居然给吹得扑愣愣直响,远远传出去居然透着阵阵杀气。
咧嘴苦笑道:“统帅无能累死三军,王平无能,一百七十亲卫就剩下二十骑,连累了多少弟兄?”
有福接口道:“平将军,没看咱砍杀了多少金狗?”
蔡湍接口赞道:“单以二百骑,数千精锐金军里头杀了个三进三出、全身而退,大宋朝除开平将军再没第二个有这个胆气、有这个谋算!”
彪子咧嘴笑笑,喃喃道:“死也不扔下一个弟兄……”
沉闷的气氛中,冷不丁身后头噗嗤一笑,扭身看过去,却见着掌旗官血红的面膛露出来一口的白牙,倒跟个獠牙恶鬼一般。笑几声低声道:“彪子哥彪呼呼的,俺也彪呼呼的,俺不愿跟随着有能耐的平将军,情愿追随彪呼呼的平将军!”
啥,彪呼呼的平将军?俺再没架子,你小子咋敢这般说我?
啐道:“你个该死的四槐,咋敢这般埋汰我?”
掌旗官四槐原本便是王村老客户子弟,眨巴眨巴眼,作出副可怜相,可怜巴巴道:“哪里是小的埋汰您,这不是杀回去的时候您亲口说的么?弟兄们倒给俺见个证,俺说的对不对啊!”
没人言语,却有几个哄堂大笑。这几个都不用问,想必是早先随我冲杀出来、复又杀回去的,原本随着彪子断后的没人听见这话。
有些恼羞成怒,恨声道:“好你个四槐,个缺心眼儿的,咋拿俺的玩笑话来挤兑俺?有福,记好,今儿下黑红烧羊肉,除开这个没旁的吃食!”
四槐这小子天生一膀子好力气,可就有一样,见不得羊膻气,宁肯饿着肚皮都不肯动这羊肉。旁人先前还又是奶酪又是肉松的朝嘴里塞,这四槐倒好,身上带一包炊饼,饿死都不打这个主意。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说笑间没觉景便到了莱阳县城。想必是先前的喊杀声叫莱阳县城有些警觉,这大白天居然吊桥高起、城门紧锁,城墙上众人弯弓搭箭对着下头,那胖大、方正的书生胡丁辰站立当间一言不发。
有福催马上前高声道:“登州平将军在此,我等方才杀散金狗,现下人困马乏,还请胡大人开城容我等歇上一歇!”
却听胡丁辰一阵的冷笑,朗声道:“你等是何方贼人?就凭这点儿人马也想来赚取我莱阳城?莱阳城旁人不说,在下确实亲眼见过平将军,平将军手中使得是长枪。城下哪位是使长枪的平将军,却请出来与胡某一见?”
嘿,这胡丁辰精明啊!
纵马上前,朗声笑道:“使唤长枪的平将军改成使唤马槊的平将军了,长枪早杀没了,还是马槊抗使唤些!老胡,开门!”
胡丁辰定睛瞅半晌,冷不丁连声喝令道:“当真是登州平将军,赶紧开城,开城,赶紧!”
城门刚开条小缝,胡丁辰已然是闪身出了城门。下马迎上前去抱怨道:“老胡,你也是,不识得有福,还不识得我这杆大旗?”
胡丁辰不言语,只是伸手指指我身后头大旗。
这咋,疑惑地转身一看,自个都憋不住的乐,原本猩红色的大旗上斗大个王字,现下叫血腥沾染的哪里还分辨得出个王字的模样?
不由得哈哈大笑,拉了胡丁辰胳膊朝城里走,边走边道:“赶紧预备吃食,两天一宿没下马背,几百里的路程,金军阵营里杀了个三进三出,没合过眼没捞着吃食。赶紧,预备吃喝、预备房舍好生歇息一番!”
蔡湍却冲胡丁辰道:“胡大人,劳烦胡大人,西去三十余里便是方才厮杀之地,劳烦胡大人差人过去,没主的战马全给收过来,战死的登州子弟还请带回。平将军有言,不能扔下弟兄不管,有命的、战没的都是弟兄,便该一般无二对待着!”
胡丁辰便是一愣,一边连珠价吩咐下去,一边不住眼地上下打量我。还别说,这蔡湍看似随口一句话,说得全是实情,却把我一下子给抬老高。
这人的心思啊就是不一般,这蔡湍便是没现下这血性,就凭这眼力劲儿,就凭这心思,到哪里都是叫人待见的主儿,到哪里都吃得开!
一样的事儿,搁有福嘴里说出来却混不是那么回事儿,有福咧嘴道:“顺带着把俺平将军的长枪给找回来,对阵时脱了手方才换成了马槊!”
这话说得,说得也是实话,可差点儿没把我给气得翻白眼!若不是为了搭救蔡湍我至于么,再说了,便是使唤长槊咱也没熊气不是?这话说得,咋听着像是吃了败仗叫人把长枪给震飞了?
个该死的有福!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