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草原上的牧民,个顶个的是摆弄牲口的行家里手,家里那许多战马、那许多白羊、那许多耕地的牲口哪个不得人精心照看着?都不够分的,还愣是叫得禄给抢走四户,没法子,得禄的车马行也是使唤牲口多的地场。
就两户人家不情愿,得宝胡乱给找几块偏僻的地场守着,牧马不成可放羊还成,咱这地场咋说都比北边水草长得好些吧。这样更好,这人手四下一分散,便再看不出北边人的痕迹。
整日价叫肖虎纠缠着演武,没法子,师公跟红霞师父担心走漏风声叫家里受牵连,早早赶了海船东去南登州。临走虽说功夫上托付给了武大师,可肖虎敦敦实实的身子板也不知道咋就能存下这许多能量,一时不动弹就难受。
还真别说,娶个啥样的媳妇得看自个有个啥样的经济实力,若换做旁人,就这小舅子的吃喝都供不起!自个一人,两天吃一头白羊还得是大个的白羊,下水不吃,连骨头带肉扎扎实实炖一大锅,一天那三顿全这一样。叫红霞骂过几回,这一早的早饭是改了,可晌午、下黑两顿又给补上了,照旧两天一只。倒也好,好养活!
王胖子到底是贴心人,也不知道打哪买回来个洗脸盆大小的大砂锅,每回连汤带肉舀上半锅,再切上半棵白菜,一锅炖得热热乎乎的,啥时候吃都成!
肖虎对这个一见钟情,原本就是吃肉不吃菜的,现下对这羊汤炖出来的砂锅白菜赞不绝口,一顿也离不得,就是豆腐肖虎是一口不沾,真是的,吃砂锅哪能没有豆腐?
“姐夫,做官的差人过来拿你,眼下正前头正屋里坐着等你呢,莫不是姐跟俺的事儿走漏了风声?赶紧收拾收拾跑吧,要不,咱扯旗造反?”肖虎风风火火进来禀报道。这小子生怕天下不乱,动不动要么跑要么造反的,干啥啊!
白肖虎一眼,道:“急啥,你姐夫一向奉公守法的官家凭啥来拿我?便是当真拿我,就这几个差人就拿得住的?你跟你姐啥事儿?你姐进了我王家门便是王家的人,你是王家少爷的舅子哥,啥走漏不走漏的,到哪里都敢桌面上说!扯些不相干的干啥?说句狂妄话,只若是咱家不造反,搁登州还没哪个赶来拿你姐夫的!”
一边说红霞一边伺候着换衣裳,没换完呢,得宝进来低声禀报道:“少爷,事儿透着古怪!是黄县城马主簿引着蓬莱县的差人上门来,却不知所为何事!”
“嗯!”点头道:“管他啥事儿,咱又没犯法,啥事儿都跟咱家牵连不上!咱家船场码头又是在芝罘,认真论及起来只怕还在牟平的地盘上,蓬莱县的差人过来干啥?咱家搁蓬莱就几个馆子,连个店铺都没有呢。”
老相识马主簿正坐在正屋里等,跟李昭李先生都没说过,他这门生知县大老爷虽说是不收王家财物,可打知县往下,包括跟前这马主簿没人愿意王家遭殃的,这些年来每年多少外财收着,比着自个几倍的俸禄呢。
马主簿边上还坐着个年轻点儿的,后头一溜站着四个衙役,一个个横眉瞪眼的。看吧,这蓬莱县衙役就是没咱黄县衙役有涵养,咱黄县衙役到王村没哪个敢耍横的,这咋,就这四位,今儿是预备着给我来个下马威咋地?
胡乱见过礼坐在椅子上,拿足了架势端杯子喝口茶,慢条斯理道:“马大人,不知大驾光临敝庄有何吩咐?这几位差人大哥却是面生的紧,幸会幸会!”
马主簿赶紧撇清自个,道:“王少爷,下官这次却是奉知县大人之命,前来助蓬莱县郑大人办案,一切单凭郑大人做主!”
扭头道:“哦,郑大人,莫非王家在登州城里那几个店铺有啥不妥之处?若是当真犯了官家律例只管公事公办,该咋地咋地!”
年轻点的郑大人冷哼一声,道:“王家少爷做的好事儿,蓬莱县上下千多户百姓一纸诉状把王家给告了,如何,跟我等走一趟吧!”四个衙役狗仗人势一般闷声吆喝着,一个个手按在腰刀上吓唬人一般。
有福先是不爽,嬉笑着一溜圈走过,连称:“哎哟,好久没见!”
连着叫了四声,连着在四个衙役肩头各拍一下,四个衙役齐齐的脸变了颜色,这手也松开了腰刀把子耷拉下来。嘿嘿,有福这小子这是跟师公淘换的招数,师公家传点穴的功夫不敢传授,这等擦边的拾掇麻筋的倒是着实传给了有福几招。
有福满脸的嬉笑,道:“四位差官大哥,我家少爷也曾登州学堂里求学几年,这登州府的治所不正是在蓬莱么?我家少爷是个啥身份,可是任由人吓唬的么?嘿嘿,这还好,若是传到村里去,嘿嘿,光是出来抱打不平的只怕……”
得宝却冲马主簿朗声道:“马大人,我家少爷乃是王村人氏,王村这地界也该归黄县掌管,便是外乡人状告也该状告到黄县才是,却如何轮得到蓬莱县衙役拿人?”
马主簿苦笑着没言语。也不难为这马大人,想必又是知县大老爷的主意吧,不过,嘿嘿,你这知县大老爷的消息也太不灵通了,若是你家先生出来说句话你还不是又碰一鼻子灰啊,你家先生现下就在我王村府上你不知道吧!
手里有这王牌心下便不慌乱,冲郑大人拱拱手道:“郑大人,却不知这千多户状告王家的都是些甚么人家,状告王家所为何事?”
郑大人冷笑道:“你王家修条堤坝拦住了黄水河水,自家庄户倒是不误了节气,可今年秋种天旱,你家一滴水也不朝下头放,蓬莱千多户百姓如何种的了冬麦?”
皱眉道:“天旱?”
得宝凑跟前道:“没错,今年也是天旱,咱家有偌大小的水库不显气,现下这水库里存水也不过下去一小半,村上该浇的田地都差不离了!”
摇摇头,冲郑大人道:“郑大人,老天爷不下雨你找王家作甚?王家筑条水坝不假,可这也是几年前的事儿了,落在蓬莱地界的河水王家可是一滴都没留,便是王家想留也留不住啊!现下水坝里存着的全是我黄县落下来的雨水、河水,与你蓬莱有何干系?”
“就是个舌尖嘴滑的刁民!”郑大人阴森森道:“这些跟你不相干,蓬莱百姓前来相商,你王村庄户持械伤人却是想干不相干?今儿拿你为的便是这事儿!”
满肚子不爽,啥时候成了舌尖嘴滑的刁民?
冷笑道:“说那些个干啥?说穿了,为的不过是王家水库里这一库清水罢了!这一库清水可不是王家的,王村上下五六千户人家的指望呢,郑大人为民之心天地可鉴,郑大人若是说得通王村上下五六千户庄户,便是把这水库放干净了又有何妨?去,得宝,把各庄里正全给招呼过来,就说官家大老爷要咱开闸放水寻个商量!”
郑大人神色不变,马主簿倒是大惊失色,赶紧拦住得宝连声道:“且莫要着急,又没说要开闸放水,当真要开闸放水也得是我黄县知县大人前来相商不是,切莫着急!”
扭头又冲郑大人低声道:“郑大人切莫造次,这王村上下人多势众不说,出了名的武勇、齐心,现下天旱的当口开闸放水,那是庄户人命根子那,哪个肯?”
我不理会马主簿,又道:“持械伤人,这个在下倒是未曾听闻,若是真有此事该锁哪个便锁了哪个,在下又没出手伤人,寻在下晦气却是个甚么道理?也不跟你多言语,拿押签过来看,黄县的押签在下便跟你走一遭,登州府的押签在下也跟你走一遭,你蓬莱县的押签却管不着我王村的地界上!得宝,有福,送客!”
郑大人扭头冲马主簿道:“马大人,你却是如何说辞?”
马主簿踌躇道:“这个,本官自当禀报知县大人,请知县大人定夺!”
郑大人怒道:“好,没你黄县押签,我蓬莱县自个也拿得下人犯!衙役们,给我拿下!”
嘿嘿,当看不出打的啥主意?人给拿到蓬莱县去绑票一般,咋样,你放水我就放人,不怕你家少爷吃苦咱就这般耗着!这咋,这官家还成绑票的歹人了?
一股火气顶上头,成,要得罪就朝死里得罪!怕啥,咱有退路,了不起早几年搬过去便是了!
四个衙役人倒是上来了,这胳膊却都是抬不起来,叫有福给拾掇的。
凑在衙役跟前阴森森道:“知道这些年王家救下来多少条命么?知道王村上下都咋说王家不?还莫说你几个来拿王平,有胆子你搁外头说几句王家的不是试试,能走得出王村便算你是条汉子!没本县押签,你敢动手试试?哪个知道外县的押签是真是假,你这几个差人是真是假,说不准正是假扮差人的歹人,嘿嘿!”
四个差人愣是没敢动手,要么便是胳膊抬不起来没法动手。郑大人怒喝道:“成,王平,今儿不拿你,往后你家登州城这几个馆子也别想开痛快喽,走!”
“郑大人走好,恕不远送!”高声笑道:“家里那几间馆子,大人若是有胆尽管去折腾,耽误了伺候客人这帐可得算到你郑大人身上,就看家里馆子里这些个客人,你是得罪得起得罪不起?嘿嘿……”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