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的咋样,难不成比王胖子还好?”有福憋不住问道。
“嗯,那啥,俺没吃过,全给师父当跟班了……”有财笑道,立马便给有福赏了两巴掌外带一脚。
“那咋,这等头面馆子俺没吃过,可这汴京好馆子多了去了,听你都没听说过,俺可是吃了不少!”有财冲有福显摆道:“那啥,王楼包子、万家馒头、梅家鹅鸭,虽说馆子场面比不过那两家,可这口味做的,都称作“东京第一”、“最为屈指”呢。寻常的包子、馒头哪家不会?可偏偏就这两家口味做得好……”
有福撇嘴道:“咋不说那梅家鹅鸭?便不相信比得了家里的烤鸭子好吃!少爷眼下没这心思,若是少爷再出个主意,只怕汴京这包子、馒头的也比不得家里的美味!”
这话若是有财说么,那是说好话哄你开心呢,可打有福嘴里说出来,甭提多实诚,看来哪,这啥人有啥用处对吧。不由得一时兴起,还别说,若是当真蒸几屉包子还真不见得比着王楼包子差些,自然么,我出主意,这动手还得王胖子。
“那啥,井里的蛤蟆没见天!等着,今儿便叫你尝个鲜的,王楼包子没吃过,家里馆子是不掇弄包子,若是当真用心掇弄,不比着汴京差些!”
还来了兴致了,冲有财牛气一把便朝后院厨房寻王胖子去,旁的不敢说,这前世没落的地方名吃“发面灌浆包”没少吃过,跟现下不一样,全透亮的落地玻璃叫你看得仔细,图的便是个干净、放心。
“干啥哪,鬼鬼祟祟的!要寻短见也别搁这边寻,没的坏了家里水井再没法子吃水!”都不用看脸,单看那大小个胖屁股便知道除开王胖子再没旁人,撅了个硕大无朋的屁股跪了井边上不知道倒腾啥。
王胖子笑一声照旧忙活着,忙活完方才起身回头笑道:“没啥,先前给老夫人剩下来的鸡汤,顺手弄了点猪蹄子炖了,扔了井里凉镇成冻,原本想着这午饭吃点凉快,没成想,爹叫人捎来不少活蹦乱跳的大个螃蟹,吃不得这凉东西,便照旧顺了井里放着。”
啥,鸡冻、猪蹄冻,还有那啥螃蟹,等等,那啥,有个啥名堂,了不得的名堂!
“那啥,赶紧给捞上来我看看!”冲王胖子喝道。
王胖子好脾气,也不言语,小心翼翼地拔上来个宽口坛子,一把掀下来顶上的盖碗,这冻儿凝的,凝脂细玉一般,橙黄色光泽诱人。伸手直接挖一块塞了嘴里,嗯,好口味,不咸不淡、咸里带鲜,果真是王胖子的手艺!
抱了坛子便朝厨房里边走,个打杂的老妈子正蹲了大木盆边上一个一个刷洗着张牙舞爪的螃蟹,老大个的梭子蟹蟹盖鼓得满满的,要撑破肚皮一般,只怕一斤都称不了一个!
“那啥,你出去,这边用不着你,旁的地场该忙活个啥便忙活啥去!王胖子,把门关上拴好,教你蒸个好吃的包子!”赶跑了老妈子,忙不迭地指使着王胖子。
刷干净的螃蟹拿两只过来,就活的揭了盖,把那蟹黄全刮了碗里,还有,那蟹腿里的血肉全抽了出来搁了碗里!嘿嘿,我说你个王胖子,看不出这粗的胖手指头,拾掇起来螃蟹这般的利索!拾掇完了?赶紧,和面去,不要发面,不要凉面,要烫面,包烫面包!
这边说着王胖子,这边便拿勺子把坛子里边不带骨头不带肉的冻儿全给掏了出来,就手拿勺子给弄碎,随手又给蟹黄、蟹腿、肉末倒进去一通的搅和,把个王胖子给搅和得直个犯晕。
“看啥,赶紧杆皮包包子,面儿要薄,包的要严实,一滴汤水都不能露出来,能成不?”
王胖子嘴咧的说不出来话,只木木地点几下头。这嘴上笨些,可这手头却着实不慢,这眨巴眨巴眼的工夫四五个包子皮儿已然是杆好了,这一般的大小一般的厚薄,圆的便跟圆规切出来的一般,比张纸也未见的厚到哪里去。
王胖子一手托了包子皮,一手轻巧的翻飞着,看得我嘴张得比王胖子还大些。就在哈喇子滴到半空还没到地面的时候,五个端庄的烫面包子梅花瓣儿一般地摆了小蒸笼里。
拦住就要上笼蒸的王胖子,打蒸笼里拿出俩来,道:“回头得一个个小心点儿地拿到盘子里,一个盘子就盛一个,这啥皮儿、啥馅儿,挨这近你咋朝外拾掇,回头一个不小心烫了手不说,碎一个口子这包子可就不值钱了!”
王胖子忙不迭地点头称是,这手上却飞快地把剩下的三个包子匀开。啊,剩下的事儿么交给王胖子,我呀,跟有财显摆去!
若论见多识广,你有财算个啥,去了汴京一趟便眼高于顶了?这不管是啥,咱家不做便罢,若做那便得叫旁人仰视,王楼包子跟咱相比,那算个啥!
房门口把有福招呼出来,轻声分派个差事儿,进屋便跟有财显摆:“那啥,稍候片刻,你家少爷的主意,王胖子的手艺,不管哪个都是挑梢的,这凑一起更是了不起的好东西!就这包子,教你想都想不出来,看能弄出啥花样来!”
有财嬉笑着答应着,正要说话,却猛地一拍脑袋,打怀里掏出来个小包包,摊了桌上一层层打开,末了露出来四个黑乎乎的圆饼饼,看上去说不出来的精致,这一面是雕了张牙舞爪的龙的模样,另外一边却雕些不知道叫啥名儿的花草,这啥?
有财低声道:“师父叫有福给少爷捎回来的好东西,乃是当今赵官家赏赐给那谁的,那谁又转赠给师父的,建茶之中的极品、贡茶之中的极致,唤作“小龙团”,有钱也买不着,全官家贡品,听说单单这工钱便得四万钱!”
“四万钱?四十贯铜钱,四十几两纹银,二三两十足黄金,就买这个破玩意儿?”不由得有些纳闷:“这是四万钱一块啊,还是四万钱一斤哪,还是四万钱一壶?”
有财搔搔头,愧疚地摇摇头:“没听那谁说过,反正是值钱稀罕的玩意儿!”
这人跟人就是不一样,这边我给这银钱折腾的就差上吊了,这边人还喝这四万钱的“小龙团”,估摸着兴许是一块四万钱吧。不要你这“小龙团”,折换成银钱给我更承您情,若不成,那给您打个八折也成啊!
四块“小龙团”,一块得给娘留下,一块得留下来给四叔、六叔这些个家里的长辈品品,一块得捎了登州孝敬鞠老夫子,剩下一块,这俩李先生也不够分的啊,没法子,委屈俩先生,将就点吧,家里这些叔叔一人也就是几杯的模样,不成给您二位多捎上些新酿的葡萄酒总成吧!
“这是茶,咋喝啊!”不由得有些纳闷,咋看这小龙团跟后世普洱茶的茶饼子有些相似,莫非也是砸碎了冲泡?
“煮了喝!”
“啊,咋煮了喝,你会煮啊?”这个委实没见过,还煮茶呢,后世全沸水一冲了事儿。
有财笑道:“俺这四个自打进了王家,学的头一件事便是端茶倒水,这茶哪天不煮上几回?譬若说这茶饼,先火上将饼茶烤炙好,再敲碎碾成细末,使唤茶罗将茶末筛细,把筛好的茶末子放了茶盏中,倒进些许沸水,拌匀溜了,再倒进沸水,使唤竹子做成的茶筅来回击打,打出汤花沫子,这茶盏边壁上留不下水痕才是煮的好茶。”
啥,咋没听明白呢!正要追了细问,却见着王胖子俩手端了仨碟子,飞一般地撞进屋子,一溜桌上摆开。哈,就这,已然是有了**分的模样,褶子细发的几乎看不出来,皮儿薄的半透明一般,都看得到包儿肚皮里的汤汁,正当间精巧的一个红点,圆溜细发的好看!都不用尝,就这扮相就能卖上一两银子!
“这咋吃,一肚子的汤汁!”王胖子傻兮兮地问道。
没理会这个,打有福手里接过麦秸秆,从顶上轻巧地插进去,轻轻一吸!
唉,可惜了,到底不是专门打成的冻儿,吃起冻来味道挺好,可这一烧开了这味道便远远比不上凉了吃,这调料的味道重的,都快把这蟹黄的鲜香给盖下去了!
“汤不成,咸了不说,这哪是肉汤的味道啊,这螃蟹的味道都快吃不出来了,这汤该当稠而不腻才好!”冲王胖子摇头道:“好生下点工夫,先前的冻儿毕竟不是专门为了这个打的……”
王胖子麦秸秆插进去,轻轻吸一口,眯缝了眼慢慢品着,这有财倒好,哧溜一口汤包儿便成了个馅儿饼模样,差点烫死不说,后边有福还一个劲儿的下死手。拢共就仨包子呢,先前说好这俩小子吃一个!
“干啥哪,就是先尝尝试试,后边还有呢,抢啥?有福你也是,有财这离家多半年了,好容易回来一趟,就不知道让着点儿?”不由得呵斥道。
有福、有财没言语,王胖子倒是眯了眼睛言语道:“没啥,汤不好没啥,多试几回总找得出好方子。就这心思、就这扮相、就这吃法,嘿嘿,东京汴梁开个馆子,能红火半边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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