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了长枪,斜斜指了龙眼风道:“既是好汉看得起王平,王平不妨再撂句敞亮话,若是你胜得了我这长枪,今儿在下做主任由你等离去,一切自有王平担待。若是你胜不得我这长枪,燕青那边也用不着你过去,王平铁定了心思要收你做个伴当!”
龙眼风哈哈笑道:“在下纵横海上,向来懒散惯了,今日蒙王家少爷抬举,在下倒真是感激不尽。只是在下却不识抬举,嘿嘿,想收龙眼风做伴当,亏你想得出!先亮几手看得过眼的玩意儿再说这话!”
一手持了长枪中间,慢慢冲龙眼风走去,边走边道:“好汉请了,在下自幼便没当真修习过武艺,只是随家中长辈学过几手阵仗上的小把戏,出手便是杀招,好汉当心了!”
话音未落,抖手便是一招“梅花三弄”,也就是六叔唤作“金鸡乱点头”的招数,六叔、燕青都抖的出五个枪尖,梅花一般的连扎三次,次次都是虚招又次次都是实招,扎着人枪尖透胸三寸便抽出,绝不肯白费半点气力。眼下我还不成,只抖得出三只枪尖,只扎得出两次,可这六叔、燕青苦心探究的招数哪是这般好抵挡的?
龙眼风却是个识货的,枪尖一现便知道不好,也不摆啥架势了,腾地一步便退回去四尺闪过长枪,我脚底下没停一步上去两尺,后手一伸枪杆又上去两尺,这第二枪紧跟着便到了龙眼风胸口。龙眼风退无可退眼瞅着便要给这长枪扎着了,可这龙眼风也当真悍勇,硬生生一扭身躯臂膀朝我让开了紧要部位,双手一伸拼着给扎一枪要来硬夺长枪。这若是我抖得出五个枪尖,这龙眼风是断断躲不开紧要的部位;这若是我扎得出第三枪,这龙眼风就是一个待宰的羔羊。
我扎不出第三枪也抖不出五个枪尖,可我这枪法本来就是为了战阵上厮杀预备下的,两马一错镫的工夫,有多大能耐使多大能耐,讲究的便是个紧凑利索!
手臂轻轻一振,长枪游龙一般蹭地朝回一窜,脚下又是上前一步,俩手握了枪头把长枪当成长棍,斜肩带背的便是一抡,一枪杆子把个龙眼风砸出去老远,半天没爬起来。
不是我心肠狠,没法子,打根底下便没学过演武场上点到为止的武艺,跟六叔、燕青演武,一色没开刃的刀枪,众人身上都还捆绑着结实的木头板子防着伤人,就这样,打碎了的木头板子都快够姐夫家烧火做饭的了。姐夫家里眼下都不消吩咐,只要是王家少爷演武没人敢朝场子边上凑合去,一个不小心给抓了当个靶子,多赚不少的汤药钱呢。家里这些个护院,也就柱子眼下还敢超前凑合着,这柱子一来好武,给我当靶子能学着不少的好玩意儿,也能得了六叔、燕青的指点,二来么也是有点先天条件,这柱子抗击打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劲。柱子说道过,要想打人先得学会挨打,也不知道哪位高手的传授,反正我是不想挨打,光想打别人玩!
就刚才这招,这龙眼风还得好好谢谢六叔,若不是六叔说到过战阵上有时得活捉敌将,俩人也不会单单为了活捉对手预备下几个招式,若没这几个招式,明年的今日便是这龙眼风的忌日!
远远的六叔眼角挑得多老高,嘴里却高声骂道:“又不是爬了一天,手脚咋这般不利索,该一招拿下的偏生用了两招!”
这老头惹人嫌,真是的。
没搭理六叔,冲柱子道:“嗯,还成,能敌得住我这头一招,身手果然了得!这是捆绑着走了一天了,若是好生休养过来,当真是一等一的好身手!去,送了家里请大夫好生调养调养,就是个外伤,没下死手。”
看人堆里有俩面色皮肤也像吃海上饭的汉子神情激昂地盯了龙眼风看着,用手指指冲柱子压低声音道:“俩伴当一起送了回去,看好了,莫要跑了,回去我自有计较。若是敢闹事儿,嘿嘿……”
伸手比划了个杀头的动作。闹事儿,若是当真闹事儿那才是死催的,就这身手,不论水上功夫如何,就这陆上的身手莫说六叔、燕青了,王村多了不敢说,十个八个胜过他的还是能找出来滴!若说动了行伍上的功夫三五人结阵对敌,便是有一百个龙眼风来,嘿嘿,就一条,等死便是!
这吃饱了肚皮的村里人都讲究个“忠勇诚信智”,教习师傅大多是些随了王家东迁过来的、刀头上舔过人血的老伯,拿手的便是这阵仗上的功夫,能教出个啥模样拿屁股想都能想明白。
柱子打个唿哨,过来俩护院一边一个给龙眼风架走,个小样,眼下有事儿,等事儿合计明白了看咋拾掇你!六叔溜达着凑上前来,指指剩下的十几二十几个人,道:“这些,咋办?”
“啊,这些啊,这些全送了猪龙岛上便是,闹不清楚来历的,放了村里不妥。”问我,我咋知道,看着这些个人也都是忠厚老实的模样,跟贺景中挑拣出去的没啥差别啊,我能有个啥法子。
六叔嘿嘿笑道:“那麻烦干啥,直接砍了埋地里还能沤点肥料。”
转头冲人堆厉声喝道:“瞒得过官家、瞒得过旁人,也瞒得过老汉不成!自个是个啥变的自个心里有数,老汉边关上征战多年,似你等这般人物杀得多了,都从实招来!”
“啥,有奸细不成?”拉了六叔胳膊问道,这咋,乱匪里还出了奸细?
六叔手指指点点的,道:“这边几个十有**是辽国的细作,那边几个十成十的西夏细作,旁的六叔也拿不准,反正都不是甚么好鸟,砍十颗脑袋冤枉不了俩人便是。
怒了,天天怨恨这大辽、西夏换着法的折腾大宋,这倒好,这细作都欺负到家门口了,眼下门口还见着了,这还得了!见不着也就罢了,算你几个倒霉,撞枪口上了。
“六叔,这若是交给了官府,官府能咋样,砍头?”
六叔撇撇嘴道:“砍头?只怕这番邦吓唬几句便给放了,闹不好还得再加上点岁贡银子呢。”
六叔压低声音又道:“找个由头杀几个,这千多乱民,不寻几个杀了立威只怕不成。权当杀鸡给猴看了……”
没想着杀鸡给猴看,摞了我手里这几个细作便别有啥幻想,官府不敢管,嘿嘿,我王家管了,反正赵知州有话,权当饿死、病死了事儿。
冷森森的冲柱子道:“六叔的眼力劲儿错不了,不必问了,去,拎了那边沟里全砍了去!”
柱子答应一声,抽出腰刀领几个人赶了犯人便走,没走几步犯人里站出来个人呼号道:“且慢,俺乃是大金国的斥候,俺大金与你大宋乃是友邦,你等怎敢杀俺?”
呵,这一杀还杀出来个金国的探子,友邦,你还友邦,你友邦的斥候跑我大宋齐州来干啥了,想寻你金国晦气还正愁寻不着,你倒好,自个楞朝上凑合,成全你。
冲柱子努努嘴:“啊,金国的江湖好汉啊,成,解了绳子给把兵刃,陪着试吧试吧,手下莫要留情了!”
柱子应一声一刀挑断了绳索,随手把手中腰刀朝着金国探子手里一塞,自个退后几步反手抄起哨棒。这柱子也是,六叔、燕青演练了那么多兵刃得出的结论全不记得了,不知道六叔常说这阵仗上生死相搏,最顶用的便是长枪、朴刀么,这棍棒看起来威猛,杀人上远不及这长枪一扎,这小子。
金国斥候来回挥舞几下腰刀活泛活泛腿脚,冷不丁一个饿虎扑食冲了柱子扑去,柱子不屑地挥舞哨棒一挡,却挡了个空,这金国探子一扭身直挺挺的一刀冲了我过来,当真是同归于尽的架势。
本能,全本能,六叔、燕青演武时便没少给我吃这冷不丁暴起偷袭的亏,身子微微一侧,便是刀锋当真过来也伤我不得,手中长枪毒蛇一般从肋下刁钻的部位窜出去,枪尖刺入三寸退步收枪,半分的力气也不花费,金国斥候的刀尖离着还有足足两尺远。
金国斥候一个狗吃屎摔了地上,左胸口一点半寸长的血点慢慢地扩散成拳头大小的血花,喉咙里吼吼的吼着,俩眼慢慢的失去了光泽。这咋,我杀人了?妈呀,我咋杀人了?
柱子暴怒,抡了哨棒上去,几棍子下来地上多了几个踩烂了的牛屎一般的脑袋,红的白的全堆了一起,还汩汩的冒着热气,妈呀!握紧了枪杆硬撑着没让自个倒下去,也不知道是自个杀人给吓着了还是被柱子给吓着了。
满肚子的苦水一阵阵朝上返,都吐到嘴里了硬生生又给吞了回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边上跟着的有福、有财早不知道跑哪边去了,倒是俩狗后边狐假虎威的低声咆哮着给我助威。
眼瞅着撑不下去了,柱子的暴走劲儿也过去了,这高手原本不屑对着没个还手之力的人动手,方才只怕是当真急眼了。柱子领了一干护院拖死狗一般的,把不断磕头求饶的各路细作拖走,还没忘了把几个踩烂的牛屎拖走。
缓了老半天方才压下了翻江倒海的肠胃,拄着枪杆子一边朝回走一边弥留一般的对六叔说道:“六叔,今儿不回家,把大轿车赶来,今儿便在这边呆上一宿,明早回。”
六叔跟的紧紧地,也不知道冲谁吆喝道:“赶紧,给大轿车赶了过来,少爷不放心这边,安置好了再回,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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