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铜


本站公告

    “这不就是牙齿吗?”

    看来老笨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我干脆掰开一具秃尸的嘴,让他自己看口腔。

    老笨看了一眼,顿时明白:“秃尸的牙齿都脱落了……”

    “辐射!”

    我和老笨惊诧地看着蓝以沫,这句本该是我们说的台词竟然从她口中说出来,还真有些奇怪。

    “沫沫,你怎么知道是辐射?”老笨问。

    蓝以沫抬起右手,指着手上的一枚红宝石说:“这枚绿宝石戒指是我父亲的一个朋友在我十岁生日那年送给我的。他是意大利的科学家,这枚绿宝石是他的最新科研成果。平时保持深绿色,一到空气污浊、氧气和负离子含量低的地方就会变成明黄色,要是放在有毒气、辐射的地方,就会变成鲜红色。现在变成鲜红色,说明这间墓室内要么有毒气,要么有辐射。而从秃尸死亡的症状来看,显然辐射的可能性要大于毒气。”

    “哟,想不到蓝大小姐也能做出这么精彩的判断,佩服佩服。”我笑着拍了拍手,表示鼓励。不过说实话,我一直认为她是个脾气刁蛮、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花瓶,想不到竟能和我与老笨同时看出秃尸产生的关键。

    蓝以沫似乎是看穿了我的想法,哼了一声不再理我。

    “哎,你们说,那只巨型蚁狮会不会就像哥斯拉一样,是受辐射污染的影响?”老笨联想到了那只巨型蚁狮,分析道,“角蜻蜓把卵产在这附近,卵受到辐射后孵化出了变异蚁狮。正好旋洞的形状适合蚁狮居住,这只蚁狮就在墓穴入口定居了下来,直到成为成虫后飞走。由于昆虫的身体多有机质,腐烂分解很快,所以也就没外人发现这种怪物。旋洞空了之后,又会有其他角蜻蜓来此产卵,周而复始,赵怀礼墓无疑多了一道屏障。”

    我听得心中一凛,难道说用巨型蚁狮守墓是赵怀礼有意为之?这……这太可怕了,旋洞、蚁狮、辐射,环环相扣,旋洞是为了豢养蚁狮,蚁狮是为了守护旋洞,而辐射既杀盗墓人,又使蚁狮变异,一举两得。这缜密的思维、高超的辐射控制技术,完全不像一个生活在明代的古人所能做到的,实在……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想到辐射,我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墓室中间的那座长方形台子,莫非是它?

    “好了好了,尸体没什么可看的。既然有辐射存在,那我们滞留时间越短越好。”大胖把强光电筒指向长方形台子,开口道,“问题肯定出在这个方形台子上,咱们过去看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得把它对付过去。”

    我们商量了一阵,这么呆着总不是个办法,决定还是冒险过去看看那个金黄色的台子。

    大胖从旅行包里拿出应急灯,走到台子旁边照着,蓝以沫持枪警戒,我和老笨则走上前查看。

    这个台子原来是铜铸的,刚才隔得远了看不清楚。铜台有一张斯诺克台球桌那么大,一侧装了条铜制拉杆,表面挺光滑的,就是刻有几道不规则的蛇形纹。铜台四周围着一圈低于台面半米的铜槽,里面散落着很多小铜块。

    我看这铜块十分蹊跷,便取下强光电筒对着仔细观察。它们都是乒乓球般大小,呈四棱锥型,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我见手套还戴着,便拿起其中一个,打算上手看看。

    上手是鉴定行内很重要的一条,可以感受古玩的重量和质感。举个例子说吧,一件青花瓷罐,它所用的胎料分量是相对固定的,而不同时期各自的分量也是相对固定的。有些鉴定高手甚至不用看具体物件,只要一摸器形,一掂分量,就能区分新老,判别年代。

    这件铜制四棱锥刚一上手,我就知道东西不对。它并不是纯铜的,铜的质量大概仅有一半,其中还包有其他东西……会不会是放射性物质?

    “拿过来我看看。”老笨也戴上手套,接过我手中的铜棱锥。

    “当!”

    老笨手腕上的铁手链突然被吸到铜棱锥上,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磁铁?

    老笨把铁手链从铜棱锥上掰下,又换上内部含铁的短刀试了试,果然也能吸上去。这下我们对这个莫名其妙的铜台算是有些思路了:其中的一种组件铜制,外形呈等边四棱锥,内部包有磁铁,可是……可是它是做什么用的呢?

    既然某个组件含有磁性,那这个机关的开启就一定和磁有关。整间墓室中,最值得怀疑的当然就是那个台球桌似的铜台了。

    我拿起一块铜棱锥放到铜台上……什么反应也没有,完全感觉不到被吸附着。换了几个位置,结果也是如此。这么说铜台没有包含磁铁,或者铁、钴、镍之类的物质,看来关键并不在铜台上。

    那关键在铜棱锥本身?我拿起铜棱锥仔细端详,它是黄铜一体浇铸的,没有任何拼接痕迹,也没有类似锁孔的机关,应该不是一个独立体。拿两个铜棱锥并排放置,发现他们之间的磁力还抵不过重力,不会产生明显的吸引或排斥现象,可见这不是机关的破解方式。

    难道这些铜棱锥的数量有什么奥秘?一念及此,我便开始清点铜槽里铜棱锥的数目。中国自古以来对一些特殊的数字都赋予了不同的含义,像四方、六合、八荒、九宫、十二生肖、十八罗汉金身、二十八星宿、三十六天罡、六十四伏羲卦等等,都可以成为排列阵法、设计机关的依据。

    一百零五块?

    我数完铜槽里的铜棱锥,竟得出了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古怪数字。你说要么少一点,取八十一劫或者一百大行圆满之数;要么多一点,取一百零八天罡地煞之和或者三百六十五天轨运行周期都是可以的,偏偏来个一百零五,让我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数错了。

    铜槽里这么多铜棱柱,数错几个完全正常。为了保险起见,我又让行事谨慎的老笨帮我重数了一次。结果还是一样:一百零五块!

    这……这怎么回事?

    会不会是有些铜棱锥遗漏在铜槽外面?不会,刚才在检查秃尸的时候,我们已经把地面都搜了一遍,连牙齿这么细小的东西都看见了,乒乓球大的铜棱锥会没看见?

    那……莫非这个机关和数字无关?

    赵怀礼这老妖怪的想法真猜不透,我又试了几种可能存在的方法,但都没收到效果,这让我不禁怀疑是不是我的思路错了。抬头环顾四周,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刚才只注意地面和那些秃尸,没注意到墓室周围的墙壁,会不会在墙壁上设有四棱锥形机关?

    “沫……大胖,我们俩去周围的墙壁看看,有没有不太正常的地方,尤其要留心锥形凹槽。对了,千万注意安全。”我换上MK23,招呼大胖去搜索墙壁。

    墙壁表面很光滑,和第一层墓室一样,也是用暗青色的大条石砌成,石块和石块之间的缝隙非常小。我仔细查看了两面石墙,什么异常都没有,反倒不小心踢翻了一具秃尸。

    “叮——”

    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响声,我用强光电筒照去,原来是一把二十厘米长的匕首。匕首握柄上还连着一团黑黝黝、软绵绵的东西。

    我拾起那团东西一看,是个非丝非革的手套,长度直至手肘。手套比我想象中的要更轻更薄,在腕部还有一个银色的厚重的腕轮,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虽然没能很摸得着头脑,但毫无疑问,这些东西是古代盗墓高手的宝贝。我在秃尸身上又搜刮了一阵,将与匕首相配的鲨鱼皮套子找了出来,一并交给见多识广的老笨。

    老笨先看了看匕首,赞道:“这是把削铁如泥的宝刃,可能是模仿传说中的宝剑‘鱼肠’所铸的。虽不及真品犀利,但也相差无几了。梨子,你给断个代?”说着便要把匕首递还给我。

    我一摆手说:“不用看了,一眼货,上面的鱼纹和水波纹是典型的唐代风格,开门的古物。至于这个鲨鱼皮套子,应该是清代配的,估计它的主人也差不多生活在这个年代。”

    “呵呵。”老笨笑道,“当初我也用心学过鉴定,可怎么说呢?以我的天才资质,无论怎么努力,却一直及不上梨子你水平的一半,只能看出些死记硬背的玩意儿。看来师傅说得没错,鉴定真是一门非常靠天分的学问啊。”

    我当即默然。不错,老笨确实称得上天才,他的记忆力可以说是过目不忘,学习涉猎的范围又极其广阔,堪称一本活体百科全书。当年他以从未进过学校的身份考进北清学院,一时驰名全省。可惜鉴定这行靠得更多的是天分,像“灵气”、“风格”这类全凭感觉的鉴定要点,不是光有记忆力就能掌握的。

    老笨看我一脸落寞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靠,梨子,夸你几句你还真以为比我强了啊?雕虫小技嘛,你看看这个手套,我敢保证你不知道它的来历。”

    我接过手套看了几眼,还真看不出什么门道,只好请教老笨。老笨解释道:“这种手套我在一本野史轶闻书中见到过,叫做‘升官手’。‘官’即‘棺’的谐音,图个吉利,是有地位的盗墓贼使用的一种工具。手套的制作材料已经无从考究,但用途还是流传了下来。它不怕虫咬蚁噬,不怕针刺刀砍,不怕尸气瘴毒,总之就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全方位保护您的右手。至于这个腕轮,它是一个可伸缩的勾索工具,只要上紧铰链,然后按下机括,其中的勾索就能飞射出去,距离根据腕轮大小不等,五米到十米的都有。”

    “哦。”

    听老笨这么一说,这套盗墓工具还是个宝贝,我就打算先交给他保管。谁知老笨把它们全塞在我手里,说道:“梨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次行动你可是主力,到时候开棺探尸、验看冥器,难免会遇上毒气机关什么的。你戴上这只‘升官手’,安全系数会大很多。再说了,这盗墓工具在行家手上价值连城,可在大胖这种商人手里,一文不值。”

    我瞪了他一眼,什么叫行家手上?我江离是堂堂鉴定师!这次跟你们来盗墓,完全是为了见识一下古卷文中所述的“寿礼”到底是什么宝贝,又不是为了摸冥器赚钱!不过老笨说的前几句话倒还在理,我最终还是依言把手套戴上。

    这手套看起来非丝非革,戴上之后居然异常舒适,甚至感觉不到它的质量。得到这么一件好东西,我心里正开心着呢,只听蓝以沫喊道:“大胖,看两面墙用得着这么久吗?我们都等得不耐烦了!”

    大胖被我喊去查看机关,原本就有些害怕,战战兢兢地手脚不利索。加上身体肥胖,动作又迟钝,花去的时间有我一倍还多。现在听到蓝以沫召唤,屁颠屁颠地从对面跑了过来。

    大胖跑到一半,突然诡异地停住了,像是被人硬生生地拽住一样。他右手指着铜台,脸上的肥肉不住颤抖:“这……这……”

    蓝以沫见他神色有异,以为是鬼附身了,忙上前想援手。我一把将她拖住,开口道:“别冲动,咱们再看看情况。”

    要说鬼附身,我是绝不相信的。估计是大胖从铜图上看出了什么情况,这才如此激动。可以我对他的了解,这厮胸无点墨,连我和老笨都束手无策的东西,他怎么能够看出来?

    “长……长……”大胖还是憋不出一个字。

    长?

    我还是摸不着头脑,目光无意识地落在铜台台面上。台面依然是几道不规则的蛇形纹,应该是古时候铸铜技术不高,铜胎开裂导致的。

    “长……长……”大胖这小子还没完了。

    我心念一动,会不会是我观察的角度有问题?想到这里,我绕过铜台,走到大胖这个方向往回看。

    天哪!

    我胸口像被大铁锤狠狠敲了一下,眼前直冒金星。什么辐射、什么磁力、什么数字排列、什么铸铜技术不高……全是误导!这铜台当中最大的两条蛇形纹,我在小学时就认识了,不就是我国最长的两条水系嘛,也难怪大胖这草包能认得出来。

    长江!黄河!

    这是一张铜图!

    除了长江黄河外,图上还刻了黑龙江、松花江、京杭大运河、珠江、怒江、澜沧江、雅鲁藏布江和塔里木河八条水脉。虽然不是很标准,但整张图结合起来,还是可以肯定这就是一幅铜制水系图。

    我们刚进墓穴时,站的是靠近墓道的一面,而现在站的却是靠近后墙的一面,视觉角度不同,观察到的景象自然也不同。加上我们有了先入为主的成见,都认为铜台和辐射、磁力什么的有关,何况上面还没有大公鸡的轮廓,所以一时没能看出这是幅隐藏着的铜图。

    “那……这些铜棱锥是什么用的呢?”

    我们都把目光投向了铜槽。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