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继成刚刚把大哥的女儿送回来,给家里养着,正往部队赶,听见人叫,停了下来:“孟老师啊?有什么事情吗?”他几次回家,见过孟奎两次,只不太熟。
“是这样,现在秋收了,俺想问一下:各村各庄的粮食收得还顺利吗,小鬼子四处抢粮的行动,区上有什么行动没有?”孟奎自上一批伤员送来,大概知道了鲁南军分区打击鬼子伪军,保护粮食的战斗十分激烈,损伤颇重。不过自那以后,却再也没有什么消息,好象战斗也稀少了下来。
“区上这段时间组织抢粮护粮的战斗打得很艰苦,队伍减员很大,正在青驼寺和大于家休整。所以还是有相当多的粮食被鬼子抢到了各个炮楼和据点。”李继成叹了一口气,大概介绍了一下情况。
“那最近刘庄,蔡庄,孙集这几个炮楼据点的小鬼子抢粮出动的频繁吗?”孟奎着重的想了解下马牧池外围的情况。“临沂和莒南那边俺们队伍最近有什么大的行动没有?”
“都在整编和休整集结,好象最近要有大的饿动作。”李继成也知道得不多。
孟奎对部队的这次集结倒比他知道得多一些:八路军115师一部和129师一部马上就要挺进山东,地方部队当然要进行配合。只是各地的地方部队,游击队,武装队力量有限,就是集结起来怕也帮不上多大的忙啊。不过既然这样,自己的一些想法倒是可以在这个大背景下实施了,应该不会让鬼子过多注意和连累到马牧池了。因此,孟奎在练兵的初期,就向陈同申请,把这批很有战斗经验的伤兵留下,给自己训练和带领三个月。陈同听说过他练兵的情况,也对他的想法很感兴趣,便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同意了。
现在的问题是,马牧池的兵要练,给养要解决,还不能让鬼子对根据地疯狂的报复,这可真的有点难为人啊。
一个多月的体能训练成绩是上来了,但并不稳固,技战术就更不用说了,就是以前的旧习惯都未见得完全改完。而且孟奎还有刺杀训练,射击训练等重要项目没有进行。可是粮食的匮乏却逼得他只好提前采取行动。
这一天,区里的情报传来,鬼子抢粮的队伍纷纷出动,各个据点空虚,区大队后天准备端掉蔡庄,孙集两个炮楼,要孟奎带队伍配合。下午孟奎给识字班上完课后,立即集合队伍,准备战斗。
“同志们,咱们缺粮了。俺相信大家近段时间都饿得很,俺也是的。”孟奎说。见好多战士在偷笑,又说:“当然,俺有小灶,也不怕你们笑,要是没有,俺早饿趴下了,俺的运动量至少是你们的一倍吧?”
战士们顿时收笑:这家伙把大家不当人在操练,更不把自己当人,看着他每天的沙袋绑腿,沙袋背心,再抗两个石锁,大伙的心里都是发紧。就是这样,每天跑完几十里下来,那精神头也比大家要死不活的好得多。
“这段时间你们的训练很刻苦,成绩很优异。但是训练并没有结束,俺的训练大纲你们也看过,刺杀,实弹射击,交叉火力配合,攻防战术演练等重要的项目还没有来得及开展,你们的文化课也没有开展起来。也许你们觉得现在的水平回连队上已经是拔尖的,对付小鬼子绰绰有余了,没必要再进行更多的训练。俺不是那么想,抗日战争是一常长期艰巨的战争,更是俺们输不起的战争。今天的游击战争或许足以使俺们在敌后立足,但是最终有一天,战争形式必然会向运动战,歼灭战,攻坚战转化,那样我们才能打败鬼子,解放敌占区乃至全中国。对于这些战争形式的研究,我们还是一片空白。俺之所以向上级坚持要求留下你们,就是想把你们练成一支防如磐石,攻无不克,能战能跑神兵。”孟奎歇了口气,又说:“你们当中有许多人经历的战斗远比俺多,时间更比俺长,俺也不要求你们马上对俺服气,以后看着就是。现在的问题是:连队的粮食见底了,今后操练的枪支弹药都急需解决,因此,尽管你们远远没有练成俺心目中的强军,俺却不不能不带你们出去走一遭了。”他神情一肃:“我命令:杨浩东班长,张向云班长,你们各带本班战士向各自房东借牛车,小推车和箩筐,明天清早到刘庄外狼垭口集合待命,王大柱班长,你带本班战士今晚穿灰黑色的便衣随俺出动。所有战士,把咱们所有的家底全带上,准备出击。”
几个班长齐声答应。孟奎又对王大柱说:“你去把民兵队长李继善请来。”
李继善很快就来了:“孟奎同志,怎么?有任务吗?”
孟奎说:“李继善同志,由于部队给养短缺,俺们必须出去打一仗,从鬼子手里抢夺过来。明天早上,请你带庄上所有民兵,跟随大部队行动,主要是多带大车和手推车箩筐扁担准备搬东西。”
李继善有些急迫的说:“俺们民兵也可以参加战斗!”
“李继善同志,这次主要是偷袭行动,俺只带一个班的战士进攻,并没有大的战斗,你们民兵就不要参加了。”孟奎和声说。
李继善脸色这才缓和一些:“这样啊,那俺服从命令,你放心好了。”
孟奎布置好任务,忙跑步回到于大娘家自己的房间,换了一身灰黑的便服,拿了一块黑面巾,把军刺,飞刀,抓勾,自己特制的手套别好,又装上驳壳枪,带上所有20粒子弹,还有两个手榴弹。转身正要出门,却见二妮站在门口望着他,眼里满是不舍和担心,却没有说话。孟奎的脚步顿了顿,认真的望着她,坚定的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又加快脚步出去了。
天色已经渐渐黑了。
晚10点,孟奎带着王大柱那个班已经来到刘庄炮楼外两里的一个土包下面。这一带的地形,孟奎带着战士们在拉练的时候已经多次摸过,非常熟悉。大伙隐蔽的藏在土包下面,身上挂着各种伪装,炮楼上的探照灯就是照到,鬼子也肯定认不出是人还是草丛树桩。
“大柱,你和战士们在这里待命,俺去摸一下情况。”孟奎说完,一个翻滚,溶入夜色之中。
“”王大柱正要说话,却发觉任他牛眼瞪得斗大,已经找不着人了。
探照灯左右来回的照射,孟奎就在它扫过的间歇,或爬或跑快速的向炮楼接近。他的衣服早在他来到这个时代时就已经备下,颜色和当地的土色非常接近。再加上他总是靠近草丛或者石包落脚,身体随时变换,保持一种紧缩奇怪的姿势,不经意望去根本看不出是一个人。尽管如此,他仍然前进得非常之慢,总是选择哨兵和灯光同时转开后才会行动。即使是土包后隐蔽的王大柱等人也不知道他到底在何处。
过了大约半个钟头,忽然头个战士轻声的叫道:“班长,你看!”王大柱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才隐约看到炮楼与高大围墙的夹角处有一道影子,正缓慢的向上移动。“天哪!?他不是想一个人就摸进去吧!”
确实,孟奎就是这么想的。伤员们伤势才好,训练的量还没上去,武器弹药更是差得一塌糊涂,特种作战的项目还没来得及开展。这样的部队用来攻打有坚固工事的炮楼,简直就是一种谋杀。从接到任务起,他就打算自己一个人摸掉炮楼。虽然他不当特种兵已经好多年,好歹亡命江湖多年,身手都还在,相信对付这些没见过世面的鬼子伪军守备部队有余。
炮楼里,鬼子伪军喝酒划拳,狂呼乱叫的喧闹声清晰的已经清晰可闻。孟奎戴着有钉齿特制手套的两手,牢牢地扣住砖缝,把自己的身体固定在墙壁上。他的耳朵贴在砖壁,仔细的分辨院子和炮楼顶的脚步声。炮楼的大门应该开着,声音几乎没有什么阻碍的就传出来,听那说话的声音应该有四五个伪军,还有两到3个鬼子用生硬的汉语划着拳;院子里有两个人,正在喝酒划拳谈笑;院子另一边,好象是厢房里传来阵阵呼噜声,起码有五六个人在睡觉,当然加上不打胡噜的人起码有十几个;炮楼顶上有两个伪军来回走动,但是每一圈转下来,他们都要在楼顶中间靠另一侧好象是楼梯口呆上好几分钟,低声谈笑几句,似乎在看炮楼下边的情形。
孟奎听了半晌,拿定主意,,慢慢向炮楼顶上爬去。
炮楼上的两个伪军这一圈绕完,又到了楼梯口望下去,见几个皇军已经给自家的几个弟兄灌的醉醺醺的,开始出现各种丑态,不由都是好笑。对望一眼后,两人站直身躯,准备转身继续巡视,却骇然发现身边出现一道高大的黑影,正要呼喊就觉得后脑一下剧痛,顿时失去知觉。
孟奎握紧军刺,支持着两人的尸体慢慢斜倒,再慢慢的抽出,两个伪军的后脑流出不到一酒杯的血液就止住了,连衣服都没弄脏。孟奎一边围着两具尸体制造脚步声,一边迅速剥下其中一个较高大的伪军的衣服,给自己套上。当然他也没忘在后腰别飞刀和
军刺的位置割开一条衣缝,并戴上伪军的军帽,拉低帽沿。在楼顶又走了几圈,听得里边喝酒划拳的声音也已经没了,沉重的胡噜声响起,孟奎才抱着伪军那破烂的汉阳造步枪,开始向楼梯走去。
炮楼里边摆着一张炕桌,上面杯盘狼籍,周围十来个人东倒西歪,都已经睡着。门外的声音也安静下来。孟奎这才小心的走下来,见没人醒转,从身后摸出一把飞刀横握,飞快的每人喉头重重的勒了一刀。这些杂碎中刀后猛地弹起,睁开牛眼,惊恐而茫然地的瞪了片刻,甚至还有人伸手指向孟奎,大嘴张开,似乎想叫嚷什么。可惜孟奎这一刀已经连他们的喉管都已割断,他们猛烈的呼气只发出一阵短暂的破风箱般的咕噜声。旋即,他们都已惊恐地死去,慢慢的软倒在炕头。
孟奎一个箭步,闪到炮楼的门后,探头想外望去。门口的两个伪军也已经喝醉,抱着枪靠在墙壁睡着了。孟奎握着飞刀,从门楼转出,每人赏了一刀,两个家伙挣了一下,也倒地洗白。孟奎在他们身上檫了檫刀上的血,正要摸想鬼子睡的厢房,厢房门却支呀一声开了,走出一个打着赤膊,下身只栓着一条兜裆布的鬼子来。鬼子猛地看见穿一身黑,黑巾蒙面的孟奎,寒光闪闪的飞刀,还有放哨伪军脖子汩汩流出的鲜血,惊慌的张开嘴,就要喊叫。孟奎不及细想,赶紧一甩手,射出飞刀。鬼子尚未发出的声音,就扼杀在喉头,双手抓着刀柄,向后就倒。
“轰隆!”鬼子撞在木门上,将本就不甚结实的门撞开,倒进屋里。
“要糟!”孟奎头皮发麻,来不及多想,一边手摸向后腰,猛地冲进厢房。
“敵襲など”鬼子被巨响惊醒,就这一瞬间,已经有人喊叫起来,更有训练有素的老兵手已经摸到了自己的步枪。
“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孟奎已经把速度发挥到极限,刹那间脑海里只有一件事情:摸刀,发射,摸刀,发射!
“呃!呃!呃!”鬼子们纷纷喉头中刀,接连倒下。兴许是孟奎换了个身躯的关系,或是久不摸刀,有些生疏,又或是某个鬼子无意间晃了下,他居然没有中刀,并且摸到了自己的步枪,抬手就是一枪。
孟奎见火光一闪,下意识的一闪,同时身上最后两把飞刀同时射出!“啊呃!”鬼子闷哼一声,软倒下去。孟奎觉得左臂刹那间火辣辣的一片,也不及细看,赶紧拔出军刺,挨个给小鬼子补刀。片刻后,补刀完毕,再躲闪着出来,巡视整个炮楼再无活口,这才抱着被子弹檫伤的左臂,软软的坐倒在炮楼门口。
就在适才那短暂的几分钟里,冷汗就湿透了他的后背,一颗心仍然扑通扑通的狂跳个不停。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