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难民,今天你就和他们住一块吧,人很多,地方小,找个地方容下身就行,我是这个安全区的主席,有什么事就找我,”
“孩子,别到处乱跑,外面很危险”拉贝又叮嘱了一句。
“知道了,先生,”
陆腾飞在一个厂房的墙角里寻了个地方躺下,由于昨夜一夜未能合眼,在沉闷而压抑的难民营氛围中很快睡着了,等他醒来时已是晚饭时分,这时两个中年人送来了晚饭,晚饭是一大锅稀得看不到一丁点米粒的稀粥,和一大锅漂浮着几片菜叶菜汤,安全区里站着的坐着的躺着的攒动着的男人女人老人娃娃一片褴褛的衣裤构成浑浊的洪水,四面八方仍然源源不断涌动着的人流朝这里汇入,陆腾飞刚开始还有些畏怯,很快又被饥饿所激励,朝密集的人群钻去,在混乱中挤到了前面,看着铁锅里翻滚着绿油油的菜叶,顿时又懊悔的叫起来,天哈,别人手里都攒着黄碗,自己空着两手拿什么盛饭哈,“忘了拿碗吧,先用我的吧,”说着那个分饭的外国人递给他自己的碗,给他扰上满满一碗粥。
饿了一天一夜的陆腾飞此时已顾不上那么多了,狼吞虎咽喝了个碗底朝天,喝完又眼巴巴看着慈眉善目的外国人,“小伙子,饿坏了吧,来,再给你一点,”
说着又给他摇了一小勺,陆腾飞一咕噜的喝完了,“愿上帝保佑你,”
“谢谢你,先生”
外国人笑着给其他人分粥去了。
吃完饭,陆腾飞才开始注意刚才份饭的两个人,其中给他那个黄婉的年近五十,颇具绅士风度,但黑色的大褂很整洁,象牧师应有的那样;仿佛有一位细心的妻子为他洗浆了圣箍,刷去了礼拜日用的外衣上的一周来的积尘。他的外表只有一点引人注目:那就是箍在额上,遮住了脸庞的一面黑纱;黑纱低垂,随着他的呼吸微微颤动。从近处看,那原是两层绢纱,除嘴和下颏外把五官全都遮住了,不过似乎并没有挡住他的视线,只是把眼前的一切生灵和木石之物都投上了一层阴郁的色彩,兄前挂着的十字架闪闪发光。后来事实证实了他的猜测,那个人就是梅奇牧师。
而另一个人陆腾飞就没那么认真观察,他也是一个外国人,外表上看有欧洲人的特征,他身材魁梧而硕壮,面孔有点清瘦,颧骨微高,眉下深藏着一对炯灼的眼睛,那里包含着无限的慈爱,宽大的嘴角上,时常浮现着意味探长的微笑,他的头上和嘴上翘起的短须,都已灰白,他已是快五十的人了,但看上去精神矍铄的很,像一个活泼健壮的青年人,他叫查尔斯·李格斯。
陆腾飞从中山门逃到安全区,穿越了一段从地狱到人间的死亡之旅,刚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的他,并没有忘记他是干来什么,不过也清醒的认识到一不小心就会有再撞到枪口下的危险,那天晚上他又一次失眠了,原因不是他白天睡够了,晚上睡不着,而是他把父亲的生命和自己的生命放到天平的两头,权衡轻重分量,之后的几天里他找遍了整个安全区,把南京城的其他安全区翻了个个,也没有找到父亲,安全区几乎每一天都吸收新的“来客”,一个个血淋淋的幸存者九死一生的逃到安全区,有的被烧焦了半身,有的缺了一条腿,有的脖子上砍了一刀,看着一幕幕惨状,陆腾飞再也坐立不住了,陆腾飞在安全区里皱眉不展,他不知如何是好,但最终对父亲生死的关注战胜了对死亡的恐惧,骤然胀起的一股力量怂恿着他向地狱般的安全区外迈出了第一步。
这天吃过晚饭,陆腾飞自己一个人在自作一个类似灯笼的怪灯,那是他从小就喜欢制作的孔明灯,当夜幕慢慢压下来时。陆腾飞趁着巡逻的不注意,一个人走出安全区,那天街道上一片漆黑,陆腾飞不时踩到软泥一般的东西,凭着感觉可以知道是那些尸体,不时传来零星的枪声,夹杂着魔鬼般狂笑和女人轻柔凄惨的叫声,他知道这帮禽兽又在什么龌龊的地方做龌龊的行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