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夏春春慌忙跑过去扶住退后好几步的夏崇，看到他的嘴角出了血，有些手足无措。
“江畜生！”夏崇恼羞成怒地想要冲过去，却见程韦韦被江大司扯着便走。
“江大司，你干什么打人！”程韦韦不满地甩开他的手。“你不知道他有心脏病吗？”
江大司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忽然不想说话。
“你们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吗？你干嘛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他？”
“就是说嘛，大司你也太激动了，才一年没见你怎么就变了个畜生样呢？”夏崇见程韦韦维护自己，很是得意。
“春春，对……”“不起”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程韦韦被江大司牵着就走。
门口停着他的跑车，自从程韦韦答应给他补习英语，他便天天开车上学。
“上车。”他淡淡地说，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江大司，你不道歉至少让我向春春道歉吧？”程韦韦摆出了一张臭脸，她也不想这样，但是，她必须让江大司放弃。
“道什么歉？”江大司极力忍耐着。他从刚才就一直担心着，不过是四十五分钟，他都放心不下她，若不是夏春春劝住他，恐怕他早就该翻遍全校了。
“你不该随便打人！”程韦韦口气变得更冲，一副不可理喻的样子。
“难道看见他抱着你我要假装没看见吗？”江大司依旧是淡淡的语气，他不会冲她发脾气，绝不。
“可是他没有恶意啊！而且他病得那么严重，不小心出事了怎么办？！”程韦韦不满地看着瞪着他，“春春也会伤心难过，难道我不用道歉吗？你也太没有良心了吧！你讨好我一个人有什么用？春春不开心，我也会不开心的！”
“韦韦……”被夏崇一直拉着追到学校门口的夏春春站在车旁闷闷地扯了扯程韦韦的衣角，她只是觉得程韦韦说得有点过分了。“我哥他已经没事了，你别责怪大司了……”
“谁说我没事？”夏崇不服气地走过来，“春春，你不是有话要和这丫头说吗？”他边说边扯了扯夏春春。
程韦韦站在一边，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失心地垂着头。她不想说那些话，可她还是说出了口。江大司已经失去了父母，还要遭受她的打击。他对她那么好，可她却一点都不领情。她觉得自己好为难，好痛苦，好矛盾。她只是想和罗慈在一起，为什么会扯出这么多事情出来呢？
“江大司，今天中午我不能帮你补习了，你先回去吧。”说完，她把脸侧到一边，不让他看见。
“韦韦，替太多人着想的话，会很容易崩溃的。”江大司上了车，平静地说完，发动车子离开了。
“春春，我听你哥哥说，你好像有事情要和我说。”程韦韦硬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夏春春其实是想向她道歉的，却碍着面子不好开口。
“上次的事我也不对，你不用放在心上。”程韦韦拍拍她的肩膀，“我也觉得自己很坏，明明不喜欢江大司，却把他占为己有，真的挺过分的。”
“没有……才不是……”夏春春更加愧疚了，“是我不对……对不起……是我太小心眼了，是我太冲动了，对不起……”
“我一定会和江大司说清楚的，这样对你对他对我都好。”程韦韦也暗自下了决心，是啊，是她一直没有和江大司说清楚，事情才会变成这样，都是她的错。所以，她一定要和江大司说清楚。
“还有我，对我也很好。”夏崇突然插了一句，“既然是这样，你就早点告诉江大司，说你喜欢的是我。”
“哥，你胡说什么呢？韦韦她喜欢的……”夏春春真拿自己的哥哥没办法。
“我还有事，我想先走了。” 程韦韦缓缓地开了口。
夏崇还想说什么，可看见程韦韦那严肃的表情，玩笑又咽了回去。
程韦韦冲他们挥挥手，一个人转身向反方向走去。
“哥，你们刚才在干什么呀？韦韦怎么哭了……”程韦韦一走，夏春春便迫不及待地问。
“她喜欢你老哥我，我有什么办法呢？”夏崇得意地笑着。
“哥，你怎么还不清醒啊！韦韦喜欢的才不是你嘞！”虽然不知道程韦韦喜欢的是谁，但绝对不会是自己的哥哥，这一点夏春春很清楚。
“开玩笑……哥跟你开玩笑呢。那丫头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哥你这么关心她，不会是喜欢她吧？你以前，不是很喜欢飞飞姐吗？还说什么，非她不娶，要让她当我的姐姐……你现在是怎么了啊？”
“没什么，哥只是想帮你从她手里把江畜生夺回来。”夏崇信誓旦旦地说。
“哥，你别胡闹了，大司不喜欢我，你从谁的手里夺回来都是一样的。”
“那小子眼睛瞎了是不是？干嘛喜欢那样的丫头？你呢？你喜欢那家伙什么？”
“你呢？你喜欢飞飞姐什么？”
“我……”
“你自己也说不出来是不是？”
夏春春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来。她还记得那年的夏天，发生了什么让她刻骨铭心的事。
那年她刚满六岁，江大司七岁，他们一起在游泳池边玩耍。为了捡掉进池子里的玩具，她不小心掉进了游泳池里，是江大司把她救上岸的。她还记得他有多么拼命地扯着自己，她还记得他毫不犹豫跳下去的模样，也记得上了岸，趴在一边喘粗气的江大司，那时他也才刚学会“狗刨式”游泳罢了。她记住的不是江大司救了自己的命，而是江大司跳下去的那一刻的坚决。
那是一个值得自己喜欢的人，值得自己爱一辈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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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韦韦拿出手机给罗慈打电话，拨了半天却是个空号。罗慈已经换了别的号码，她不知道。只是她不是这么轻易就死心的人，一个电话打到许飞飞那里，然而许飞飞也说不知道。
许飞飞没有撒谎，她不知道罗慈的号码，也不知道罗慈住在哪里，正在苦恼中。而且连续几天在校门口守株待兔都没有结果，她快绝望了。
“你说你已经有几天没看见罗慈了？”程韦韦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
“你也在找他吗？我去接你，我们一起找他。”
二十分钟后，许飞飞的车停在了程韦韦的面前。
“你知道他会去哪里吗？”她假惺惺地问。
“他那个样子该不会去打工吧？”程韦韦一边使劲地想一边推测，“他说他很需要钱……”
“是吗？那他会不会去赌场之类的地方？”
“怎么会？”
“那可不一定，他那么聪明，一定知道什么方法最赚钱。”
其实许飞飞已经知道罗慈在哪里，在接程韦韦的路上，她便接到电话，说是有人看见罗慈去了地下的酒吧。他是去吸毒的，她知道。毕竟是她一手一手地把他引上那条路上去的。
罗慈的确去了地下酒吧，可他不是去吸毒的，不是因为他没有钱，他只是想找到那天晚上打他的那群人罢了。
那些恶狼一样的小混混手持棍棒等着他，他们还以为他是来报仇的，尽管他也不过是个普通的高中生罢了。
“姓罗的！你他妈的活腻了是不是？”那天晚上敲破了罗慈脑袋的家伙气势汹汹地说，仗着这么多人在身后，他一点也不害怕。
“我说……”罗慈面无表情地开了口。
“你小子没钱跑来送死吗？”
“我知道……我会还钱的……”罗慈往前走了几步，隔得太远怕他们听不清楚。
“你他妈的给我站住！别靠得太近！”为首的痞子握紧了手中的棒球棍。
“我吸毒的事，别告诉那个女孩……”他就是想说这些而已。
“女孩？就是那个和你一样不知死活死丫头？怎么，她还不知道你吸毒的事？她还不知道你其实是个社会败类，是个该死的人渣？”
“嗯。”罗慈在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不想程韦韦再为自己担心了。他平静地说完，转身要走，被身后那个不服气的家伙一棍子打在背上，弯着腰差点没站稳。
“有些事情必须得搞清楚，”拿着棍子的小混混慢悠悠地晃到罗慈面前，“我们都知道，你是飞姐的人，所以没人敢动你，可是你小子好像不太老实啊，到处拈花惹草不说，现在居然跑到我面前为了个小妞要跟我们兄弟拼命，看样子那小妞在你心里挺有分量的嘛！我没说错吧？”
“钱我会在这个星期内还你。”罗慈不动声色地走到包厢门口，被另外两个人挡住。
“你做了这么对不起飞飞姐的事，我们做小弟的怎么能袖手旁观呢？怎么样啦？头上的伤？”
没等罗慈开口，一个棍子劈头打了下来，接着所有的人一拥而上，围着罗慈一阵狂轰滥打。
罗慈只是纹丝不动地蜷缩在地板上，因为不想反抗，因为没有了反抗的理由。也许死了会比活着好，也许这样，才是真正的解脱。
“罗慈！罗慈！”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他听见了，他听见了。他想爬起来，想告诉她这里很危险，可是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再也站不起来了。
程韦韦一个包厢一个包厢地找，嗓子都快喊哑了，却始终没看见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许飞飞一直若无其事地站在包厢门外，她知道他在哪儿，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还等着程韦韦放弃，好让她做个拯救罗慈的女英雄。
“罗慈！”程韦韦用力拍了拍许飞飞身后的那扇门，喊了两声没有回应。
“飞姐……飞姐怎么来了？”有个服务生模样的人一脸的慌张，他还想隐瞒什么，只可惜被许飞飞一眼看穿。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许飞飞见他不作声，一脚踹开包厢的门。
所有的人手持棍棒整齐地站在两边，罗慈蜷缩在地上，正在不停地抽搐着。
程韦韦只看了一眼，便认出那是罗慈来。她扑上去一句话还没说出来眼泪便模糊了双眼。她伸出手颤抖地摸了摸他冰冷的脸，心痛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回事？！”许飞飞怒火冲天地问，看见罗慈被打成那样，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到底事怎么回事？”她嘶吼着一脚踢翻精美的茶几。
“飞姐，你知不知道这小子……”
“我问你是怎么回事？！你吃错药了是不是？敢碰我的人？！”
“罗慈这小子到处拈花惹草，根本不把飞姐放在眼里！”
“所以你以为教训他一顿他眼里就有我了是不是？！你以为你替我教训他一顿我就开心了是不是……”她边哭边扯罗慈的衣服，“你干嘛不还手？为什么不还手……傻瓜……傻瓜……”
罗慈半睁着眼，无力地伸出一只手，在空中颤抖地抓住了许飞飞的肩膀。他轻轻地笑了两声，哽咽着说出一句话来。
“我想和你在一起。”他有气无力，却发自内心地说出了这句话。他的确是发自内心的，想要对程韦韦说的一句话，可是手，却抓住了许飞飞。他别无选择，只能那么做。他已经做出最后的决定，再也不要和程韦韦有任何牵扯，就像程韦韦也作出决定一样，再也不要和江大司有任何牵扯。他残忍地对待程韦韦，就如同程韦韦残忍地对待江大司。
程韦韦像是被雷劈了一般，怔怔地看着罗慈，她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所以才会这么不真实。是啊，如果真的是梦，那该多好，他也不会受伤，她也不会听到他对许飞飞说出那样的话了。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许飞飞更是不敢相信罗慈说了什么，激动得快要晕过去。
罗慈用力支撑着从地上爬起来，微笑地看着许飞飞，轻轻地把她搂进自己的怀里。
“我说……我想和你在一起。”他委婉地重复了一遍，温柔得不能再温柔。他的发音很清晰，每个字都像是烙印一般刻在程韦韦的心上。
许飞飞终于说不出话来了，高兴的又哭又笑。
“真的吗……”程韦韦像个木偶一般，僵硬地跪在地板上，“真的吗？”她哽咽着断断续续地问，声音低到不能再低。“真的吗……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你说啊……你说啊……”程韦韦几乎崩溃了，她又想起在医院的那天，罗慈对她说的话，罗慈对她所做的一切，那竟然真的只是一场梦。而现在，所有的梦都破灭了，她的心终于被罗慈彻底地掏空了。
罗慈把脸藏在许飞飞的肩膀里，心里一阵一阵地发痛。他看见自己身上的血一滴一滴掉落在干净的地板上，逐渐蔓延开，一团一团，变成了火，烧得他眼睛生疼。
再见。他在心里轻轻地念了一句，然后闭上眼睛，泪水便从眼角慢慢地滑落下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