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到了这会儿被关外的满洲人和内地的刘敏君搞得焦头烂额,小冰河时期千年难遇的连绵水旱灾害让朝廷的岁入大减,远远不足以应付两线作战的明军的巨量消耗。对于数量多达二十余万的宗亲,只能是略尽人事而已。此时长阳王府中发禄米的话也就是这不到二十个人和他的几位郡君姐姐姑姑有份,其他几百的中尉和郡君县君乡君朝廷就管不过来了。
和这些近支的宗亲见过面以后,饿得前胸贴肚皮的朱术桂终于等到了开饭的时候。来之前婷婷让他吃点东西,朱术桂本着又便宜不占是混蛋的原则一口没吃,这会饿得已经是眼冒金星了。
得益于明朝宗室高得骇人的出生率,这会儿的宗室人口已经突破了二十万人,几十万宗室无所事事空享俸禄,国家再富也是负担不过来了。近支的亲郡王爷还可以继续安享富贵,那些个远支的将军中尉不少人已经混的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了。
嘉靖四十四年定宗籓条例。宗室禄米方面,郡王、将军七分折钞,中尉六分折钞,郡县主、郡县乡君及仪宾八分折钞,因为他冒滥者多所裁减,减少了相当一部分郡王,加上各个亲藩自请减少的岁禄,减少了朝廷一大半的开支。万历年间,经过了几十年的争论,朝廷允许镇国中尉以下出仕为官。
然而,文官的竞争本就激烈,考上个进士的难度都快比得上拿诺贝尔奖了,朝廷又对宗室小心提防,不允许宗室出任府州县主官等实职官,文官集团也对宗室参加科考异常反感,从小就在宗学里面受到良好教育的宗室子弟显然会占有本就不多的科考名额中的相当一部分,层层顾虑和阻挠之下,能够出仕的宗亲自然是少而又少,整个万历朝,连一个宗室出身的进士都没有。终明一朝,宗室问题一直是帝国最大的忧患,并最终拖垮了帝国后期已经十分脆弱的财政。
故长阳郡王朱宪焕仅有朱术雅和朱术桂两个儿子,朱术雅要比朱术桂大上将近二十岁,可以说是亦父亦兄的角色,对自己的幼弟自然是万分的娇惯和宠爱。开府的时候,朱术桂的大哥给了他两千两的白银,还分给他一个有几十倾水田的庄子,这至少可以保证朱术桂可以过上不错的生活。
按照洪武朝的定制“郡王诸子年及十五,每位拨给赐田六十顷,以为永业,并除租税。”不过,很显然,到了崇祯年间,这项规定早就名存实亡,他的大哥如果不分给他一个庄子,他就一块地也没有了。当然,朱术桂来到了这个时代,显然不仅仅是为了混吃等死。这个时代,只有他明白未来的可怕,也只有他可以破解这个危局,他需要变得更强,至少要有实力参加上位者之间的游戏。这都需要钱,没有经济实力作依靠,他就别想有好日子过,汉民族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王兄,我想做点生意。”、晚饭过后,一家人坐在一起闲聊,看到大家心情都还不错,朱术桂小心的说道。
“嗯?老二,你缺钱么?要多少跟王兄说,孤王给你就行了么。你还没长大呢,做生意?扯淡。”朱术雅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彼时重农抑商的观念深入人心,虽然几乎各个王府都会开设一些店铺,但这都是假手下人去做的,还没有哪个宗室子弟去*这等贱业。显然,朱术雅不想他的弟弟小小年纪就想着这些。
“母亲!”朱术桂可怜巴巴的看着老王妃,用指甲狠狠地抠了一下掌心,差点疼的眼泪掉下来。来之前,婷婷可是跟他说了,他的母亲及其的宠他,没有孩子的大嫂也是。
俗话说得好,“老小子,大孙子,父母的心尖子。”看到朱术桂眼睛都红了,老王妃果然坐不住了,“雅儿,桂儿已经大了,他想干什么就让他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说完,狠狠瞪了一下朱术雅,原本还张牙舞爪的郡王殿下立马乖得跟猫一样,看得朱术桂心里一阵暗爽,嘿嘿,苦肉计成功了。
迫于自己老娘和老婆的压力,朱术雅从王府内库里又提了三千两白银给朱术桂,又把荆州城里闹市区的一家客栈给了他。临走的时候,他的母妃又从自己的体己里给朱术桂拿了三千两白银。等朱术桂酒足饭饱哼着小曲回府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六千两的白银,可以做不少事情了。
今天见到那些镇国,辅国,奉国中尉的时候,朱术桂完完全全被吓到了。他知道明末的宗室生活艰难,某些远支的将军中尉甚至故意干点什么坏事儿进宗狱,就是为了吃几顿饱饭。只是他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幅惨状。
某些宗亲实在是瘦得吓人,往那一站跟搞行为艺术似的,估计刮上三级风就能被吹跑了。他仔细的看了看,这些中尉除了最外面的一件衣服还算是不错,绝大部分人里面的衣服都有很多块的补丁。封于荆州的长阳王府毕竟还算是富庶的,很难想象封在西北苦寒之地的庆王系,韩王系,肃王系的那些中尉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朱术桂暗暗盘算,现在是八月份,还有四个月就是春节,如果可以充分利用用这四个月做出点成绩,新年的时候就可以鼓动自己的王兄和那些叔伯兄弟一起参与进来,甚至可以把封在荆州的崇祯叔父,惠王朱常润一起拉上。虽然这位老爷子一天天的除了礼佛什么鸟事儿也不干(这位殿下一辈子也没有留下个后代,貌似小鸟的确有功能性“硬化”障碍),不过人家毕竟是正经八百的皇上亲叔,身份摆在那儿就够唬人的。虽然自己大学期间不是学经济的,也不是学营销的,甚至于连传销都不会。可是没见过猪跑,还能没吃过猪肉?凭空多出的三百多年的知识要是用好了一样可以赚到大钱,到时候先让长阳一脉的宗亲都过上好日子,崇祯皇帝一高兴说不定就给自己的爵位升一升,自己也混个王爷干干,也方便为未来的打边鼓做准备。
接下来几天,朱术桂都躲在府里面拉着小丫头问东问西的,婷婷也知道朱术桂“失忆”的事情,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股脑都说了出来,还好明朝的宗室都是当猪养,没多少事情需要注意的,除了每三天需要去王府报道一次以外让他感觉很不爽以外。
刚知道这事儿的时候朱术桂的反应异常激烈,自己又不是劳改犯,凭什么报道去?到了日子,朱术桂果然没有去,差点闹出大乱子。
明朝对宗室的管理极其严格,靠着暴力造反的朱棣和他的后代们对这些同样流淌着朱元璋血脉的亲戚可是时刻保持着极高的警惕,皇位可就一个,谁也没法担保这些个宗亲里不冒出个造反的。先是汉王朱高煦,自己的老哥仁宗皇帝一蹬腿他就扯旗反了自己的侄子,虽然失败之后被清蒸了,但好歹也是一个光辉的典范是不?
因为朱高煦的造反,宣宗之后藩封的亲王不再有护军,已经藩封的各王其后也陆陆续续地上交了三护卫中的一个两个甚至是全部。在这之后,藩王从明初的握有军权的一方霸主逐步变成了混吃等死的猪头三。按说这样的话各位天潢贵胄应该老实一点了吧,偏偏有些人非要试一试才安心。宁王朱宸濠和庆藩的安化郡王朱寘鐇在正德朝的时候也争先恐后地扯旗子造反玩,当真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朱术桂干的这点破这事儿往大了说差不多就是谋反了。自己大哥当然没有问题,能遮掩的就遮掩了。问题是王府里还有典膳和教授两位朝廷命官,这两位老先生虽然只是八九品芝麻豆儿大的官,可也不拿豆包当干粮不是,听说朱术桂无故不来王府报道,可把两位闲的蛋疼的老先生激动坏了,兴奋得跟嗑了二斤伟哥似的满脸红光,心想这下终于找到事儿干了,这次怎么着也要把朱术桂给送凤阳高墙里蹲号子去才对得起自己每个月的那几石干粮。
朱术雅知道了以后费了半天劲儿才给压下去,给朱术桂找了一个生病的理由,最后罚了一年的俸禄了事,当然,朱术桂也不差这点东西,反正从这儿之后他每三天就去一趟王府,看好什么东西直接就搬走,绝对不拿自己当外人,连他大哥的鎏金马桶都让他给扛家里去了,害的他大哥见了他跟看见土匪似的。
日子该日还得日,呃,过,好好的过。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