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来看看这个地方,不用我说,大家也都知道,这是淮河。.”谢玄指着地图的一条由西向东的河道。“那么这里,就是洛涧。”此时他指着一条由南向北的河。“秦将梁成、王显率领的五万人就在这里,堵住了我们向西进军的路线。同时,也把胡彬的五千水军困在了这里。”
周围的人全都聚精会神的看着。这里除了谢石、谢琰、桓伊之外,就全是北府军的将领了。这些人,就是谢安派出来抵御秦军的全部人马了。除了谢石,其他全是无名小辈。谢石是名义上的主帅,实际的主帅还是由谢玄来担任。
“我们得突破梁成防线,把胡彬救出来。”刘牢之道。
“我们已经和梁成交手数次了,都没占到便宜。”孙无终向他解释道。刘牢之今天才带着几千人赶到前线来,他还不太清楚前些天的战况。
“我们不仅仅要救胡彬出来,还要越过洛涧,直抵淝水。”谢玄指着洛涧西边一条同样由南向北流向的河流道。
淝水是淮河的一条支流,由南向北注入淮河。淝水在洛涧的西边一百多里。淝水的西边是寿阳,此时已经被符融攻下。南边是一座山,名为八公山。
“为什么?”众人都不明白谢玄为什么要去淝水。如果他们到了淝水,前边就会面对秦军的前锋符融,后边就背对梁成。
“淝水水流相对缓慢,西边是一个大城寿阳,易于补给。所以,此地是一个让大量部队渡河的好地方。”谢玄解释道。“如果大量的秦军从这里渡过了河,那么我们就无险可守,就会处于被动。所以我们一定要在此地截住秦军。”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如果一来,我们的处境会非常危险。搞不好就会腹背受敌,容易全军覆灭。”谢石道。
“没错。”谢玄点头道。“可是不这样,我军还有得胜的机会吗?我们就要做让敌人想不到的事,险中求胜。”
“我同意。”刘牢之道。他说完,望向众人。众人纷纷摇头,并不表示赞同。
这时谢琰突然大声道:“没错,只有放手一搏,我们才有可能完成别人完不成的任务。符融肯定想不到我们会以弱搏强,冲到他们的眼前和他们决斗。大不了,我们就为国捐躯了。”
众武将一见谢琰一个文弱书生都说出这样的话了,谁也不再反对了。
“其实,我这样做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谢玄道:“如果有更好的办法,我也不会拿大家的性命去冒险。可是此时国难当头,我们应该舍小我成就大我。”
“对,对。”北府军的将领刘牢之、何谦、诸葛侃等人纷纷赞同道。
“既然大方案确定下来了,我们就讨论一下细节。”谢玄道:“首先,我们西进头一个难关就是梁成了。我们现在有八万人马,五千艘战船。而梁成有五万人,一千艘船。我们要突破他的防线,并不容易。而且我还要保留大量的兵力,去对抗符融二十多万的主力。所以我只能拿出五千人马来,去突破梁成的防线,让大军顺水路西进。谁愿意担当此重任?”他说完,环顾众人。
梁成虽然只有五万人,但是他率领的全是秦军精锐,已经连胜晋军数仗,而且他还在水中布满了水栅。以五千人去突破梁成的防线,这简直和自杀式进攻没什么区别。也许谢玄就是这么打算的,以少量兵力去冲击梁成的防线,为大部队西进争取时间。
谢玄等了一会,见没人应答,继续道:“我并不奢望这五千人能击败梁成,我只希望能破坏梁成水中的水栅,并牵制他六个时辰,让我军主力西进即可。我也知道,这样去进攻梁成,和送死没什么区别。可是我们的主力即使到了淝水,面对的凶险也不比这里差。我们成则封妻荫子,败则马革裹尸,区别只是早死晚死而已。”
谢玄的一番话,说得众人热血沸腾。刘牢之第一个跳了出来,道:“末将愿担此重任。”
“好。”谢玄走上前几步,握住他的手道:“刘将军担此重任,我最放心了。此去不比寻常,你还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
“我。他肯定要让我陪他去。”孙无终笑着道。
“哈哈,没错。我一定要让老孙陪我一起去。”刘牢之笑道。
“那当然了,你我兄弟一场,生死都要在一起。”孙无终用力一拍刘牢之的肩膀道。
“我也去。”“我也去。”原北平帮的几个将领纷纷站出来要求道。
“你们就别去了,淝水那边还需要你们呢。”刘牢之劝阻道。
“好,好。”谢玄感动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你们还有什么要求?”
“我想,那五千士兵,要用原来北平帮的人马。”刘牢之道。因为他一直训练那些人,他对他们最熟悉了。
“你们肯定还得需要我的。”一直没有出声的上海帮帮主风飞扬道。
“对,对。”刘牢之高兴道:“没有你们上海帮,我们是破坏不了水下的栅栏的。”
上海帮的人数一直不多,现在也就一百多人,但是个个都是水下的高手。听说梁成的部队里有一些水下的能人,能在水底闭气长达半柱香的工夫。如果上海帮不出马,还真的很难破坏水中的栅栏。
谢玄看到他们这么团结,非常高兴。很快的就定下了战术。在后天天黑后,上海帮的人先下水,干掉梁成手下的水鬼,再破坏水下的栅栏。当他们破坏水栅后,发出信号给岸边,刘牢之则带领五千人,乘小船飞渡淮河,袭击淮河北岸的梁成大营。当他们开始登岸时,谢玄则率领主力乘船西进,越过洛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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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二十五日,夜,有雾。
淮河北岸,一个巡逻的秦兵又冷又困,在岸边不停的打着哈欠。突然,他好象见了鬼一样的张大了嘴,再也合不上了。
他居然隐约的看见了上百艘船,仿佛从阴间来的一样,无声无息,无灯无火,从对岸飘了过来。
“喂。你怎么了?”远处两个哨兵见他不对劲,问道。
“你们看,那边,那边好象有船过来了,不象是人间的船。”这个哨兵离水更近,对上面的两个人喊道。
“别瞎说。我们水下有栅栏,还有不少水手,对面晋军的船怎么可能过得来?”上面的一个士兵叱责道。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怀疑是鬼船。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下面的这个人越说越害怕,转身向上面跑。
他刚开始跑。突然发出一声惨呼,扑倒在地。吓得上面的两人不知所措,以为他被鬼抓倒了。
“你过去看看。”其中的一人对另一人道。
“我不去,你去看看。”
“看什么看,赶紧去报告。”两人转身就要跑。
这时一人从水中跃起,手中两个分水刺脱手而出,刺中那两个秦兵的后心。两人惨呼一声,倒地而死。
他们临死前的惨叫,引起了更远处士兵的注意,许多火把照了过来。这时许多人纷纷从水里钻了出来,围在第一个上来的人的身边。那人正是风飞扬。
“弟兄们。上啊。我们要为北平帮的兄弟们杀出一片登陆的地方来。”风飞扬手中没了兵器,从腰中拔出了一把短刀。
此时的上海帮,可以说是已经劲疲力竭了。他们已经入水两个时辰了,在冰冷的水里,已经干掉不少于自己人数的敌方水手,还要破坏水下的栅栏,这基本上达到了体力的极限了。但是他们还在拼,因为他们要为大部队打出一片登陆的空地来。
“不好啦。敌人上岸啦。”远处的秦兵已经发现了他们,大叫道。
梁成的部队都是精锐,他们的反应很快,立刻组织起有效的阵型,向岸边扑杀过来。风飞扬大喊一声,率领自己没穿盔甲,没有重兵器的兄弟们,犹如飞蛾扑火般地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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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牢之站在船头,听着远处岸边的喊杀声,心急如焚。在临出发前,谢玄单独找他谈了一次。谢玄告诉他,梁成有可能是个游戏杀手。符坚手下著名的敢死队,很可能就是由游戏杀手组成,此时由梁成率领着。
敢死队的具体人数,谢玄并不清楚,但是他告戒刘牢之,对方的战斗力不比北府军差。刘牢之此去是凶多吉少。
刘牢之现在只是期望,上海帮别遇到敢死队,否则凭上海帮此时的状态,必然不是对方的对手。
“弟兄们。”刘牢之对船上的人喊道。“我们本来都是生活在幸福之中,是这个该死的游戏把我们拉到了这里。而这个该死的死神,要把我们的国家和民族都消灭在这个时代,我们能容忍他的作为吗?”
“不能。”下面的人喊道。
“我们能忍辱偷生,坐视不管吗?”
“不能。”
“好。前面,就是我们的敌人。他们当中,有一个小分队,就是游戏杀手。他们是死神的走狗,他们暗杀了我们很多弟兄,今天,我们报仇的时候道了。我们要杀光他们。”
“杀光他们。”
“我们今天的任务,不是要拖住他们,而是要………”
“杀光他们。”众人齐声喊道。
此时,船已靠岸。刘牢之大喊一声,带头跳下水里,向岸上冲杀过去。北府军的士兵们,个个如下山猛虎,潮水般的冲入敌营。
当刘牢之杀散岸边的秦军,发现了不远处奄奄一息的风飞扬。他急忙跑了过去,搂住了他。
“我,我,我快不行了。”风飞扬道。他身上多处受伤,全身上下都是血。
“你,你为什么要这样拼命?”刘牢之悲伤道。
“呵呵。”风飞扬苦笑了一下,血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我也不想。”
刘牢之抬头一看,满眼望去,遍地尸体中,除了穿秦军衣服外,就是穿着黑衣的上海帮帮众。这样看去,上海帮居然没有几个生还的。
“我死之后,你要妥善安置我的弟兄们,我就瞑目了。”风飞扬艰难的把这句话说完。
刘牢之的眼睛红了,他不忍告诉他,他的兄弟已经没剩几个了。“风帮主,从今以后,我们北平帮永远排在上海帮之后。”
风飞扬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刘牢之的这句话。江湖中最大的两个游戏者帮派,终于在关键时刻停止内耗,携手抗敌了。就是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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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淮河北岸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后,谢玄向北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口中喃喃道:“兄弟们,你们只是先走一步,我随后就到。”
当他站起来后,神情迅速恢复正常,对谢琰道:“吩咐诸军,起船上路。”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