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序目送着桓月逐渐远去的身影,唏嘘不止。.
桓月为了心爱的人,冒着生命危险从宫中逃出。而且,她的前途依然渺茫。她此去北方,能否安全到达还不可知,能不能找到拓拔锋则更难说了。即使找到了拓拔锋,他也很可能已经娶妻生子。可是她依然对自己的前途充满了希望,充满了一去不复返的决心。
胡姬并肩站在朱序的旁边,望着桓月的背影,幽幽道:“她真幸福。”
朱序听了一愣,反问道:“她此去前途未卜,怎么能说是幸福?”
“唉。”胡姬叹了一口气道:“至少她还有希望,还有目标。一个人如果有希望,有目标,前途再艰险,他也是幸福的。至少比我幸福。”
朱序看了看胡姬,发现她眼角的皱纹又深了些。低声道:“你不如离开五斗米教,找个好人嫁了吧。”
胡姬望了望周围假扮山贼的五斗米教徒,又抬眼看了看朱序,叹道:“找个人嫁了?那有那么容易。比脱离五斗米教都难。”
在这个时代,人人都有自己的难心事,朱序不敢直视胡姬灼热的眼神,低头想自己的心事。
这时,一个军官模样的人骑着马从远处跑了过来。他到了胡姬面前,下马道:“圣女,我们的表现还可以吧?”
胡姬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她只顾着想自己的心事。那个军官满面虬髯,看起来好象很粗鲁,好象没什么文化。来到了朱序面前,眼睛盯着朱序看,看得朱序很不自在。
“阁下可是朱序?”虬髯军官问道。
“是我。”朱序纳闷道。他不知道自己何时变成了名人,怎么总有人能认识他。
“呵呵。在下王凝之。我们曾在皇宫外见过。”虬髯军官笑道。
“什么?你,你是王凝之?”朱序很难把这个人和书圣王曦之联系起来,更难以想象这么粗鲁的人居然是谢道韫的丈夫。
“在下虽然和朱将军只见过一次面,但是朱将军是在下平生最佩服的人之一。”王凝之道。
朱序听他这么说,突然想起当自己还是桓温百人卫队的队长时,曾经在皇宫外遇到一个虬髯军官骑着马来闯阵,被自己带领士兵一声暴喝,把马吓惊一事。才想起这人正是那个骑马的军官。他刚才和胡姬的手下一起冒充山贼去劫桓月,一直在找谁是王凝之,但是他实在没想到这个人居然就是他。
“圣女,今天随桓月一起出宫的宫女和太监们,都被吓坏了,没有一个人能看出我们是一伙的,都以为遇到了真的山贼。”王凝之对胡姬道。
“好,你做的不错。你可以回去了,免得被人发现我们是一伙的。”胡姬道。同时她又对其他冒充山贼的手下道:“你们也都赶紧回家吧,不许透漏任何风声。谁走漏了消息,我保证他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那些人一哄而散,王凝之和朱序又寒暄了几句,也走了。树林中,只剩下朱序和胡姬两个人。
两个人默默的往健康城方向走,好久谁都没有说一句话。此时夏天即将过去,已经有了些须秋天的凉意。胡姬还是穿着露肩露腰的衣服,走着走着,她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朱序停了下来,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递向了胡姬,道:“披上吧,现在天已经不热了。”
胡姬没有说话,伸手接过了衣服,默默地披在了身上。又走了一会她突然道:“朱序,如果你杀了郗超,为你的朋友报了仇之后。你会到哪里去?”
朱序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应该到那里去。”
“你难道不去找林紫云?”胡姬突然问道。
朱序的身子突然震了一下。林紫云这三个字,仿佛是一把重锤,重重的敲在朱序的心口。本来这些年朱序认为自己都快要把她给忘了,但是胡姬的一句话,又使他刚刚平静下来的心翻起了波浪。
“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傻子都能看出来你们两个互相喜欢,为什么你们就能这么轻易的分开?”
朱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地使自己的心不那么痛。才缓缓道:“我,我心已有所属。”
“啊?是谁?”胡姬惊讶的问道。
“我已经是有老婆的人了。”
“那么她在哪里?你怎么不回家去看看她?”胡姬问道。
“我,我,我回不去。”朱序突然悲从心出,他强忍着,才使自己没哭出来。
“你怎么会回不去家?如果有困难,我可以帮你。”胡姬道。
“我,我找不到回去的方法。”朱序好不容易忍住自己伤心的情绪,道:“我一定要找到郗超,他也许会为我提供一些线索。”
“我一定会帮助你的。帮助你找到回家的方法。”胡姬知道朱序一定有难言之隐,她的眼睛闪闪发光的望着朱序,好象桓月临走时的眼睛一样。难道她也有了希望,有了目标?那么她的希望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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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玄在焦躁不安的来回走动着,口中喃喃道:“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谢安则不动声色地道:“这有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可,可是。我们派谁去挡啊?我们现在是要兵没兵,要将没将。”谢玄道。
“我们可以利用桓氏在荆州的力量去对抗秦军。至于将领,我们可以让朱序去。他和桓温之间的矛盾毕竟没有公开,桓冲、桓裕等人还不知道。他们肯定会把朱序当成荆扬军旧部看待的。”谢安道。
“我听妹妹说,朱序正在密谋对付幽冥会的郗超。那么我们派他去襄阳当太守,他此时能去吗?”谢玄问道。
“此时此刻,他应该放弃个人的恩怨,要以大局为重。”谢安道。
“他去杀郗超也不全是个人恩怨,也许他能从郗超那里查出关于死神的秘密呢。也许我们可以从这点找到回去的方法,彻底瓦解死神的阴谋。”
“这只是也许,在我的字典里,没有也许两个字。我不允许任何没有把握的行动。我们如果不派信任得过的人去驻守襄阳,去拖延符坚扩张的步伐,那么我们都要成为亡国奴。”谢安斩钉截铁道。
谢安谢玄已经接到确切消息,符坚在平定了北方后,已经加紧了南征的步伐。在近期,秦军就要进攻荆州的门户——襄阳了。而桓家的荆扬军,自从桓温死后,更趋于没落。如果把宝全压在桓冲身上,那么就等于坐以待毙。所以谢安决定让朱序去驻守襄阳。
朱序是唯一的一个谢安和桓家都信任的人了。
“可是,可是如果朱序不答应怎么办?”谢玄问道。
“此时容不得他不答应。”谢安道:“我们可以先用大道理来说服他。如果他还是不答应,剩下的该怎么办,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
谢玄叹了一口气。他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而是他确实不想用那种方法。如果朱序不答应的话,他可以用好多人来要挟朱序就范。
他有的时候非常迷惘,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做的事都是为了大家。反而在具体的事情竟用一些下流的手段。
他点了点头。他知道谢安的脾气,只要是他决定了的事,他是肯定不会更改的。他走了出来,对门口的一个亲卫道:“你找几个人,务必在三天内把朱序的母亲,还有林紫云的身边常用之物取来一、两件。”
那个亲卫嘴张了张,想说些什么,但是他忍住了,答应了一声立刻离开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