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晋军对寿阳城发起一波又一波的攻击。.朱序率领的部队也投入到了紧张的战斗中去。
晋军先推出好几个井阑来。井阑是用木头搭建的,高度比城墙略高,上面能站数十个弓箭手,下面有轮子可以推动。
朱序登上其中一个井阑,和其他二、三十个弓箭手站在一起。王杵、李伯护等人在下边推着井阑慢慢靠近城墙。城里的守军看见井阑靠近,就不停的放箭射井阑上的人。但是井阑上有木板护体,再加上井阑比城墙还高,所以很难射到。于是城里的守军又向推井阑的人放箭,李伯护等盾牌兵张着一人高的大盾替推井阑的人挡着。即使这样,也不停的有人中箭倒下。
朱序在上面看到王杵正拖着不便的一条腿,用力的推着井阑向前,而他旁边的李伯护正用一面大盾,一会替王杵挡箭,一会又替自己挡箭,忙得不可开交。
此时对面城墙上出现一个将军模样的人,指挥着城上忙乱的弓箭手,让他们一起向推井阑的人同时放箭。朱序知道,如果众人同时放箭和分别放箭的威力相差很大。如果对方同时射向王杵他们,即使有盾牌护体,也要伤亡很多人。
朱序急忙喊道:“所有人都箭上弦,瞄准那个将军。听我指挥一起射。”井阑上的士兵都看见下边的同伴不时有人中箭倒下,都很焦急,这时听见朱序的命令,立刻全部箭上弦、弓拉满。
朱序一声令下,箭矢齐发,对面城墙上立刻有五、六个人中箭倒下。那个将军更惨,身中数箭,必死无疑。守军一见井阑上的人放箭了,而且将军也死了,就开始乱了。有的人找掩体躲避,有的人向上射箭,有的人向下放箭。
守军一乱,井阑推进的速度明显加快。这时,后方的冲车也推了出来。冲车是专门用来撞城门或者城墙的,下面有车轮,上面有护板,前边有金属包裹的撞木。
推冲车的人用盾牌和冲车的护板做掩护,飞快的推动着车跑向城门。眼看就要靠近城门时,突然从城墙上跑过来一队寿阳守军。朱序一见,立刻指挥弓箭手放箭,射向刚跑过来的一队人。但是这些人明显要比刚才的守军厉害,纷纷利用掩体躲过了第一轮箭,然后他们立刻回射了一轮箭。
朱序以前都是指挥步兵,对指挥弓箭手还不是太熟悉,正在思索时,对方的一轮箭就射过来了。朱序连忙大喊:“蹲下,都蹲下。”井阑上的人只要蹲下,城墙上的人是射不到的,只能射在挡板上。
朱序刚蹲下,就听见旁边一个人大喊:“老秦,老秦,你坚持住。”他扭头一看,一个士兵被箭射穿了胸膛,另外一个正抱着他大喊。
他连忙爬过去,仔细一看,此人已经没救了。前几天这个老秦还在指导朱序的箭法呢,此时就不行了,朱序不由得虎目垂泪。
抱着老秦的小赵是他的老乡,和他情同兄弟,此时边哭边喊:“老秦,你坚持住,没事的,一会军医就来了。”
老秦张嘴要说话,刚一张嘴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并伴随大量的血喷出来。
“你别说话了,军医马上就来了。呜呜呜。”小赵看他那么痛苦,边哭边劝说他。
“老秦,你放心,只要我们还活着,你老婆孩子就不能受苦。”朱序在旁边看了不忍,说道。
老秦望了望朱序,缓缓点了点头,闭上了双眼。
朱序转身跳了起来,大喊道:“这帮狗娘养的,给我往死里射。”说完,拿起箭玩命的射向城墙。其他人也跳起来,拿起箭和朱序一样乱射。
就在朱序看望老秦的一会儿工夫,城墙上的守军已经把推冲车和井阑的士兵们射得手忙脚乱,并且有多人中箭。王杵由于腿脚不便,为了躲箭,一骨碌摔倒在地。李伯护连忙扑在王杵身上,用盾牌护住二人,始得幸免。
由于没有指挥,井阑上的射手们都各自为战,形成不了攻势,转眼间又有数人中箭倒下。朱序正一根接一根的拿箭射出,都来不及瞄准,突然一只箭擦着他的耳朵掠过,朱序一惊,发昏的头脑立刻冷静下来。
他立刻指挥喊道:“镇静,都给我镇静,都瞄准了再射。”话音刚落,他突然感觉到一束目光正在盯着他。他转眼望去,发现一个人目光如鹰一般正望着他。他心里一激灵,他知道有这样眼神的人,绝对都是高手。
那人冷冷的看着他,同时抽出了一只箭,然后拉起弓弦瞄向他。在那人拿箭拉弓的同时,朱序也急忙的抽箭上弦,他同时不停的告戒自己,一定要稳住,要冷静。
普通的弓箭手对射,一般都会抢先放箭。但是他们二人都知道,对方是不会给自己放第二箭的机会,他们当中一定会有人在第一箭中倒下,很有可能是同时倒下。
朱序深吸了一口气,拉弓引箭瞄准了对方,这时,他发现那人的身影一侧,同时如鹰的眼神也开始飘忽起来。他知道对方的信心已经动摇,开始准备退路了。一看到这些,他信心大增。果断的瞄准,一箭射出。
那人几乎和朱序同时射出一箭,但是他的信心已失,在射出这箭之前,身体就已经准备躲避了,就已经移动了。所以他这箭就失去了准头,擦着朱序的身旁飞过。
朱序没有丝毫的移动,自然也不会给他机会,他的箭准确无误的射入那人的胸口。
弓箭手有些象用狙击枪的狙击手,需要的是冷静,紧张和慌乱的结果就是死。
朱序的一箭鼓励了其他的战友,又挽回了局势。双方势均力敌的对射了一阵,但是推冲车和井阑的人死伤过多,这拨进攻部队被后续的部队替换了下来。
就这样,时间一天天过去了。晋军已经连续进攻十多天了,虽然一直没有攻破寿阳,但是通过这十几天的猛攻,寿阳城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这天刚吃完晚饭,朱序走出帐篷去巡营,看见一个小后勤兵坐在火堆旁,手里拿着一个小玩意在雕刻着什么。他看到后心中有所感触,转头对身旁的王杵道:“王杵,你换个兵种吧,别再冲锋陷阵了。”
王杵拖着腿紧走了几步跟上朱序,道:“呵呵,我能换什么兵种。难道是骑兵?我骑术也不行啊。”
“你,你,你还是换个清闲一点的兵种吧。”在军队里,没有人愿意当懦夫,所以朱序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
“清闲?军队里有什么兵种清闲啊?”王杵还没反应过来。
“王杵。我们是不是最好的哥们?”朱序问道。
“是啊。你怎么说起这个来了?”王杵一愣。
“你,你别再去冲锋陷阵了,你的腿不允许你那样做。我想让你去管理后勤。”朱序觉得还是把话直接说出来比较好。
“我,我……”王杵想辩解辩解,但是一想到自己在上次的攻城战时,由于腿不利落,差点被箭射中。当时如果没有李伯护的舍身保护,也许他就躺在战场上了。
两个人都沉默了,空气中弥漫着忧伤的气氛。过了片刻,王杵道:“再给我点时间,再让我考虑考虑。”
“好吧。你要记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要逞一时之勇啊。”朱序怕他想不开,劝他道。
两人站在这里说话,旁边的后勤兵还在不停的摆弄手里的东西,好象这两个人不存在一样。
“这小鬼,平时那么活泼,今天这是怎么了?”朱序认得这个后勤兵,他姓田,由于年纪小,众人都叫他小田。“喂,小田,你在干什么呢?”朱序问道。
小田好象没听见一样,继续他手中的东西。
“小鬼,朱将军问你话呢。”王杵拖着腿走到他身旁,用大铁枪上前碰了碰他。
“啊?是在叫我吗?”小田立刻跳起来道。同时,他把手中的东西塞进了怀里。
朱序叹了一口气,想起自己当年年轻时,为自己喜欢的少女做一个小礼物,也是怕被别人看见,总是偷偷摸摸的。
“没什么事,天冷了,你早点进帐篷休息吧。”朱序当然不能让小田把怀里的东西拿出来,只好让小田进屋休息去。
朱序又和王杵巡视了一会营地,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朱序心里一直在想,王杵和张平一直相当于他的左膀右臂,但是现在这两个人,一个残疾了,另一个他还不敢完全信任。
胡思乱想中,他们已经把营地巡视两遍了。终于王杵说话了:“朱序,别为我的事难过了。我想开了,我以前总不承认自己已经残疾了,现在我终于能正视自己了。”王杵说完,拍了拍朱序的肩膀,道:“天晚了,这么冷,早点回去休息吧。”
朱序答应了一声,和王杵分道扬镳,回到自己的帐篷里。
此时已经接近年底,天气已经很冷了。朱序回到自己的帐篷里,发现帐篷中间放了一个小火炉,比刚才他出去前暖和多了。他觉得炉火还不够旺盛,又自己拿剑捅了捅炉里的煤,让火旺盛起来,然后睡去。
在梦中,他又梦见自己的妻子了。梦中人的面孔总是模糊不清,朱序开始觉得梦见的人是他的妻子,但是渐渐地又感觉这人的面孔变成了林紫云。而这两个人对他来说都是虚无缥缈的,不可琢磨的。
朱序一晚上都在梦境中挣扎,他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突然一声巨响把他从梦中惊醒。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