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毕,冯敬尧换上了一身正装,头戴一顶褐色礼帽,戴着金丝眼镜。身穿一件绿色长袍,外罩一件黄马褂,驻着那根绅士杖,又恢复了丢失了半个月的沉稳和威严。
“啊祥,备车,我们去股票交易所,看看今天的行情怎么样。”冯敬尧说。难得老爷心情这么好,祥叔的心情也好起来,“好勒,老爷您等着,我去去就来。”
祥叔办事够麻利,一转身的功夫,车已经备在门口了。冯敬尧上了车,直奔上海证券交易所。“行家们对现在的行情怎么看啊?”路上,冯敬尧问祥叔。“老爷,几乎所有的行家都对目前的行情持乐观态度,大家普遍认为大盘将在冯氏集团股票的带动下大幅度上涨,预期起码要再连续涨上二十元。现在我们冯氏的股票在外面可是抢手货,真可以称得上是一票难求啊。”
“要保持冷静态度,涨到十五六元差不多的时候我们就出手,做人也不能太贪心了。”虽然是在教训祥叔,但冯敬尧的脸上乐呵呵的,看来这个老家伙面对如此巨大的利益诱惑的时候也是难掩贪婪了。
到了股票交易所,直接进贵宾室,喝了两杯差,到了上午九点,交易所主席一声锣响,今天的股市开市了。今天的股票市场人比平常多了很多。大部分的抄家都认准了现在是一次千载难逢的赚大钱的好机会,而且有财力雄厚的冯氏集团做支持,这大盘绝对坚挺。
一开盘,众人纷纷抢购冯氏的股票。一开盘,大盘就跳空高开,而冯氏的股票更是一下就从昨天的20元7角跳到24元开盘,整整跳高了3元3角。
冯敬尧得到这个好消息,嘴都乐得合不拢了。在屋里边笑边自言自语,“许文强,于镇海,你们看到了吧,哈哈哈,你们搞了我经营的日货,以为就能整垮我。这回我一下从股市上赚回十倍的钱,我的企业比以前更强大了,你们等死吧,哈哈……”他的笑声突然停顿,用左手捂住了胸口。
“老爷,您没事把?”祥叔看老爷脸色通红,赶紧过来问。“没,没什么。”冯敬尧呼了一口气,慢慢缓了过来。“老爷,您的心脏不好,有什么事也别太激动。”祥叔对他说。“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有什么最新消息通知我。”
每半个小时,祥叔就进来一次,每次报告的价格都比前一次高上一元,冯敬尧开心得快要疯掉了。这些钱加起来足有上亿银元的资产了,2月13日,应该把这个日子定为冯氏企业的一个纪念日,这一天全体员工放假庆祝。
到中午11点半收盘时为止,冯氏的股票整整涨了11块钱,带动整个大盘全线飘红,几乎所有的股票都成了大家抢购的对象。喜欢投机的玩家都是乐到痴呆。但是,在这人群中,还有一个穿白色西服的人保持着冷静,他指挥一些人有条不紊的收购着冯氏的股票。
小巴黎餐厅,冯敬尧最喜欢来的餐厅,专门供应各种高档西餐,价格不菲。冯敬尧每次遇到特别开心的事,就会到这里来吃上一顿。今天他又来了,而且一下就点了六桌的菜。“六六大顺,告诉斧头帮的那些头头过来,今天老爷高兴,大家一起来吃一顿。
半小时不到的工夫,斧头帮的各门门主都来了,给冯敬尧行了礼,大家一起落座,有说有笑,大吃大喝。“丁力呢,他怎么没来?“冯敬尧问祥叔。”不知道,已经好几天没见他的人了。”祥叔说。“唉,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算了,吃饭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这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一点多了。冯敬尧放下碗筷,“不喝了,下午还要去交易所看看呢,看看下午能不能涨到四十元,和和。”
他站起身,刚要出去,一个报事的匆匆忙忙跑了进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别着急,慢慢说,看把你急的,是不是我的股票又跳空高开了?”那手下把气顺了顺,“老,老爷,您的股票是跳空开盘的,不过不是高开,是底开了四元的。”
冯敬尧腿一软,差点儿没坐在地上。用拐杖支住,又问那手下,“你,你没看错?”“没错,老爷,我看了好几遍呢,是跳空低开,现在还在往下降呢。”“啊,我们快去看看!”
坐上车一溜烟到了股票交易所,看见大家的样子比上午还疯狂,交易的大多还是冯氏的股票,不过不是买入,而是抛出。不过也不乏认为这只是一次暂时回调的买家,他们收购别人抛出的股票。
冯敬尧看看大盘上的股价,眼睛都绿了,21块,短短的半小时自己的股票居然狂跌了10元,把一上午涨得都快跌光了,最可怕的是那下降的数字还在不断更新。20元,又跌了一元,现在的股价已经和上午开盘的时候一样了。
有什么人在捣鬼,操纵自己股票的股价玩弄冯氏集团。冯敬尧的潜意识告诉他。不过常识又马上打消了他的这种想法----自己的集团已经是上海最大的了,在上海谁能有这么大的能力调动几亿银元的资金把自己玩弄在股掌之间呢,想了好几遍,答案都是否定的。于是,这更坚定了他认为这只是大盘一次暂时回调的想法。
就在他想这些问题的时候,大盘又发生了变化。祥叔对他说,“老爷,我们的股票又跌了五元,现在只剩下十五元的股价了,老爷,怎么办,要把手里的股票全部抛出吗,不然我们会赔的血本无归的啊!”
“别胡说,大盘马上还会再涨起来的!”冯敬尧左手捂着心脏,声嘶力竭地对祥叔喊,“出去,把我们所有的流动资金调集起来,买入别人抛售的冯氏股票!”
不一会儿,几千万银元砸进去了,可是冯氏的股票还是一点气色也没有,一路狂跌,大盘像一个无底洞把他的钱都吃进去了,一点反应也没有。
“老爷,我们冯氏的股价只剩下五元钱了,要抛出吗?”祥叔几乎是哭着对冯敬尧说。“不,不抛,把,把所有钱砸进去,我们的股票还会回到三十元的!”冯敬尧满脸通红地说,陷入了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
冯敬尧的呼吸也突然变的困难起来,眼前的大盘似乎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怪物,他吞噬了自己几亿的银元,却还是贪婪的向自己伸出双手。
“不,我不给你!”冯敬尧大喊。“老爷,你怎么拉?”祥叔的一句话把他拉回了现实。“没,没什么。说,说,我们的股票怎么了,回到三十元了吗?”祥叔的脸如死灰。“老爷,我们的股票股价已经跌破了一元,按照股市的规矩,我们破产了。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老爷。”
“不,你说的不是实话!”冯敬尧狠狠地揪住了祥叔的脖领子,突然像想起了什么,把他推到地上,发疯似的跑到大盘下看。
“这里,不在这里,这里,也不在这里,这里,终于找到了。”冯敬尧终于在大盘的下方找到了自己的冯氏集团的股票,灰色的字样标记着8毛8的股价。灰色,一支股票跌破1元,退市后就会用这样的字眼,看来祥叔说的是真的。
冯敬尧突然感到胸口剧痛,喘不上气来,想摸自己口袋里的药,却怎么也摸不到,头一歪,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心脏病发气绝身亡,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