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风。
残阳如血。
京城中依然繁忙,人们似乎根本觉察不到这一天的生活即将结束,熙熙攘攘的脚步任自悠闲地滑动,嬉笑打闹吆喝讨价像是要划破天幕,让黑夜的神秘失去舞台。
朱雀是天上的一种神鸟,高贵而骄傲,它不喜黑夜的阴冷,每当太阳落山时便藏起身子,所以月亮的光芒才能洒至大地。
太阳的余光仍然坚持飘下,飘至一条青石大街,大街有一好名,为朱雀路。
朱雀路上是青石大砖,路旁是深深庭院,三步一花,五步一树。青石上被岁月侵蚀的沟壑很浅,浅得恰好只能让雨水错落地流向路旁的水沟,沟壑中的水流可以流得很快,好似不愿去沾湿路人的鞋底,不知道是他们的鞋底太高傲太娇贵,还是雨水因为坠落凡尘而自行惭愧。
这样一条好走的路,却是安静得很,除了不时一队队身着盔甲的士兵谨慎地步履声,少数衣光鲜着的人快步声,连鸟雀也不敢放开喉咙歌唱。能行走在这街道上的人,笔直的腰杆弯了下来,高昂的神情被局促的内心占据低下了头,沉稳的脚步也显得虚浮,轻轻地提起,慎重地放下,似乎脚下踏的不是青石,而是豆腐。
是的,他们畏惧,畏惧的不是这看似无人的地方冒出劫匪,也不是青石大街上衣着盔甲的面色深然的城卫军,而是路旁庭院深深中的重权朝臣。他们本不想如此地卑躬屈膝、低声下气,可为了或明或暗的目的,他们舍弃了那被多少人嗤之以鼻的自尊,为了光明的前途,抛尽一切踏上这条青石大街。
朱雀路上的青石被很多人尊重着,它们也竭力地让自己变得崎岖,在青石的家族中尽显光芒。
死物如此,因人而此罢了。
刘清目瞪口呆地站于堂上,无奈地看着正座上满脸热切盯着自己的皇上,能让内阁大学士当朝首辅吃惊的事不多,能让他无奈的事更少,可是,皇上的一句话,就让他即喜又悲。
“皇后在宫中一人闷得慌,差朕出来为她寻个姐妹解解闷。朕曾听皇后提起,白无期有一侄女,名白凤,朕遣人问了问,才知晓这白凤年岁三十有五了,至今却仍未出嫁,想必是相貌不好,不过口才颇佳,当是能陪陪皇后说说话,朕听闻爱卿与白无期将军关系不错,所以来求爱卿帮朕这个忙,去白家为朕下聘礼,朕把她娶进宫来,即解决了白将军的心事,也解了皇后的闷。”
“这。。。”刘清苦笑道,“若只是解解闷,皇上怕是不必屈尊娶了这白家的侄女吧,况且京城中能说会道、贤良淑德的年轻貌美女子也是很多,若是委屈了皇上,污了圣眼,那就是大大地不好了。”
秦风笑道:“这可是皇后的心病,她第一次向朕提要求,朕总不好拒绝,而且听皇后说她没入宫前与白家侄女要好,想必是有相同的志趣,好相处些。朕这方面,爱卿无须多虑,皇后若能开心,朕的心情也会好些,至于其他的,都是小事了。”
刘清见秦风坚持,酝酿了一下,道:“皇上有所不知,当年去白家提亲的人非常多,不过其中发生了一件事,后来就没人去提亲了。老臣怕这件事会让皇上不愉快。”刘清顿了顿,见秦风的注意力被自己引了上来,继续道:“当年,白家侄女白凤二八年华,是京城中出名的美人,许多权贵前去提亲,白家开始都拒绝了,但后来顶不住压力,于是提出一个要求,便是白凤只能嫁给有用的男人,这有用的男人的标准是能带五百将士击败白凤带领的五百铜狮军的年轻男子。”
秦风失笑道:“照如今看来,我大秦那时就没一须眉男子么?”
刘清惭愧道:“皇上所言但是不差了,可当年铜狮军威震天下,白凤乃是铜狮军统领白无仇的独生女,自然是差不到哪里去。”
“虽然如此,但没人敢去应战么?”
刘清道:“这倒不是,有几波子弟前去应战,都是被打得很惨,甚至有人被杀死,先皇此前曾钦定此约,别人也不敢追究,之后就没人有胆去应战了。”
秦风惊道:“铜狮军倒罢,那白凤当真有这么厉害?”
刘清点点头,一脸无奈,“当年老臣的二子也曾前去,结果败得一塌糊涂。白无期与他大哥白无仇,当年在军中合称‘铜狮铁虎’,白无仇的三千铜狮军战力威震北疆,白无期的三千铁虎军也是不凡,那个要求,据说就是白无仇提出,白凤也首肯了。这白凤老臣不便多说,不过,想必皇上也听过‘血凤将军’吧?”
“血凤将军?”秦风抚掌道:“多次击退匈奴的血凤将军?难道,血凤就是白凤儿?”见刘清笃定地点头,秦风恍然大悟道:“难怪,难怪。”
血凤将军的名号,就算当年足不出户的秦风皇子也听说过,她是大秦的第一位女将军,四次带兵阻止匈奴军南下,战绩彪炳,又说她领军凶悍异常,军纪要求十分严格,曾处死不少军中士兵。
“皇上,”刘清试探道,“白凤儿满身杀气,性格听说也是骄横无比,进得皇宫怕有一些不妥吧。”
秦风听此,眉头皱了起来,在刘清高兴之余,忽然一转色,击掌大声道:“那朕更要把他娶进宫了,不说皇后那边,看在她是对大秦江山有功之人,朕也不能亏待于她。”
“可是皇上,这宠幸未免太。。。而且她身上的煞气。。。”
秦风皱眉道:“莫非尚书认为此女身上的煞气能压过朕身上的皇气么?”
刘清听得皇上的称呼改变,哪还不知道皇上发怒,忙垂首道:“皇上恕罪,老臣之意并非如此,只是先皇的旨意。。。”
“够了。”秦风冷声喝道,“朕不管,那之是先皇玩笑之余所下,现在朕是皇帝,难道朕命你办件这么简单的事你也不去,你眼中还有朕这个皇上么?”
刘清大惊,忙俯首跪于地道:“皇上息怒,老臣对皇上的忠心可鉴日月,老臣对大秦的忠心可照天地,老臣只是为皇上着想,激怒了圣颜,老臣万死不辞,请皇上责罚。”
秦风见刘清这般,假装平息了怒气,扶起刘清,和声道:“爱卿的忠心朕当然知晓,刚才是朕失言了,还望爱卿莫要往心里去啊。”
刘清恭声道:“老臣不敢。”
“好了好了,朕知道你最能在朝中帮朕办事,朕就把这件事交与你了,朕知道你的能力,你莫要推辞,朕明晚就等你来给朕报喜了。”秦风说完,不待刘清再言,拍了拍他的肩膀,信步走出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