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不会有事的！”方若亚用力吼了一声，身体有些摇摇欲坠。陈昊急忙稳住她的身体，发现她的手比冰还冷，不得不让她靠在墙上，脱下自己的大衣，包裹住她。“妈妈一定会没事的对不对？”她用乞求的目光看着陈昊，希望获得肯定的答案。
面对她含泪的目光，陈昊不得不用力点点头，肯定地说：“一定会没事的。”
等待的时间特别漫长，手术室的门关了又合上，合了又关上，护士进进出出，拿了一包又一包的血液。“文瑾明天要上学，我们也不能留爷爷，奶奶在青石岛的医院……”
吴霞的话没说完，被方志国颓然的声音打断了，“走吧，走吧，你们都走吧！”陈昊发现，原本硬朗的老人，眼中居然含着泪，他的手甚至还在颤抖。半强迫地，他把方若亚推到椅子上坐下，伸手搭着方志国的肩膀：“伯父，伯母一定会没事的。”
黄文瑾被大人的说话声吵醒了，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眸，“妈妈，奶奶还没出来吗？医生伯伯一定很治好奶奶的，对不对？”
“困了吧？再睡会，待会妈妈就带你回家。”吴霞摸了摸女儿的脸，又瞥了一眼方若亚，冷冷地说：“都是你姑姑的错，要不怎么就她一个人没事……”
“说够了没？”方志国怒吼了一声，推了一把身边的方少军，“走走走，带着你老婆回家去！”又对着陈昊说：“你也带着丫丫回去，让她把衣服换了。”
吴霞想趁机抱着女儿离开，被丈夫阻止了。“爸，妈妈还在手术，我们怎么能回去，再说奶奶还在加护病房，虽然没有生病危险……”
“咔嚓”一声，手术室的门又一次打开了，没有人有心情听他说什么，大家急忙围了上去。“手术还没结束，大家不要急。”护士平淡地说着：“由于不能用O型血，病人的血型又比较特殊，医院的血浆已经用完，所以……”
“我和妈妈的血型是一样的……”
“不行，你有一些贫血，不能抽血的。我和你一样是AB型，我来吧。”陈昊急忙阻止了方若亚。可惜血液检查后，医院还是用了方若亚的。看着血液涌入血袋，看着她的脸庞如白纸一般，陈昊有说不出的心痛。“方若亚，今天到底出了什么事？”他轻声问，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她。
方若亚似乎没听到她的话，她怔怔地看着血袋，握紧拳头，然后又放松。“方小姐，您不要这么急。”护士急忙摁住她的手，“您的身体本来就不适合输血，现在只是迫于无奈。”
可惜，女儿温热的鲜血并没有挽回母亲的生命。手术室的灯熄灭时，医生走出来，摇摇头，道了三个字：“对不起……”所有人都明白了，方若亚瞬时失去了意识。
陈昊从未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看着方若亚躺在洁白的传单上，看着点滴一滴一滴注入他的血管，他抓起她的手，抚在自己脸上，终于知道，自己对方若亚的感情，远比在乎多很多。
“陈伟豪，陈伟豪！”吴霞连续呼唤了几声，见他没反应，只能狐疑地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我婆婆要见你！”见陈昊不想放开方若亚，嘲讽地说：“她只是昏倒，不会有事的，说不定根本就是假装的。”
第一次，陈昊发现，吴霞是多么可恶，他从未对一个不太熟悉的人有如此深的厌恶感。走出病房，方志国正坐在走廊上，双手捂着脸，似乎在哭泣，显然已见过妻子了。走入手术室，杨娟躺在狭窄的手术台上，正对他微笑。“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她的声音十分虚弱，却异常肯定。
“伯母……”
“我的时间不多了，就长话短说，你早就知道你不是丫丫的男朋友，之所以没有拆穿你们，是因为我看得出，你是喜欢丫丫的对不对？”连续说了那么多话，杨娟显得有点喘。见陈昊点头，她用微弱的声音继续说着：“如果你喜欢她，就好好对她，她什么事都喜欢放在心里，脾气又特别倔，又喜欢认死理……”说着说着，她有气无力地咳了两声，陈昊哽咽了。
“伯母，你休息一下……”
“听我说！丫丫真的是一个好孩子，阿国也是一个好父亲，可是……”她又咳了两声，忽然似预感到了什么，急急地说：“你一定要好好对她！还有，帮我告诉她……”
不知是母女连心，还是方若亚碰巧醒了，门“嘭”一声被推开了。“妈妈……”她已经泣不成声。
“乖女儿，不要哭。”杨娟强撑意识，她想伸出手替女儿擦眼泪，却怎么都使不上力。
方若亚似乎知道她的意图，抓着母亲的手，擦着自己的泪痕，“妈妈，我不哭，不哭。”她努力想止住自己的眼泪，可眼泪像失去了控制，怎么都止不住。
“丫丫……”杨娟的声音已非常微弱，方若亚不得不把耳朵凑在她唇边，才能勉强听到她的声音。“丫丫……听妈妈的话……找个你喜欢的……喜欢的人结婚。”她用尽最后的力气，一字一句说着：“金钱不一定能买来幸福的，还有，好好照顾你爸爸，他……他……他……”连续三个“他”，她最终还是没说完最后的话，双手已无力地垂落。
“妈妈，你不要离开我，你不能离开我！”方若亚用尽力气大叫，跌倒在手术台旁。
陈昊刚走过去扶起她，门外的方志国听到了屋里的动静冲了进来。见妻子一动不动趟在手术台上，顿时老泪纵横。“阿娟，阿娟！”他一遍一遍地叫着，把妻子的尸体紧紧抱在怀中，“阿娟，早上你还说中午要给我做东坡肉的，你说等丫丫结婚了，要带着爸妈去看天安门的。”泪水鼻涕在他满布皱纹的脸上纵横，他用尽心力，一次又一次叫着妻子的名字，可惜回答他的，只有女儿的哭泣声。
方少军见此情景，鼻头也有些酸涩，“爸，妈已经过去了，我们要准备办后事……”
“出去，都给我出气！”方志国不顾儿子的阻拦，把头埋在妻子的肩头，呜呜地哭起来，陈昊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