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日本和服的女人,站在门里,见常大杠子拎着大包小裹进来,神情一怔,但还是弯腰施礼,嘴里冒出一句常大杠子根本听不懂的日本话。
常大杠子刚跨进门就后悔了,这哪儿是饭馆啊!好多个隔开的小屋,每间小屋炕上放着方桌,冷眼看,象是住宿的大车店,不,大车店没这么华丽,整洁,他以为走错地方,但看到旁边柜台里,摆着一排排的菜盘、酒壶、酒盅,他明白了,日本馆子就是这个样式。既然来了,再出去也有失脸面,反正兜里有钱,敞开肚皮吃,又能花多少,他见一个开门的小屋空着,走过去,放下包裹,象到了自己家,鞋也没脱,上炕盘腿坐下。
那个日本女人愣愣地看着,凑上前,躬着腰,嘴里又吐出一串日本话。
常大杠子摇摇头,手比划着,意思说找个会说中国话的人来。
日本女人明白了,向后面走去,其实这个日本餐馆,客人不全是日本人,也有中国人光顾,不过,都是有身份的人,所以,有会说中国话的日侨侍应生。
一个穿得溜光水滑的男子,随那个日本女人走来,他上下先把常大杠子打量一遍,脸上呈出岂止鄙夷,甚至是愤怒,中国话说得挺地道,但有点生硬,说明他是个日本种:
“你是干什么的?”
常大杠子一愣:“我……我是来吃饭的,咋的,你们这不是饭馆吗?”
男子冷笑着:“请问你想吃什么?”
常大杠子来市里,也常到街面闲逛,知道很多商号,店大压客,客大压店,他不想让眼前这小子看扁了,翻了那小子一眼,反问:
“想吃的多了,你们这儿有啥呀?”
男子从口袋里掏出卡片,递过来。
常大杠子:“这……这是啥儿?”
男子:“菜牌,请点菜吧!”
常大杠子多少有些窘迫了:“我……我也不识字啊,这么着吧,你……你随便给我来两个菜就行,我不挑,造饱就行。”
男子已不耐烦了:“随便,什么叫随便?”
常大杠子岂止窘迫,应该说慌乱了,支吾着:“你……你给我来碗猪内?粉条,再来盘肉炒酸菜,这两菜够硬的了吧?对了,烫壶酒,烧刀子,二锅头都行。”
男子脸冷起来:“你想吃这种菜,买半斤肉,回家自己做去吧!”
常大杠子:“你……你说的这叫啥儿话,我……我也不是不给钱。”
男子侧过身,手向外做了一个滑稽的请的姿势:“先生,请你出去,我们这儿不接待你这样的人。”
常大杠子在天岗乡下,方圆几十里,要是有人敢对他如此不敬,他早上去就一脖拐,可市里藏龙卧虎,他不敢造次,不过,他也急了,想争辩几句,但越急越说不出话。
男子不由分说,把常大杠子拽起来,往外推,嘴里吐出的中国话还掺杂着日语,估计是在骂人。
常大杠子本来脸就黑,这下子气得变成茄皮色了,手里提着东西,站在门外,掉在屋里一包糕点,被那男子扔出来,撒落一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