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芦江水
第一章
十四、阿兴
外省的煤矿来农村招收工人，虽然是下井当挖煤的一线工人，可毕竟是吃国家粮拿工资的，凡是贫下中农均可报名，政审还是挺严格的，不然被五类分子，黑六类包括可以教育好的子女混进了去，万一在煤矿里放上一颗定时炸弹那可不是玩的，队长意心是三代贫农又是共产党员，就捷足先登去了煤矿挖煤了，这一来生产队里就没了队长，队里对于农活精通的人确实不多，算来算去实在没人可当。最后这副担子落到阿兴的头上。
阿兴，四十岁当头，年富力强，是他父亲的独苗，他的父母认为做“堕民”的行当太塌台，舍不得年轻的儿子做这下溅的行当。除了在近解放时偶然抬了几次轿子以外，“堕民”活儿基本上不让阿兴做。就叫他在家种田。为此阿兴的农活就比别人强了许多。
阿兴有一个绰号，叫做“小蕃薯”，意思是他很爱计较小利益。在那个时代,白米饭是很珍贵的食品,村人们有蕃薯吃已经是上上大吉了。阿兴的要求不高，大蕃薯咱求不到,只想有小蕃薯能吃饱就可以了。就这样阿兴小蕃薯就出了名。人们在叫他的时候就在他的名字下加了一个冠冕的头衔，叫他“阿兴小蕃薯”。阿兴为人随和，也不计较这些，总是笑呵呵地答应着。
阿兴每天派完工后总是一个人挑最难做的活，他知道贾信华是城市出身的小知识份子，常把贾信华派到与他一同做，并且把难做的活，由他来做。贾信华也因此很感谢他，他总说，要不是政策的关系，你们城里人是不会到乡下来种田的，更不要说会到我们这芦水村来的，可惜你就象我们芦水村一样，得不到芦水河水的好处，却得到了一个芦水村里嫚佬的衔头，你虽没有得到你父亲资产阶级的利益，却受到了划入黑六类子女的待遇。
快近年关了，邻村的人们都在忙着准备年货过年。毕竟辛苦了一年，总该自已慰劳一下自已吧，可在芦水村里能热闹起来的人家却不多。天阴沉沉的，寒碜的细雨紧紧逼着村人们缩进了各自的窝。贾信华正望着窗外这远处凄凉的茫茫群山发呆。阿兴来了，他说，要过年了，家里除了自已种上的蔬菜外，一点儿荤腥也没有，自已到也罢了，只是小孩子要吃，不能难为小孩。他要贾信华与他一起去把一条水沟舀干，说不定可以捉到几条鱼来过年。于是他们二个人来到田畈中间的一条大水沟，这条水沟直通河滨，当下雨的时候鱼会顺着上涨的河水游向水沟里去，他们用泥土在水沟和河流的交口处堵了一个坝，然后用破搪瓷盆拼命地把水沟里的不往外舀，经过一个下午的奋斗，总算把这条水沟的水舀干了，他们捕获了小半篾筐的鱼，可惜只是仅只一条约半斤重的大鱼和2至3斤仅只一根指头宽的小鱼。贾信华正在想化了这许多的劳力，得到的只这么一点点鱼真有些不合算。但是阿兴却很高兴，他说过年他的儿子有鱼吃了。接下来是要分鱼了，可只有一条大鱼，怎么能分呀？贾信华想这可是一件难事。阿兴说，我家人多，就分一些小鱼吧，你只一个人，就分这条大鱼吧，你看你会不会亏，不然我再分一些小鱼给你怎么样？贾信华正是喜出望外，这些小鱼在城里喂猫的还比它大一些呢，阿兴喜欢！贾信华说，蛮可以了，这些小鱼真叫贾信华洗也是够呛的了。阿兴说不要紧，我家人多，洗起来很快的，人多好用力呀。
听说黄泥岙的池塘边常有野鸭子出没，它们成群结队的在傍晚来了池塘边的芦苇里过夜，贾信华还特地在夜里去岙底里的池塘边观察，果然有许多的野鸭子在傍晚飞过来在芦苇荡里过夜。
贾信华因为常去打铁铺买农具，认识了里面的铁匠老师傅，他去小店里买了一包烟去孝敬这位铁匠师傅，也就讨得来一小块碎火用的“山奈”，这可是学名做氰化钾的极毒的药物，贾信华用友娣娘梳头用的骨针，醮蜡烛的剩蜡做了一个个长圆形的空壳的蜡囊，在这空蜡囊里放进少许山奈粉，然后再把含有毒药的蜡囊放进一条条的小鱼的肚子里，用一条拉胡琴的弦线一头栓牢小鱼，另一头缚牢在一根短短的小竹竿，再把这小竹竿牢牢的插进池边的泥土中，让它隐蔽在草丛中，一点儿也不露痕迹。
天空尚末透亮，月光时隐时现，一点云便能把月牙遮住，可是月亮是顽强的，很快就从厚厚的云层钻了出来，在荒无人烟的岙底里芦苇塘在月色下静静地躺着，苇塘的四周全是密不透风的芦苇，芦苇丛在晚风中凄凉地摇曳着，白花花的穗头在飒飒作响。
贾信华悄悄地走近水塘，远处偶有野鸭从苇荡里飞起，贴着水皮飞着，发出啪啪的击水声，他一个个的找到插在塘边的小竹竿，然后把这缚在竹竿上的弦线拉了起来，一根一根又一根……，哇，这根好重啊，贾信华的心跳了起来，在弦线的另一头一只野鸭子的屍体，随着贾信华的拉动慢慢的向岸边浮了过来，好一阵的激动。
贾信华的运气不错，这一次一共得到了三只野鸭子，看着这黑灰的羽毛绿色颈毛野鸭，真的是太兴奋了。过年不用愁了，他把二只拿到街上卖了，买了一些盐，酱油，火柴等必需品外又给友娣买了几尺花布给她做上衣，她的衣服实在是太小了，又在寄售商店里给她买了一条西装裤，免得她一不小心抅住了裤腰带而使自已尴尬。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