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夏收夏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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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芦江水

    一、夏收夏种

    明天就要开始农村中最繁重的劳动——夏收夏种,也就是说要在处暑前把早稻谷收进然后把晚稻秧苗插上,其艰辛程度可不是一般人所能想象的,为了能顺利度过这个难关,农民们那怕是借贷也得把自己养得好一些,不然还真的过不了这道坎。镇上的街面号称小明州,它靠山近海,附近几十里的山民村民和渔民都会把自己种上的田头作货,浅海泥涂上的虾、鱼、蟹、鲎、泥螺、黄蛤,洋面上的带鱼、黄鱼、海蜇、乌贼应有尽有。这些货物出手后就喜气洋洋的钻进店铺,把衣服鞋子,花布农具,化肥农药带回家去,当然也有不少男女青年约同采购陪嫁,置办喜庆用的喜糖喜饼等,当然还得去“容光照相馆”拍一张永久的留念照,只有这样二人才有了名副其实的法定关系。

    贾信华当然没有人和他一起拍照相,他孓然一人,别说家里有女人帮他烧饭,就是连彼此要好的同伴也是没有一个,他现在肩膀上扛着一袋子米,手里拎了重重的一只菜篮子,里面放着咸鱼,咸鸭蛋等不用化很多时间就能吃的食品,也把购粮证上的最后一笔粮票也全买了米回来,自此后他和“国家供应户”,完全断绝了关系,要靠自己的劳作向土地要粮吃了。尽管贾信华正当是二十刚出头的年轻小伙,但臂膀上扛着一袋30多斤的米,一只手又拎着他度“双夏”多日要吃的食物的竹篮子,走了约一里多路也觉得有一些累,就放下肩膀上的米袋,休息一下换一个肩膀。

    他把肩膀上的米袋和手中的竹篮放在了地上,抬头看一眼飘浮在天际的白云,婀婀娜娜飘忽不定地变幻着各种形态,远处的青山由山脚到山顶也是由黛青逐渐变成白茫茫的一片混沌,他的眼光由远至近,看到不远处一幢由砖墙围护起来的房子,这房子他太熟悉了,记得小时候曾经由父亲带着他来住过短短的一段时间,那时候祖母尚在,他和祖母二个人和一位帮佣住着这诺大的五间房屋的一半,另一半常是空着的。八十多岁的老祖母待他如同珍宝,他也深爱着自已的祖母,每晚一定要抱着祖母,用自已的小手拉着祖母的耳朵才能睡着。

    一九四九年的初夏,在经受了三日三夜的轰隆隆的炮声和咯咯叫的机关枪声后,又经受了瓢泼大雨后的芦水村,村子里的各条道路还积着漫过脚面的水,贾信华的祖母去世了……。

    贾信华不想在这个房子前面走过去,这所房已经不属于他的了,自打那次炮声后,这房子属于村里的贫下中农的了。他从这屋后的另一条路走过去,那边才是他如今的家,是他向一个叫阿鸿哥的人租的,阿鸿哥近五十的年纪,上代很有钱,造了五间二弄的大房子,但都是靠做堕民的行当赚的钱,后来堕民的行当不允许做了,他体弱又没有经过农业劳动的锻炼,很快就败落了下来。

    说起阿鸿哥这一家和贾信华的上代还有一些渊源,贾信华的祖父是不知何地因生活无着靠打短工来到芦水村,后来在村子里定居了下来,贾信华的祖母是土生土长的芦水村人,和阿鸿家沾亲带故有一些瓜葛,贾信华的父亲贾全能十三岁就离开村子去上海学生意,去的路费就是阿鸿哥家资助的,后来贾全能在上海发了财,在芦水村买田买房,出资修了芦水庙,又出资在村里通向岭外的大枫树下设一茶摊,免费给过往人们供应茶水和常用药品,这具体管理茶摊的人就是阿鸿哥,由贾全能付钱给阿鸿,阿鸿靠这茶摊和做堕民里的行当中是做吹锁呐的,他的唢呐吹和出神入化,虽然社会地位低了一些,但日子却是十分的滋润。现在贾信华家落薄了,土地没了房屋没有了,贾信华下放接受再教育没有地方住,阿鸿哥就接受了他,让贾信华住到自已家里。

    按说阿鸿家应该评定的成分是富农,但是由于自他家主要是靠从事堕民的方式赚的钱,以后几年的时间这种讨活方式进行了限制,生活水平急剧下降,甚至过着有了上一餐就没有下一餐的日子,这个社会不怕凶就怕穷,只要你穷了,穷人最光荣啊。穷了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所以这阿鸿家的富农无影中就成了贫农。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