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就听到了杨三死的消息。
祝微微大吃了一惊,她之前考虑过杨三也许会死,但没想到他会这么死,并且死得这么快。会是谁下的手呢?根据那天和他简短的谈话,她隐约觉得杨三的死和心脏是有关联的。
可是,那天他们两人谈话时并没有别人在呀,难道?祝微微的眼睛下意识地看向了柴房,怎么可能?不会的!祝微微觉得这有点太不可思议了,自己怎么会想到是弟弟?他被关在柴房里,根本不可能离开柴房,他又怎么可能杀掉杨三呢?可鬼使神差地,她却走到了柴房的窗户前,恰好祝小涛也抬起头来,两人的目光对视数秒,祝小涛突然朝她咧嘴笑了,祝微微像受了惊一般,心里猛地抖了一下,那笑,在她看来高深莫测。
祝小涛的嘴角有一丝口水流了出来,他含糊不清地说道:“姐姐,我饿。”
祝微微的心突然一阵心痛,不知道是为自己怀疑弟弟而愧疚,还是为弟弟的未来感到担忧,或者,二者皆而有之。
晚上,祝微微感到口渴,她怕惊醒隔壁的爸爸妈妈,于是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走到水缸前,正要舀水喝,却突然听到爸爸妈妈的卧室里传来极小的说话的声音。
祝微微想起今天爸爸妈妈回来的时候神色就有点异样,她觉得爸爸妈妈不是去姑妈家,而是去办另外的事情,而这件事情又是极秘密的,不能让她知道的。
祝微微的好奇心被勾引了起来,于是,她竖起耳朵细听。
卧室里是妈妈小声的抽泣声,然后她时断时续地说道:“我……我其实……早就怀疑……是我家小涛,今天……神婆……把八字和签一解……我就知道了。警察迟早会知道的,我们该怎么办呀……总不能就这样让他给抓去吧。”
“我其实也是这么怀疑的,可是我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没理由杀人呀!”爸爸似乎抽了一口烟,然后安慰道,“你也别多想,神婆虽然算得准,但也有失算的时候,说不定这次就没算准。”妈妈反驳道:“怎么可能?她今天一看是极坏的签,算了小涛今年的八字又带凶字,就连话都不肯多说,钱都不肯收我们的了,你想下,这肯定是最坏最坏的了。”
“可是神婆都没说什么话的,就强调一句‘他今年八字带凶,一定会进一扇门’,我问了她好几遍是扇什么门,她都把话支到一边去,不肯细说。”爸爸的声音很是烦闷。
“还能是什么门,肯定是牢门,不可能是公门,人的八字里就这两扇门。上次祝龙去替他儿子算,也是说要进一扇门,神婆也不肯多说,结果果然就进了监狱,判了个无期徒刑。神婆只会点到为止的,不敢说破的,就算她算得最准,也不敢泄露天机,只能点一下,让你们自己去领悟。你想想,现在科学这么发达,警察迟早会找到证据的,电视里都是那样的。”妈妈说完,又哭泣起来,这次的声音更大了一点,她像有点控制不住了。
“小声点,你别吵醒了微微,她才是最可怜的,弟弟疯了,她明年又要高考了,我们家就指望着她能有点出息。你可千万别露出什么马脚,不能让她知道。”爸爸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其实,最不堪重负的是他,他要承担一家之重任,承受儿子可能进监狱的打击,还要为女儿的未来考虑,可谓殚精竭虑,举步维艰。
祝微微的身体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软软地靠在墙壁上。她闭上眼睛,泪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她小心地拢一拢散在额前的头发,擦了擦朦胧的泪眼,轻轻地走进自己的卧室,趴在床上,极乱的脑海里交杂着乱七八糟的画面:弟弟曾经可爱的笑容和现在的疯状,警察怀疑的目光。然后画面一转,几个威严的警察把弟弟押上了警车,而弟弟把头扭过来,一直看着自己,他在微笑着流泪,他的口型在说:“姐姐,我爱你!”
祝微微感到好累,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做了一个很诡异的梦。梦里面,弟弟突然不疯了,他的眼睛又恢复了曾经的清澈明亮。祝微微很开心,和弟弟在田野里一前一后地走着,弟弟采了很多漂亮的野花,他递给姐姐说:“姐姐,以后我要赚很多很多钱,给你买很多很多漂亮的花,比这些花要漂亮一百倍。”祝微微戳戳弟弟的鼻子说:“傻瓜,你要买给你女朋友的啦。”祝小涛憨憨地笑着:“女朋友也没有姐姐重要。”祝微微一手拿着花,一手来牵祝小涛的手,却感觉他的手冰凉冰凉的,于是问:“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呀?”祝小涛不答话,祝微微就试了试他的脉搏,却感觉不到跳动,她慌了。祝小涛说:“姐姐,如果一个人连心脏都变成了石头,还会有脉搏吗?”同时,他扒开了自己的胸膛,里面赫然是一颗石头心脏。
祝微微身体猛地一震,从梦中醒了过来,她鞋都来不及穿,抓了柴房的钥匙就往外跑。她打开柴房的门时惊醒了祝小涛,他睡眼朦胧地半坐起来,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闯进来的祝微微紧紧地抱着。
祝微微喃喃道:“你还活着,那不是真的。我只是做梦,做梦而已。”
祝小涛似乎明白了,他靠在祝微微的肩膀上,眼角轻轻地流下几滴眼泪。
祝微微的心情稍微稳定下来后,就安顿弟弟睡着,她回到自己的床上,却再也睡不着了,那个古怪的梦一直骚扰着她。
爸爸妈妈说的那个神婆,她是知道的,据说她确实算得很准,村里好些人以前都去算过,没一个说不准的,而这一次,她虽然只说了只言片语,却说了一句很重要的话:“他今年八字带凶,一定会进一扇门。”这扇门真的会是监狱的大门吗?
祝微微希望她这次真的算错了,可转念一想:“这是封建迷信呀,自己怎么突然迷信起来了?”祝微微抱膝坐在床上,不由得苦笑起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