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军指挥部,全称是卡邦尼•海恩斯宇宙联合舰队指挥部。在正式文件中,这是一个为了对抗克萨斯和神圣银河王国联军的纯军事组织。
在实际运作中,这个指挥部已经等同于海恩斯临时政府了。
身为绝对的君权制国家,所有的军政大权都掌握在卡洛尔的手上。可自那天公开讲话晕倒了之后,卡洛尔就一直昏迷不醒。
那番讲话,理所当然地引起了大部分海恩斯人对卡邦尼的质疑和反抗。几乎就在那一瞬间,投靠飞云的丽奈就成了唯一有能力拯救国家的希望之星。而就在当晚,海恩斯的边防军中就出现了第一批总舰数为一百二十艘、合计8000人的叛逃者。
另一面,在实际上已经成为海恩斯人民公敌的米利亚却毫不在乎这一切,她巧妙地利用自己的权术、依仗自己国家强大的军力,硬是公开宣布自己成为海恩斯的临时统治者。
毕竟,根据海恩斯法律,丈夫死后,如无遗嘱,妻子将会是丈夫遗产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其实,这个说法是非常牵强的,而且也不负责任。
第一,两人尚未成婚。
第二,卡洛尔并没有死。
只是单纯因为海恩斯皇室世代一脉单传,除卡洛尔之外并无皇室成员(上一辈成员均已逝世),以及得到了大部分海恩斯大臣将军的支持。
“你已经得到了一千五百万士兵以及足以抵御克萨斯进攻的几个要塞,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一如既往,那个神秘的女人还是躲在专门为她而设计的镜子后面。
“我为什么要满足?”把怒意灌注入手中的玻璃酒杯之中,米利亚狠狠地把杯子摔到那堵可以俯瞰大半个海恩斯市的强化玻璃幕墙上。
“乒乓”一声,杯子摔个粉碎,殷红殷红的酒液把好大一块地方染成了触目惊心的血红色。
“一千五百万个忠实的奴隶跟一千五百万个会随时造反的渣滓,完全是两个概念。”一转头,米利亚双目如剑,冷寒冷寒的神光直逼镜中之人。
“哈哈!我想,你也知道我为什么总是喜欢躲在镜子后了吧?我是希望,当你在对别人发怒的时候,能看到自己的眼神是多么可怕。这可是杀人的眼光哦。最起码,被你用这种眼神看过的人,大多是不得好死,就像刚才那个……”镜中人以毫不在乎地调侃着米利亚。
米利亚没有发怒,只是轻轻地托了一托自己的假面具,把头重新转过去,静心道:“你跟他们不同。”
“算了。你我都清楚,单纯的数量是毫无意义的,在这种情况下完全的动员是不可能的了。你准备怎么办?”
“……”米利亚没有回答,目不转睛地望着窗外,业已冷冰的双眸中又平添多几分孤冷的寒气。她就这样静静地负手而立,使人觉得她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尊雕像,没有生命但满身上下都是孤独傲然的雕像。
无意义的沉默,持续了好久,镜中之人才幽幽地问道:“唉!现在‘桃园幻境’系统已经被破解,连卡洛尔的精神体都被人偷走了。你还打算继续下去?”
米利亚扭头,满眼不屑,冷道:“你以为我还能够回头么?无法将银河掌握在手中,最终必将会被银河所吞噬。征服天下这条路,永远都只会是无回之路。”
“……”
接下来,又是一段漫长的沉默。
然后,是米利亚先开口了。
“可以帮我一个忙么?”
米利亚很客气,这份客气让镜中女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当她很努力地在自己的记忆长河中发掘一番之后,终于肯定,米利亚从未如此诚恳地求过自己。
“你说。”她的声音中带着颤抖。
“帮我尽快干掉飞云!”
“……怎么又是他?”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她不该问的。米利亚的话就是神圣不可抗拒的命令,她只能自行设想如何完成命令,而不该问为什么要下这个命令。
怪异地,米利亚竟回答了。
“很简单,把卡洛尔的精神体带走的,就是幽灵战机那群贱人!”
“又是她们?”她显得相当错愕。
“为什么不可以是她们?为什么不能是他?飞云……飞云。飞云!为什么你每次都像恶鬼一样冲过来打碎我的美梦?为什么你每次都死不了?为什么你总是那么好运?为什么?为什么?”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米利亚居然十个指头全刮在玻璃上,指甲刮玻璃“吱吱吱”的可怕响声顿时响个不停。
伴随着这声音,一种可怕的疯狂,在房间里无止境地蔓延着。
这是一种愤恨,这是一种诅咒,同时,这也是一种决心……
室内的空气被愤怒反复的加热着,每次到了顶点,然后又在沉默中冷却,回冷,接着又再次被加热。无休止的疯狂波浪,不停地拍打着镜中女子的心房。
但,她不在乎,这并不是因为她的心坚如磐石,而是因为她已经习惯了。
良久良久,等米利亚那份积压已久的疯狂完完全全地释放出来之后,她才淡然道:“我知道了。”
同一时间,远在千万里之外的飞云丝毫没有察觉到米利亚狠毒的诅咒。
恶魔的近亲能对诅咒免疫。很可惜,飞云不是。他只是神经比正常人大条罢了。当政治家和后勤部的官员正在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忙个不停,随时工作过劳吐血之际,飞云却在无聊地闲逛着。
出院后,他去看了一次老爸。可是不知怎的,他面对着父亲,就像面对一个患有老人痴呆症的老头子,根本找不出可以谈的话题。陌生的感觉,就像不可逾越的鸿沟,冰冷但实在地栏在两颗心中间。
结果,一个小时下来,除了刚来和临走前的打招呼,两父子什么也没有说。
好奇怪哦!
最奇怪的并不是这个,最奇怪的是,皇帝居然打破了每次出战都要让作战参谋部定出作战计划的传统,直接笼统地对外宣布,战略部分交由飞云完全负责,然后让参谋部的人放假。
“这完全不给我们面子嘛!”
“前两次情势紧急还可以勉强说得过去,这次也是这样,陛下把我们当成什么了?”在参谋部中,反弹的声浪相当大。可是大敌当前,这些声音都被当作无意义的牢骚罢了。
“又要在混沌中忙碌一番,然后直到最后一刻,才在我们伟大的飞云元帅口中得知真正的作战计划么?这样子,即便胜利了,飞云将来的处境也很不妙啊!”莫亚苦笑参半地说道,他的内心实在百感交集。
以他的角度来看,皇帝对飞云赋以百分之百的信任,在这即将于卡邦尼全面开战的时刻,把所有的军权和资源集中到最有希望打败卡邦尼的飞云手上,这无论对飞云还是对他们都是好事。
可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就是对旧有贵族权力的一种变相的剥夺。原有的军统系统,在资源集中的前提下,被完全地架空了。而母系血统不明的飞云,就这样登上贵族系统的顶峰,这也是让贵族们难以接受的事情。
从某种意义上说,重用飞云的同时,也把飞云推向了旧势力的对立面。而且,给飞云的权力也太大了,此时飞云实际上直接掌控了全国百分之六十的兵力。
“的确。”皮科特点头同意。
“飞云足可以当皇帝了。”这不是奉承,是忧心。这种问题从来就不能含糊带过。相比起机心十足但目标明确的米利亚,铁诺皇帝给莫亚他们俩的感觉更加深不可测。铁诺决不是一个笨蛋。
但是,他为什么明知道飞云背后有着全克萨斯最强的家族支持,还要把军权无条件交给飞云呢?
不合理。
绝对不合理。
莫亚怎么也想不明白。
这时候,皮科特上来,拍拍莫亚的肩膀,道:“没办法啊!从我们失去祖国那天起,我们就失去了主动权。人家怎样都好,我们都只能干瞪着眼睛接受现实。”皮科特话语中隐约透露出来的混沌式颓废感,使莫亚脸上的苦涩之意更重了。
“不过啊!我在担心一件事。”
“什么事?”
莫亚突然神秘起来,一把拉过皮科特,然后开动了反窃听装置,用空气罩罩住了自己和皮科特。
“我在想,假如一个女皇、一个公主、还有一个女元帅,这三个不同国籍但衔头同样大得可以吓死人的家伙,共同住在一间屋子里,会发生什么事呢?”
“……”
“……”
经过了漫长的沉默,两人突然同时说道:“让我们一起为飞云默哀吧!”
只不过,我们的当事人飞云却明显地缺乏相应的自觉性。此刻,走在皇宫大理石回廊上的他,脸上挂着的只能是春风得意的笑容。
现在在他的家里放着一个女元帅,一个后任女皇,如果从满足男人虚荣心的角度来讲,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值得自豪的了。最近为了配合丽奈的加入,克萨斯方面也做了大量的宣传工作。
“无敌的情侣组合。”
“完美的双剑合璧。”
“心有灵犀一点通。”
诸如这样的形容,以极高的频率出现在各大媒体上。
丽奈对此表示了极大的愤慨:“怎么能这样报道?这样下去,飞云屁股上的尾巴岂不随时翘到天上去?”
飞云只是奸笑以对。
但他的得意却无法一直维持下去,因为他看到了比他更得意的皇帝陛下。
少有地,皇帝是在御花园接见飞云的。
跟讲究工整和造型的古欧式园林不同,眼前的‘沁意园’呈现出来的是绝对的自然,绝对的随意。没有特定的修饰,所有的植物都是以一种随机的方式排列生长的。就像是往这片如茵草地上随随便便地撒下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种子,然后就坐等其生长起来。仿似不合理,却又浑然一体。说不出的怪异,却又给人一种无可挑剔的感觉。
皇帝就坐在花园中间的小山岗上,那里只有简单的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
“坐。”看到飞云到来,皇帝很悠闲地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招呼飞云坐下。
“陛下你……”
“你在奇怪朕为何能够在文件的坟墓中爬出来?”
被皇帝一口戳穿,飞云顿时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
“这也难怪,不单是你,我的侍卫和仆从也很惊奇。”
“嗯。”
“其实,这是因为我想通了。”皇帝若有感叹地望着蔚蓝无边的天空。
“想通了?”
“知道么?人,有时候会突然醒悟过来的。”
“嗯,的确。”回想起最近发生的事情,飞云的确深有同感。
“人生如梦,梦如人生。我直到最近才发现,如果不能让美梦活在自己的人生中,那让自己的思绪沉浸在完美的梦幻中其实也是一种幸福。”
飞云眨了眨眼睛,似乎听懂了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听懂。
“真是讽刺,朕活了几十年,到头来居然是在一个不足二十岁的毛小子身上体会到这一点。”
感受到皇帝脸上泛动着的爽朗气氛,飞云反而觉得自己的思绪陷入一种迷幻的境界中,堕入浓雾中了。
“陛下,您是说我么?”
“除了你还有谁?”铁诺飒然一笑。
“可是我不觉得……”
“朕一直在想为什么每次卡邦尼定出了可以称之为完美的计划,最后都会被你所破坏?朕也在想为什么集合这么多人智慧想出来的作战计划,会比不上你脑瓜中一闪而过的灵光?这两天,朕终于想通了。”
飞云在流着冷汗,不敢搭话,因为他这个糊涂虫连自己为何会胜利都不知道。
“哈哈,看来你自己也是连自己都不明白吧?”察觉到飞云的窘相,皇帝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告诉你吧!因为你在无意之中做到了随心而动,随意而发,巧妙地应和了自然条件,所以才能把那些呆板的战略战术破得一干二净,打个落花流水。”
皇帝的话,诚然有点文绉绉的。飞云没念过几年书,只能勉强听懂。
铁诺遥遥一指旁边的花草树木,朗声道:“你看到了么?这是先皇留给朕的遗物。可惜,朕直到今天才明白父皇的深意。没错,朕并不缺乏洞察力和对事情的处理能力。可正是因为朕看到的太多,考虑得太多,所以朕失去了一份应有的平常心,自然心。”
悠然一笑,皇帝继续道:“朕一直惭愧,为何从先皇手中继承了克萨斯之后,再也无法扩大领土,让克萨斯更为强盛。现在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就是因为我太想胜利、太渴望胜利。这份强烈的渴望,在不知不觉中影响了我的理智,左右了我的判断,所以我才会失败。”
“可是我觉得陛下您很英明啊!”飞云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个陷入自我反省泥潭中的皇帝,只能一边掩饰心底的怪异,尽量劝解他。
“英明……是否真的英明,朕也不知道。但朕觉得,这个交由后人来评说,或许才是最客观的。不过,朕倒是觉得,我把对卡邦尼的战争指挥权,完全交到你的手上,的的确确是一个英明的举措。”
飞云立刻有点如坐针毡的感觉,有点坐立不安了。
“好像……有点太夸张了吧?”
“夸张,或许吧。朕记得有人说过,人生就是要前半生不犹豫,后半生不后悔。”铁诺的眼睛里闪动着回忆的霞光,似乎往事的酸楚,正渐渐涌上他的心头,刺激着他的鼻腔。果然,他的声音也开始有点哽咽了。“太想胜利,所以为了必然的胜利,朕犹豫了前半生,也后悔了前半生。朕对不起你的父亲,也对不起整个克萨斯。假如不是朕的过分谨慎拖累了比特爱卿,或许克萨斯现在已经统一了整个北银河。”
“陛下……”
铁诺忽地一转头,目光中绽射出炽热的神光。目光是如此地炽热,好似只要跟其对视就会被灼伤似的,飞云不得不把头低了下来。
“朕,不,我现在把克萨斯全部的兵力交给你了。你放手去干吧!如果真的不行,把整个克萨斯都输掉也没关系。”
“什么?”如遭雷劈,飞云整个人傻掉了。怎么回事啊?皇帝竟然信任我到这个地步,居然说把国家都输掉也没关系?我有没有听错啊?
“嘿嘿!你紧张什么呀你?朕就是知道你不会输所以才下注在你身上嘛。”少有地,在铁诺脸上竟然露出了类似超级大骗子的笑容,使飞云开始怀疑克萨斯境内所有赌场是不是都是他开的。
完全无法消化皇帝的话,飞云一副喝水被呛到的表情。
“什么啊!大惊小怪的,骗子说骗子是骗子这种无聊的事情,跟被淹死的鱼是同等概念的事啊!”
今天的皇帝似乎吃错了什么药,摆明了是语不惊人决不罢休。面对皇帝的连番轰炸,飞云完全傻掉了,只能一面痴呆地张大嘴巴,愕然僵木地坐在那里,连眼珠子都呈现出一阵混沌的白浊。
成功地把飞云当猴耍,铁诺显得很开心,连咖啡冷了也不在乎,咕噜一声就喝下肚子里去。
“很惊讶么?小傻瓜?”铁诺笑着问。
飞云傻乎乎地点点头。
“我都说了,我只是想通了。”像是感叹,又像是回忆,皇帝的眼睛里不再有飞云初次见他时那种精悍的紧张感,有的只是一份难得的怡然。假若飞云第一次见面皇帝是这样子,飞云大概会以为他是一位昏君吧。
“在乱世中,战争对于一个国君来说,只是一种为国家争取未来的手段。为了在不确定的未来中争取到确定的希望,就必须为此付出高昂的人力物力。而能够使敌方的消耗远大于己方的,就是名将了。”说到这里,铁诺饶有深意地把期盼的目光扫落在飞云的脸上。
“我还年轻。之前我只是运气好。”飞云支支吾吾地说道。
“可敌人不会因为你的年龄和身份而怜悯你呀。”皇帝不禁哑然失笑,他没想到飞云创造出如此辉煌的战绩之后,居然还会缺乏自信。“不谈这个。我愿意把兵权交给你,只是因为我觉得藏在超过两个人心中的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与其花心思为一个公开的秘密保密,倒不如不让这个秘密传开去。”
“陛下,我……”
铁诺一扬手,止住了飞云。“你不用把你的战略战术告诉我,你就按你想的去做就好。”
“呜……”蓦然,一种难以形容的激动感,涌上飞云心头。这是一种被人无条件信任的激动。这是一种被人完完全全地体谅的感动。在飞云心中第一次有了为这个皇帝,拼了命去战斗也值得的想法。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归属感,让人甘愿地为其付出忠诚,付出心血。
无论如何都要守护。
飞云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心。
可是……
皇帝却白了飞云一眼,笑道:“别那么激动,朕事先说明喏,打败卡邦尼我可没有奖赏给你哦!”
臭皇帝,你……
飞云在心中还没骂下去,皇帝就接着说道:“你二十岁不到已经是帝国公爵了。钱你又不在乎,物欲低得可怜。要美女,你家里已经有两个,下一个目标是要把米利亚抓到家里面当侍女。你自己说,朕还能给你什么东西?难道连皇位都给你不成?”
皇帝笑意吟吟的,飞云却觉得皇帝在淫笑,背上顿时冷飕飕的,寒意遍体。
“米利亚那事,只是为了刺激部下……”飞云苦笑以对。
“如果你真能把米利亚抓来,朕倒是想借用她几星期,打扫一下皇家花园倒是不错。”皇帝似乎也在幻想着米利亚穿上侍女服那副让人征服感十足的光景,居然自个摸着下巴,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飞云今天已经饱受惊吓了,面对皇帝挑逗式的说话,他开始变得麻木起来,只能唯唯诺诺地应付着。
“不过飞云啊!朕要提醒你一下。”
“嗯?”
“你要面对的,已经不是一群乌合之众了。你别以为除了卡邦尼本军之外,其余的都是垃圾。现在情况不同了。”
“不同了?”飞云大感讶异,因为他觉得,既然把米利亚的丑恶面目揭露了出来,所谓的卡邦尼联军应该是一盘散沙才对,根本不可能有联动的存在。
“听说过‘桃园幻境’系统么?”铁诺突然脸色一沉,正色问道。
“桃源幻境?”
“没听说过吧。朕也是昨晚才知道的。”用一次性纸巾轻轻擦掉嘴角的咖啡渍,铁诺接着道:“具体的细节,朕的间谍也没查清楚。他在汇报了大体内容之后就被干掉了。不过据他汇报的内容来看,事情变得比想象中严重。”
“……”
“起初我们以为卡邦尼人用一种高级的催眠术控制了被占领各国的高级将领。但后来发现我们错了。那些将领的神志相当清醒,只是他们所认识的事实和我们认识的不同。”
飞云没有搭话,只是惊讶不已有点难看地张大了嘴巴。
“情报部门传上来的报告说,这些受害者的精神体极度不稳定,徘徊于网络世界和现实世界的夹缝之中。说简单一点,就是眼睛等所有感觉器官感受到的是虚拟的东西,接受大脑指令指挥的却现实世界中的躯体。”
听到这里,飞云猛然“砰”地一拳打在桌子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喉咙猛烈地抖动几下之后,才狠声道:“卡邦尼那群畜生——”
现在,答案很明显了——卡邦尼为了控制沦陷各国的军队,不惜用毁灭性的方式操纵各国将领。
现代上网技术的真实性,来源于通过电子系统把人的精神体和本体剥离,让类似于灵魂的精神体直接进入网络世界感知里面的一切。
当然,这只是科学家在统一口径之后对一般民众的说法。
精神体上网的真正原理有点像电话,它是在上网头盔等器材的帮助下,把声音、影响、嗅觉、触觉等从互联网船送过来的虚拟信号,转化为高导向性可变频低伏电流,直接传送入人的大脑中,从而使人体产生绝对真实的幻觉。
但为了不让虚拟信号跟人本体的信号混杂在一起,产生重叠现象。机器会事先让人体进入最深度的沉睡状态。在这种程度的休眠状态中,人体的生理信号和生物反应信号的传输都将会降到最低点。
由于现代科技的发达,在经过特殊处理之后,人体信号可以降至平时的亿万分之一,也就是趋近于零,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这样子,外部传入的虚拟信号就完全替代了人本身的感觉。
接着,高敏度扫描器记录下大脑做出的反应和发出的信号,将其解读,化作虚拟世界中的同步反应。
最后把各种各样的输入输出信号,全部放到互联网上进行连接和交流,就成了现代的真实感觉互联网。
不过,此刻卡邦尼人创造出一个跟现实几乎完全一样的虚拟世界,却让那些高级将领在半清醒的状态下同时接受两个世界的信息。准确地说,让他们接受虚拟世界的假造事实,然后在真实世界发布命令。这虽然模糊了真实与虚幻的边界,同时却给这些将领的身体增加了沉重的负担。
哪怕让他们一天睡觉12小时,也无法弥补他们在清醒状态下的脑力消耗。
这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大脑的超负荷运转,只会意味着千万倍的消耗。
就是说,这些将领随时会有过劳而死的可能性。
也正因如此,飞云才如此愤怒。
“朕,已经想象不出米利亚还有什么做不出来了。朕之前一直认为她只是一个枭雄,现在看来,她只配做三流的政治流氓。可是,让这样的女人掌握住足以威胁整个银河系的武力,本身就是一种悲哀啊!”
“……”愤怒的情愫化作急烈的细小电流,开始飞速在飞云身上打转。回想起过往米利亚迫害自己的种种,飞云觉得自己的经脉中的血液,已经完全沸腾起来了。
跟敏感且易喜易怒的飞云相比,成熟的铁诺皇帝,更像一个技艺高超的台球大师。他巧妙地利用自己的一言一谈,把整个台面的局势都控制在自己的手中。感觉到飞云有点过火,铁诺又不慌不忙地揭开他下一张底牌了。
“还有,我想你看看这个。这是两天前的东西。”铁诺手轻轻一扬,他其中一位近侍就捧来一台笔记本电脑,打开,开始播放一段片断了。
立体影像中的人,还是米利亚,看起来比天使还要纯洁善良的米利亚。在片断中,她正造访一所孤儿院。脱下面具的她,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美丽。她毫不避忌地跟那些满手是脏泥的小朋友们玩耍在一起。
做游戏,教小朋友写字,和大家一起唱儿歌……
看着挂在米利亚脸上的纯洁微笑,飞云居然不自控地有种想保护她,呵护她的错觉。
“这……不可能……”看着片断,飞云马上堕入了矛盾错愕的深渊之中。在空荡荡、似乎深不见底的心灵黑洞中,同样的喊声,在不停地回旋着。
“这……绝对……不……不可能!”努力地想把印象中那个残忍狠毒的坏女人跟眼前的天使女孩重叠在一起,很可惜,并不成功。
“她们不是同一个人吧?”想到脱下面具和戴着面具两个米利亚是如此地截然不同,飞云不禁做出了这样的合理怀疑。
皇帝却摇摇头。
“很可惜,现在收集DNA样品太容易了。上次米利亚刚到海恩斯的时候,一阵风把她的一条断发吹走了,被朕的情报人员捡到……总之,朕可以确定在两种情况下她们的DNA是完全相同的,也就是说,没有两个米利亚。只有一个拥有双重人格、患有精神分裂的米利亚。”
“……”飞云发现自己的思维已经在脑壳里打结了,根本解不开。
“唉——”铁诺突然长叹一声。“知道朕今天为何要跟你说这么多事么?”
飞云眨动着已经变得迷蒙的眼睛,摇了摇头,显然,他因不知所措而有点丧气了。
皇帝的脸色转趋严厉起来了,他冷声道:“米利亚是个疯子,不折不扣的疯子。如果说,谁想通过了解她的想法判断她下一步行动,那么他必须也是一个跟她一模一样的疯子才行。既然飞云你不需预计米利亚的行动,也可以取得胜利。那么你就按你的法子做下去。朕的意思是既然国内已经没人拥有你那种程度的战略构想,那么,你在做事的时候,就不要在乎别人的想法,更不要在乎别人的嘴巴。明白么?”
“我……明白了。”
“还有最后一件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朕想拜托你。”
“什么事?”
“只是想为朕的三女儿找……”
“不!不!不!不用了。”猛听到那个“三”字,飞云迅速陷入惊恐状态。当晚自己被敲诈勒索的惨况,自己还记忆犹新。若是把女飞贼娶回家,这还得了。爱美兰或许还可以忍受这公主殿下的脾气,丽奈跟她在一起,绝对是世界大战的。
根本不让皇帝说下去,飞云猛然后退,连椅子都推倒了。他自己也极为难看的坐在地上。
感受着飞云难看姿势中夹杂着的极度恐慌,皇帝簌地站起来,太阳穴上似乎有青筋在不停跳动着。在脸部肌肉不断轻微颤动了几秒钟之后,皇帝开骂了。
“告诉朕,到底是什么使得爱卿如此惊慌?是朕的女儿长得太丑,还是朕的女儿懂得变身,会变成怪兽把爱卿吃掉?唔!朕倒是想知道,到底是什么让我们统驭千万士兵,双手染满敌人鲜血的飞云元帅吓得狼狈不堪?朕只是想在女儿继承皇位之前,让女儿亲身了解一下战争。想让爱卿当她的指导老师,这也有错?”
本来,飞云已被皇帝声色俱厉的言态所彻底压倒,但听到最后那句话,顿时安心下来。心中暗忖道:原来皇帝老子只是要我当那个见鬼的老师,还好……还以为要把那个女恶魔娶回家……
所谓的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第一印象几乎决定了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大部分看法。除非那人很努力地改变自己的形象,否则很容易就被当成那是他全部的性格特征。
正如飞云总觉得雪梦莲是有目的接近他,从而对其敬而远之。克萨斯三公主殿下给飞云的印象也是相当恶劣的。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飞云就下意识地企图关掉连通彼此的感情闸门。
可是,皇命不可违啊!
直觉认为自己可以躲避更大更直接的危机,飞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接受皇帝的提议。
“没有!没有!臣最近上网太多,有点耳鸣。”飞云努力地用开始打结的舌头编造着只能骗三岁小孩的谎话。
“什么?”
“真的!臣发誓这是真的,刚才臣听错了。”在草地上半坐起身子,飞云拼命地摆手摇头。
“真的?”铁诺微微转过下巴,双眼斜斜地盯视着飞云。那种带有邪气的眼光,看得飞云心中直发毛。
“臣以埃菲尔德家族的荣誉发誓,臣刚才真的是听错了。做老师么?这绝对没有问题。臣以帝国元帅的名义发誓,必定教好三公主殿下,让公主,不,后任女皇陛下深刻了解战争。”因为心虚的关系,被皇帝盯着,飞云有种被完全看穿了的赤裸感,好像自己没有穿衣服走在大街上。彷徨不安的毒素,混进极度混乱的神经里面后,造就了飞云口中的胡话。
显然,这正是皇帝想要的。
“既然爱卿已经发重誓了,朕当然得相信爱卿。朕从来都是很相信你的嘛,不然怎会把兵权交到你手上?好了,好了,今天已经不早了。你去见过她之后,就回去吧!好,再见咯!”皇帝走过来,一把拉起飞云,热情地拍着飞云的肩膀。
不等飞云反应过来,就下令送客了。
结果,迷迷糊糊的飞云,就这样被侍卫带离了花园。
看到飞云的背影消失在自己视界后,皇帝重新瘫坐在椅子上,长叹一口气,苦笑着自言自语道:“天啊!在大部分人眼中无比神圣的贵族荣誉和元帅之位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值钱了。是朕的赏赐过于泛滥……还是说,这小子太厉害,让功勋来得太容易了……”
铁诺用手轻轻托着自己的下巴,闭上眼睛,陷入了假寐中。
这时候,侍卫首领的身影,突然簌地出现在铁诺身旁。
“陛下,如果没有意外,这样下去三大家族都将各自拥有一位公主。这样的话,真的好么?臣是担心……”
“担心没有中心么?”铁诺嘴角一掀,笑意顿时从嘴角中泄露出来了。“让臣子互相牵制,固然是好事,但朕的子嗣只有这三位公主,若是因此缺少了国家的中心,事情就会变得糟糕透顶了。国家将陷入无止境的内耗当中。你想说的就是这个?”
“陛下明察。”
“你的判断不错,可惜,看漏了两点。”皇帝有点骄傲地竖起右手两根手指头。
“两点?”侍卫首领显然不相信,如果看漏一点还勉强,但看漏两点的话,那就太失算了。
“第一点、飞云和我的宝贝女儿成事的机会并不高。但成为一对欢喜冤家倒是可能性极大。如果他们不成事,那克萨斯将拥有一位女皇。”
侍卫长点点头,以示同意。
“第二点,也是最为重要,却偏偏被你们这群混球经常忽略……”说到这里,铁诺的脸庞上开始翻出愤怒的火红色。
自然地,侍卫长和旁边另外一名近侍竖起了耳朵。
“那就是,朕今天才刚刚三十五岁!如果有必要,朕可以随时生一位王子出来!”铁诺长大了嘴巴,一阵炮轰把两个笨家伙轰得懵然不知所措。
看到铁诺噔噔噔地大步离开,侍卫长连忙问:“陛下您去哪里?”
“白痴!我这就去生王子!换班了,你们别跟来。”铁诺怒气冲冲地甩下一句话后,就把两个呆瓜留在这里了。
“呃,陛下今年才三十五?”那个侍卫问侍卫长。
“这个嘛!陛下号称自己三十三岁已经好多年了,最近两年,发现好像说不过去了,才开始自称三十五的。”侍卫长抬起手,擦着那不曾流出来的汗珠。
“还有,陛下的后宫中好像没有妃子啊?难道陛下……”侍卫想了想,还是把后面那句“饥不择食”给吞下肚子里去了。
“刚才陛下只是说说罢了。虽说克萨斯是一夫多妻制,但陛下自从爱玛皇后去世,就再也不近女色了。每次号称要生王子,但最后等下面的人把候选名单送上来的时候,又把资料给扔到垃圾桶里去。”
“嗯,原来如此,怪不得我常听别人说陛下永远戴着一副过滤女色的隐形眼镜。”
“唉!克萨斯的怪人真多啊!”
“就是。”
“不过,陛下现在到底要干什么?居然连我们都不许跟过去。”
“……不要说出去,其实陛下每当心情郁闷的时候,就会去打一种名叫泡泡龙的怀旧游戏”
“……”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