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所长不在,是裘刚接待的简凡,看样双方都已经有了默契,就是让简凡来接人来了,案情经裘刚一介绍,简单之至,估计是收债不成,被欠债的横人干了一顿。这回唐大头可糗大了,简凡心里暗笑着,想像着唐大头那个大脑袋成了苦瓜样。
说话着裘刚啷当一声打开了滞留室的铁门,有点厌恶里的味道。捂着鼻子喊着:“孙二勇、谭武义、车国胜,出来……”
一听简凡傻眼了,居然里头有熟悉的人,炭锤!脑子里轰得一声,这丫不会也卷到收债斗殴事里吧,刚一支脖子,就见得第一个出来的就是炭锤,黑不溜秋的腮帮子压着几道印子,八成是瞎滚睡得,紧跟其后的一个一米八的大个,寸发露着青青的头皮,大悬胆鼻子看着威武不已,看样受了伤,一只眼还青着;最后个出来的,又是另一番景像了,梳着马尾巴刷子,偏偏头前头剃了一圈,对了,这好像是省城今年混混们推陈出新的发型,一看这得性就能想起辫子戏里那欺男霸女的鞑子。
三个人的气势端得是不同凡响,牛逼哄哄地从滞留室出来,一个个睥睨着片警,眼光是斜视着,那模样就俩字能形容:够**。
先前在协警队里的时候,这黑蛋、炭锤几个差不多就是混混的角色,所里有事一准拿这号货色顶缸,看来过了这么长时间没啥变化。炭锤还那样,只不过是老板变了而已。简凡向前走了几步,挥着手喊着:“走,跟我走……有案子需要你们协查。”
仨人里有俩比较紧张,不过谭武义锅哥来了,悄悄地使着眼色,这仨人次弟行着跟着出了派出所小院上了门口停着的警车,和裘刚告着别,驾着警车一溜烟离开了胡同。
出了胡同不远简凡一踩刹车,看着副驾上的谭武义傻乐呵着,甩手就是一巴掌,悻悻地骂着:“你怎么也瞎掺合到这事里了?啊……出了事出来就给人家当炮灰是不?什么不得过了?……”
骂着扇了俩巴掌,后面那俩扑着就拦上了,大个子呲眉瞪眼拦着简凡的手喊着,嗨,当雷子不能乱打人啊?另一个在后面抱着简凡,也在扯着嗓子大喊。谭武义看着情形不对,赶紧地拉着,不迭地解释着:“这是我哥,锅哥你们不知道呀?跟李老板是朋友,唐哥的兄弟。你们放开……”
后面俩狐疑的放开了。大个子惊讶地问:“锅哥!?就……就是收拾黑皮那个?”
嗯!?……谭武义嗯了一声,言语不无得意,大拇指挑着介绍着:“我锅哥是一队刑警,知道不?我都说咱们没事,你们俩不信。”
“哟哟哟……锅哥,兄弟可有眼不识真神了啊。”长头发的伸着脖子喊着。
“哦哟,怪不得呢,我一看锅哥就像咱们兄弟……那是啊,炭锤你躲什么,支着脑袋,让锅哥再扇你小子俩巴掌,不是你腿脚慢,咱们早跑了……”大个子在后面凑合着说着。
简凡一听哭笑不得了,自己立马和这群货色成了一个阵营里的人了,无奈地叹着气,发动着车,训了仨人几句,直朝着小店老区老街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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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大头是土生土长的大原人,至今为止还保持着大原人的本色,住的是一人宽窄的老弄堂,老街上没有拆迁的地方三拐五拐才拐到唐大头的家门口,老式的旧院子一分多地,被前后左右的高房遮得已经没有什么光线了,不过夏天也正好,凉快。四个人一行进去的时候,唐大头刚刚起床,穿着个大裤衩光着上身,躺在院子里躺椅上唉声叹气,天气燥热。可看着唐大头却是挖凉挖凉滴。
简凡来过弄堂里,把仨人带着唐大头面前,指指示意着,只是说了句:“人交给你了啊,秦队说了,人情还给你了啊。”
和唐大头打交道久了,虽然不觉得这货有多坏,不过肯定不是个什么好东西,简凡的心理上还下意识和他保持着一定距离。只是觉得这个人有时候颇为可爱,说话办事好笑之至。
不料今天可看不出一点可爱来,唐大头顾不上简凡,看着这三人直冒火,一骨碌从躺椅上起来围着三个看,这个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看,轮着下一个也是如法炮制,看来平时唐大头的yin威不浅,仨人里最矮的炭锤都比唐大头高半拉脑袋,不过都像犯了错似地有意识地躲着唐大头的眼光。
看完了一圈,唐大头的终于开口了,不是,动手了,朝着高个子叫二勇的,对着腮帮子就是一耳光。“啪”地一声脆响,孙二勇直退了几步,就听得唐大头破口大骂:“你爸当初就不该让你姐把你这个小王八蛋生下来,你拽个**啊,还敢和雷子叫板,活得不耐烦了,平时怎么教你的……雷子都是咱大爷,该装孙子的时候你横个逑啊!”
简凡一下子被逗乐了,咬着嘴唇不敢笑,这混的真理透着真知灼见,要说唐大头在这点上。比一干不知道轻重的混混都要强一点。
唐大头打了一个,第二个抬腿一脚,又被他踹得蹬蹬蹬直退几步,骂声又翻新了:“车骡子,你爸当初就该把你小子射墙上,你脑袋让驴踢了还是B夹了,治安队那群大爷你们也敢惹?”
看样唐大头平时以理服人惯了,俩个硬茬被教育得不敢吭声,轮到了谭武义了,估计是碍于简凡的面子,刚抬手谭武义一躲,唐大头的手却是放下了,悻悻说了句:“算了,你小子还没开始受教育呢。”
一回头还是气尚未消,手指点点几个部下,咧着大嘴骂着:“……啊,每天也不知道你们过求的是啥生活,一点目标也没有,甚追求也没有,就知道B上、逑上搞哇……这意思差滴太远啦,都死你麻痹远点儿哇……看,看个JB逑咧看……滚回去盛唐看大门去,仨月别给我出门,丢JB人咧……”
唾沫星子飞溅,骂了半晌,教育了一番,耍了一番yin威,一说滚回盛唐看大门去三人正要跑,又被唐大头喊住了,一回头唐大头扯着嗓喊菲菲,屋子里出来位染着红发、蓝眼影的MM,看样年纪也不大,唐大头摆着手,这小菲菲却是数着一摞钱给仨人塞着,看样没白坐派出所,一出门,炭锤回头朝简凡笑笑。仨人如逢大赦,一溜烟直跑了。那叫菲菲的女人倒也懂事,赶紧地忙着进屋倒水。
简凡看了半晌,看得有点哭笑不得,这就是混混们生的存状态,替人打架有钱花、出事好歹有人保、出了局子挨骂挨打也有钱发,整个和公务员的待遇差不多。等人走了,唐大头气咻咻地转过头了,简凡才笑着问:“喂,唐大头,你这不是故意给我难看吧?……骂你兄弟也不能这样恶心吧?骂他本人就行了,扯上人家爹妈干嘛?”
“那不一样么?”唐大头咧着嘴,不屑地说了句:“反正他们俩都不知道自己爹是谁。和你无关啊,我谢都来不及呢,我那敢给你难看。”
正说着那菲菲直拎着几罐饮料出来了,放到了院子里的水泥桌子上,朝着唐大头嫣然笑了笑,又朝简凡笑了笑,八成是来家里**一度刚起床了。像唐大头这号三天两头换相好的主,要能把一个女人带家里倒也稀罕,八成关系不错,不过简凡看了几眼,都很面生得紧。再反观唐大头今日兴致颇为难堪,却是坐都没坐,告辞道:“唐大头,人交给你了,我的事办完了,屋里有客人,不打扰您老人家生气了啊。”
“你看你这人,真没劲,兄弟我有难处了,都没敢麻烦你……坐下说句安慰话都不行呀?没准你小子那天和楠楠真滚一块了,我还成你长辈了。切……过来坐……”唐大头今天的心情颇为不好,话里味道很冲,一看简凡要走就不待见了。扯着砰砰一开易拉罐,敢情这家里饮料,只有啤酒。两罐蓝带,不容分说的递到了简凡手上。跟着硬拉着简凡摁到了自己旁边座位上。
简凡被搞得哭笑不得地应了句:“喂,你这那儿跟那儿呀?别往人家曾楠身上扯啊。放水放漏了,走路湿鞋了,能怨谁?”
这是一句调笑唐大头的话,行里把这放债放了死债,烂债和收不回来的债,都叫放水放漏了。唐大头一听,脸上的不悦之意更浓了几分,摇着大脑袋,颇为心疼地喊着:“这能怨谁,怨我呗……二百万呐……我能不心疼么?现在这生意多难干?二百万得挣多长时候,这要是栽了,我可没脸混了……”
“呵呵……什么什么?二百万?什么不能混了?还有你这黑社会收不回来的钱?”简凡抿了口啤酒,看着唐大头如逢大难般地苦丧着脸,不无可笑地问道。
“黑社会?切……黑社会算个屁,比黑社会黑的事,海了去了……”唐大头苦着脸一摆活,明白了,很简单,四方通信施工工程公司欠着外地湘南电缆厂材料费三百多万,打官司要了几年没下文,回头债权被唐大头低价收购了,还以为本地人好搞本地户,谁知道一碰才知道,四方整个就是通信施工这个独行独业里的老大,根本不尿什么黑社会这一趟,回头把分局、治安队派出所的都招来了,唐大头派出去收债的一干小伙,折了个七七八八,正郁闷着呢。
“哟……你们不光放水么?你们怎么还管收人家债权?这是怎么操作的。”简凡奇怪地问。
“很简单嘛,外地的单位压根连一分钱也要不上,还不就抱着有点算点的心理,咱成立个皮包公司,债权一转到咱这儿,要回来就都是咱的,不过要之前,已经按比例付给债主钱啦。”唐大头看样这一行熟悉得紧,三言两语解释着。
“哦……是这样啊。”简凡一听敢情明白了,基本和以前的收债公司一个道理,以前要回来以后分成,现在是自己掏钱把债权收购回来,等着把债压到自己身上。一念至此有点纳闷了:“哎,唐大头,你收债权时候,就没想着可能要不回来,那不砸手里了,你赔了多少?”
“可不让你说的,三百二十万挂零,我给了债主二百万,现在这账全算我头上,要不回来,娘的逑的,二百万等于买了一堆废纸。”
“哟,那要是要回来赚大了,一百二十万纯利润啊。”
“不止,债欠了三年多,算利息和违约金,还能算七八十万。”
“哟,那就更不得了啦,二百万一打翻,再赚二百万,你可够黑的啊。”
简凡说着纯属打趣,而唐大头脸若苦瓜,苦色道着:“可不让你说咋的,怎么看也是个好生意,外头兄弟一介绍我立马就接了,谁知道出了这么大的洋相,净他**这些雷子坏事,医院里躺了几个,又抓了我好几个人,还没开张又赔了几万礼钱和医院费,我现在都不敢动了。”
“活该………”简凡噎了句:“什么不得过了,非整这玩意,生意间的呆死坏账法院都没办法,你凑什么热闹。”
“哦哟,谁跟钱有仇似的。我不也想多挣点么?”唐大头翻着白多黑少的小眼,辨了句,难色郁结在脸上,上上下下又是看着呷着啤酒的简凡,突然灵光一现,捂掌大笑了三声,亲热地握上手了:“哦哟哟哟,我咋把你这尊真神忘了,对对,这事没准你小子行,给哥想个招。你憋坏水,可比我强多了。”
那亲热劲道几乎就要扑上来了,简凡不迭地躲着,笑着问了句:“哟,唐大头,有那么个姐夫,还用为这事发愁呀?”
“这事没法说,这里面的小门道多了,第一这是咱接的私活,不是通过姐夫拆借的资金,没法开口;第二就说了也没用,你再有钱也不可能把雷子都买通吧?人家也有钱呐,人家不但有钱,还他**有人,要打架那施工队的二百多号人,谁他**能打过那群山匪;回头吧还有治安队这帮土匪帮人家办事,他娘个逑的,老子都成了过街老鼠了………你说我冤不冤纳,糊里糊涂收了一堆债权,回头还得被分局派出所那帮孙子宰我,我他冤成大头鬼了。”唐大头缠杂不清地骂着,吐着苦水,好像还真受了天大的委曲似的。
“那案情好像是你们找事的嘛。是你们带着二十几个人闯到人家的办公场所胡闹,连闹了三天,治安队管你们合理合法呀?还打伤工人了啊,居然还和治安队的打架,这没有追究你们的刑事责任已经不错了。你倒不满意了。就冲你们袭警那一条,判你几年都没问题。”简凡反向说着,试图劝着唐大头慎重一些。
“是啊,是我们找事,我们不找事,人家能给钱么?什么袭警不袭警,一干屁协警,妈的,就是杏花岭那区的流氓地痞,隔着个区还他**欺负上我了……哟喝!?简凡你替谁说话呢?是不是看着我倒霉你高兴得不得了啊。”唐大头不高兴了。
“呵呵……你倒霉我有什么高兴的?算了,不扯了,你这烂事你自己想招吧啊,我可帮不上你了。”简凡看着形势不好,起身要走。
唐大头这才省过来,忙急色地拉着留人道:“哎,别走,我想起来了,这事和你有关。”
“扯淡,和我能有什么关系。”
“真有,不骗你,谁骗你谁不得好死。”
简凡要走,唐大头抓救命稻草一般揪着不放,神神秘秘道:“知道于跃龙么?”
“什么意思?”简凡一听,脸拉下来了。
“别误会啊,我的意思是说,移动公司这个叫于跃龙的,和四方这个老总年荣贵家姑娘,准备结亲家呢。我们派人跟踪找人没找着,倒把他们家这点事挖出来了………菲菲,我那照片呢?”唐大头喊着,里屋应着,那菲菲拿着一叠照片奔出来递给唐大头,唐大头一拿放简凡眼前:“认识不?”
这个人当然认识,只不过脑子里更深的印像是那个血淋淋的场合,和照片上墨绿色宝马车前的一对不太挂得上钩,只不过那个人,错不了,身边挽着的却是另一个女人。简凡悻悻地侧过脸,不屑地说道:“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呀?扯淡。”
“咂,我靠,他撬你马子,要我非他他。”唐大头煽动着,旁边那菲菲扑哧一声掩鼻而笑,一看唐大头瞪着眼,赶紧地跑回屋了。
“都过去了,说这些有什么意思。”简凡伸手推过了照片,心里黯黯地又想起了那个人,最不愿意提及的那个人。
“我靠,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呢?这么个有钱的主,纯粹就他**凭着俩钱撬了我兄弟媳妇,这口气我唐大头都咽不下去………啊,简凡,有些事你不知道啊,上次你小子被你们内部关了,要不是秦高峰够意思,要不是我姐夫出了死力气保你,像人家姓于的这家,把你小子能整得冤死到大狱里。”唐大头极尽蛊惑之辞。不过简凡却不为所动地说道:“是啊,我欠队长,欠你姐夫人情,可我不欠你呀?我干嘛要干这个,唐大头你别转移矛盾啊,你是想你那二百万吧?”
“嘿嘿……”唐大头嘿嘿笑着诱道:“兄弟,只要你办法管用,咱不说了,钱好商量……钱还不是大问题,主要是这件事要传出来,我唐大头的威名可扫地了啊,以后谁都敢赖我账不还了。”
“说钱就说钱的事,你扯到这些关系上有什么意思?很简单,把他女儿抓了,关起了,让他还钱,这么简单的事,还问我吗?”简凡瞪着眼,不乐意地盯了一眼,唐大头只觉得那眼神不善的厉害,一惊一讶赶紧地放手了。一放手,简凡却把一叠照片拽到手里,不走了,翻着看上了。
这个抓人质的办法不是没想过,不过就是即使能行唐大头也未必敢干,从几年前大原四和尚一伙暴力收债被公审公判之后,大原这行里都知道水深水浅了,像这伤人绑架害命的事,轻易谁也不敢干,特别是遇到这个财大气粗的主,更不敢干。
简凡翻看着照片,照片上的人已是神彩奕奕,丝毫不见一点沮丧,那天出手虽重,不过也只是皮外伤,静伤十几天一消肿一化於基本就没事了,可惜自己赔了人家八万,这事本已放下了,现在却看得有点气血翻涌,不知道在为这个人生气还是在为自己生气,粗粗翻看了遍,再抬眼看时,才发现唐大头在很深沉地盯着自己,眼神里怪异得紧,简凡没好气地重复了句:“怎么,不敢呀?”
“谁也不傻呀?那事要提留住我,我这下半辈交待了。犯不着为二百万把命搭上吧?”唐大头翻着小眼,很睿智地说了句。
“你够傻啦,那么大的公司你二十几个人去捣乱,能有好吗?这就是个劳动密集型企业,正发愁没人开打呢?人家生意上纠纷还没准怎么回事呢,你掺合什么劲?就你手下那群混混,胆大都大得没边了,连协警都敢打?带警的都算警察,知道不?你那钱……自个心疼去吧啊。”简凡悻悻地站起身来,几句话噎得唐大头直翻白眼,说着就急了,一拍大腿叫嚣道:“我靠,有这么挤兑人的吗?是不是兄弟?帮不帮,给句话。我他**还没这么低三下四求过人呢。”
唐大头火了,简凡瞪着一脸火气的唐大头,反而颇为冷静,顿地说着:“利诱不行成威胁了啊!那我也告诉你,我没有兄弟,也不帮你忙。”
“哎哟……看我这臭嘴。”唐大头看着简凡眼里不动声色,根本不理会这句挑恤,赶紧地自己扇了自己一耳光,轻轻地。跟着恬着脸说着:“兄弟,我是诚心求你成了吧?”
“这事超出了我的能力了,别白费心机。我没那本事。” 简凡说着起身了,啪唧一声把照片全部扔到了水泥台子上。头也不回地不告而别。
人影直出了大门,怔着的唐大头才反应过来,忿忿地唾了一口,说了俩词:“我靠!够**。”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