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水色花瓣一样美丽的双唇吐出的是怎样狠毒的话语!她如此设计他父子又是怎样的毒辣!他竟一次又一次被她迷惑着放过了她。杜昕言一动不动地盯着笑菲,杀了她,他就永远不会再被她骗了。她与沈相设计害死他父亲,她诱他远离京城,她想看到他心急如焚又无计可施。她能想到这一刻,他要杀了她吗?杜昕言阴冷着脸向前踏出一步。
王一鹤也往前踏出了一步,阴恻恻地说:“杜昕言,你要杀小姐势必要和我苦斗,你就真的没有体力赶回京城了。”
如中符咒般,杜昕言硬生生地停住了脚,手猛然收紧握成拳头,仿佛他的手掌扼住了她的脖子。父亲七日后被赐死,从洛阳赶往京城就算他日夜兼程也要五日路程。他才快马赶到江南,体力已严重透支,就算拼命赶回去,两天时间也无力回天。无论如何,他也要赶在行刑前回到京城。杜昕言收了劲气,一字字地说:“从前我总以为你只是胡闹着玩,是小孩心性,吃半点儿亏也要找补回来。现在我才发现,你不过是用看似玩笑嬉闹的手法引我入瓮。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老话果然不假。看似柔弱骗人怜惜,却心毒至斯。沈笑菲,今日我杀不得你,总有一日我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不是她的主意。从最初的盗米粮演变成这样,早已经偏离了她的计划。高睿比她看得更远,比她更毒。他巧妙地借用了江南贡米案,控制了丁奉年,顺势又搭上了耶律从飞。
她是青萍游动时带起的一缕清风,高睿却把它演变成了龙卷风。
但是杜成峰已下天牢,七日后处斩。她说什么也没用了。
帘外扑进来的飞雨沾湿了她的面颊,冰冷的雨水与滚烫的泪交织在一起。笑菲静静地想,世上是没有后悔药可以吃的。如果有,她一定不会起了玩心去捉弄杜昕言,一定不会在与他数次交手后爱上他。明知道他会恨她,听到他从牙缝里蹦出来的话仍叫她心痛难忍。
笑菲挺直了背,冷声道:“外面已备好驿站八百里快马,杜大人可以一路借骑。不过,我今日借马与你,他日你必还我这个人情!否则,我保证你在江南找不到一匹千里良驹!”杜昕言哼了声掠出门外。他翻身上马,回头凝视水榭中的沈笑菲,他怎么就会对她这般容忍!一次不够来二次,三番五次地放过她!他恨声道:“沈笑菲,你现在就可以去求神拜佛别落在我手上!看在八百里快马的份儿上,他日可饶你一次不死!”
马嘶响起,杜昕言牵转马头扬长而去,蹄声渐渐消失不闻。
笑菲冷冷地对王一鹤说:“殿下的事我已经办完了,你不必再杵在这里搅我雅兴!”“殿下嘱小的陪同小姐回京,明日起程。”王一鹤也不动气,阴阴笑了笑,转身离开。雨淋淋漓漓地下着,别苑内悄无声息。笑菲猛然拉开竹帘,密集的冷雨被风夹带着扑上她的面颊,那双柳叶似的丹凤眼越发清幽幽地勾人。她手中转动着酒杯,一口酒下去,呛咳起来,直咳得双颊潮红,胸腔内针刺般难受。
杜昕言临去时的话刺得她痛,痛得她死死抓紧了栏杆才压抑住没有大哭出声。笑菲阖上眼,喃喃说:“杜昕言,高睿不会给我解蛊毒,他日你用不着饶我一命,最好干净利落地杀了我,那会比蛊毒发作来得痛快一些。”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