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七十开外的老和尚,瘦削的面容,单薄的身材,脸上的皱纹纵横,虽然还是深秋时分,就穿着有些臃肿的棉衣棉裤,但空洞洞的衣裤里完全似乎只有一副骨架而已。须眉皆白,除了剃得发亮的光头,手上有一串摸得通亮的念珠,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皂衣以外,和普通的老人并没有什么区别。虽然年长,老僧的精神依然很好,眼睛眯缝着,似乎总在领悟着什么禅机,走起路来步履很轻,整个人就像在地上飘动一样,在阳光下慢慢走着,长寿眉和那缕雪白的胡须在阳光下很醒目。
老僧慢慢抬起头来望了杨汉生一眼,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的对他还了个礼,没有声响的继续前行。
“汉生。”白姨有些好奇的问道:“他是谁?你们认识?”
“是不是人不可貌相,那就是赫赫有名、未卜先知的云林法师。”杨汉生还在目送他走开:“两个月前,因为帮助安装了一台变压器,峡州佛教协会的人介绍我找云林法师看过一次面相,我倒是毕恭毕敬的,法师却始终不肯说出我以后的运程,再三追问,他才给我念了一首宋词,说日后自见分晓。”
“真是稀奇,不是佛教大师全是念的偈言吗?怎么会是宋词呢?”白姨挑动着眉毛问道:“那什么词?”
“去年秋,今年秋,湖上人家乐复忧,西湖依旧流!”杨汉生念的是无名氏的《长相思》:“吴循州,贾循州,十五年间一转头,人生放下休!”
“汉生,你不是也懂些宋词吗?”白姨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有些不解的问着:“这是什么意思?”
“不懂,禅机深奥,法师又不肯解读,大为也有些不清楚,似乎有些劝诫的成分。”杨汉生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不过云林法师倒是对大为颇感兴趣,和他说了很多的话,谈了好久的宋词,还一见如故、爱护有加,硬说他本应该是佛门弟子,而且天资聪慧,悟性极强,一定要收大为为他的俗家弟子,大为有些诚惶诚恐,感激不尽,却说工作实在太忙,走不开,又有些琐事在身,不能潜心向禅,怕辜负了云林大师的一番美意,他只答应有空多来看看大师。”
“谢天谢地,要不堕入空门,我们的玉如就可怜了。”白姨松了一口气,接着问道:“大为后来一定来过吧?”
“可不,法师还留他吃过斋饭呢。说来好笑,我是有人引荐,却淡然对之,他不过是个小伙子却能够获得高僧的垂青,真是不可思议。”杨汉生望着云林法师单薄的身影有些迷惑不解:“大为回去告诉我,说法师苦口婆心的劝他皈依佛门,还是愿意破格让他拜在他的门下,他却给法师念了一首宋祁的《玉楼春》,说自己‘浮生长恨欢娱少,肯买千金轻一笑,’逗得法师大大笑了一回,说他这也是命中注定,不可更易,也就不再劝他了。”
“玉林法师对大为如何评价?”因为有关自己女儿的幸福,白姨很感兴趣的在问:“总会有一番表述吧?”
“那可是赞赏有嘉、欢喜备至了。说大为命中注定会有凶灾厄运,荣华富贵荡然无存、平步青云也会灰飞烟灭。但一切都不可怕,只要视之淡然,从容面对,总能逢凶化吉,转危为安的。”杨汉生回忆着:“有些话还是大为后来告诉我的,他说法师还给他念了孟子的那段名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那就好,听起来还不错。”她微微一笑,脸上就有了一些得意:“法师也喜欢他,菩萨也会保佑他,玉如也会有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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