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劫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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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85年十月底,朱玫率军猛攻河中蒲州(今山西永济西),王重荣据城拒守,双方你攻我守,羽箭满天飞。

    城下的持盾扛梯猿行猱进,争相攀墙;城上的挥枪舞剑四下激荡,不容人有搭手之处,更有奔腾的滚木、石灰、烟火……战争异常激烈,到处血肉横飞,惨呼痛哭。

    双方相持到了十一月,李克用来了。

    朱玫为避其兵锋,屯军沙苑(今陕西大荔南)。

    十二月,李克用与王重荣合兵一处,渡过洛河,进击沙苑。

    十二月二十三日,双方展开决战。

    李克用兵强将悍,充分利用了骑兵优势分头切入朱玫战阵,很快就打乱了朱玫的阵脚,使中央军各部被打得失去了联系,如同没头苍蝇一般,乱成一团,四散溃逃。

    战斗仅仅持续了半天,朱玫、李昌符哭着喊着,各自领着残兵败将奔回本镇。

    二十四日,败讯传到京城,田令孜吓得三魂不见了两魂,七魄只剩下四魄,小脸儿苍白如雪,身子发抖,半晌说不出话来。

    知道李克用强,但不知道他这么强!

    六万神策军再加上朱玫、李昌符的联军,共有十万多人,竟在半天内就被李克用打残!

    这、这太可怕了!

    第二天,田令孜丢失的两魂三魄在招魂曲里悠悠荡荡就要回来的时候,又有消息传来,说李克用领着十三太保正风火往京城赶来!

    田令孜手中的茶杯跌落,差点没被当场吓死!

    当晚,田令孜带着李儇从城西的开远门仓皇逃往凤翔。

    田令孜前脚刚走,李克用后脚就到。

    李克用一发现李儇已经不在,就明目张胆纵兵大略,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美美地了搜刮了一番,到了公元886年正月,才心满意足地撤出京城,回师河中休整。

    当初,黄巢离开长安时曾纵放火焚烧宫殿房舍,各道官兵进入长安城后大肆焚烧抢掠,官府、寺庙和民房被毁坏的占十分之六七,这次再遭到李克用的洗劫,就更“无孑遗矣”——没有什么遗留的了。

    “三大军区司令员大对调”事件从战后重建长安城开始,以长安城彻底破败结束,真是得不偿失。

    不过,李克用考虑到现阶段的李儇还有一定的票房号召力,回到河中后,与王重荣联名上表,奉请李儇回京。

    李儇也已经厌倦了漂泊的生活了,好不容易才从成都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实在不愿再跑路了,收到了这份奏章后,非常欣慰,就任杨复恭为枢密使,命他安排回宫具体事宜——虽然是落荒而逃,可是皇帝回宫,架子还是要摆一摆滴。

    本来,这种事宜是由田令孜负责*办的,可是,田令孜知道李克用正想找自己出气,自己如果还傻不拉叽的长安,那岂不是自投罗网?

    田令孜再笨,这点智商还是有的,所以他对回宫一事坚决抵制。

    一直以来,李儇都对他言听计从,从无半点违拗,可是这一次,小伙子实在是故土难离,就不打算听他的了,把事情交给杨复恭来办。

    田令孜生气了,在正月初八的夜晚,带兵摸入了李儇行宫,绑架了李儇,往兴元(今陕西汉中)方向逃窜。

    田令孜这一疯狂的行动终于把引起了公愤,把自己送上了罪恶的风口浪尖上。

    你说你要逃跑就跑呗,干嘛非要拿皇上当人质呢?

    天亮后,满朝的文武大臣发现皇上被劫持了,一个个都破口痛骂田令孜巨阉奸贼弄权玩主、误国殃民,恨不能将其铄金销骨。

    田令孜的合作伙伴——李昌符和朱玫这两个人,一看势头不对,就赶紧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和田令孜的关系了,他们在想,田令孜都已经从一个灸手可热的当权者沦落成了一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了,和他在一起的这段感情还有没有必要继续发展下去?而且,要选择和田令孜一起,还得应付李克用和王重荣的追杀,想来想去,最后决定浪子回头,和王、李结成了同盟,共同追杀田令孜。

    朱玫表现得尤其积极,一马当先,亲自率领了五千步骑兵往宝鸡方向追去。

    田令孜得知了他们俩“变节”的消息后,一面派出神策军抵挡,一面劫持着李儇继续西逃。

    李儇的身份本来是人质,只要能摆脱了田令孜的控制就行,可是,听到了四面杀声,脚就不听使唤,跟着田令孜跑啊跑。

    一路上,军队、盗贼和百姓混杂在一起,交战的刀刃和箭头纵横飞舞,让李儇感到头晕目眩,任命神策军使王建为清道斩斫使负责在前面开路。

    这个王建是许州(今河南舞阳)人,杀过牛,偷过驴,贩过私盐,因为姓王,又排行第八,大家都叫他:贼王八。

    贼王八最初投军在秦宗权帐下,后随杨复光入长安勤王,当时,杨复光将自己统率的部队分为八个都,每都一千人,而王建就是其中一个都的首领,称作都头。李儇逃遁到成都后,王建带领另外四个都头,千里迢迢跑到四川护驾,足现忠心耿耿。

    李儇这次向西逃跑,是在前有盗贼后有追兵的情况下进行的,比上次躲避黄巢时还要狼狈。

    王建率五百人手持长剑在前面奋力冲杀,李儇乘坐的车舆才得以向前行进。

    可是走到大散岭时,御舆上不去了。

    李儇只得将传国玉玺交给神策军使王建背负,自己徒步往上爬。

    这也是病急乱投医,不得已的法子,不敢想象,如果王建背着这玩意儿失踪了,不知道江湖上会掀起何等的血雨腥风。

    李昌符这个该死的,竟然在山脚放火焚烧登山的栈道,烈焰熊熊,一窜半天高,栈道转眼就被烧了一丈多长,眼看就要折断,僖宗吓得失声大哭,两股振振,脚也不会走路了。

    哭声惊动前面了王建,一扭头,发现这个马球场上的“球星”正在哭鼻子抹眼泪呢,好可怜,于是赶紧回来,一把将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搀扶他从烟火中跳过。

    夜里,大家又累又冷又饿,一个个扫净了地上的雪,绻缩在木板下睡去。

    天,这可怎么睡呀?!李儇看着崎岖不平的山道,面露难色。

    王建豪爽地拍拍自己的大腿说:“皇上,没事,你就枕着这儿睡好了,这儿肉多,舒服。”

    看着王建憨厚的样子,李儇又是感慨良多,既感王建的忠义,又慨幸亏自己跑得快,要迟一点,还不被李昌符这贼子一把火烧死?现在,哪些是好人,哪些是坏人,谁是官兵,谁是贼,根本没法分。

    一夜恓恓惶惶中睡去,第二天醒来,发现胸前衣襟被泪水浸湿了一大滩,不能再穿了,就脱下来,送给王建,说:“袍上有泪痕,送给你了,希望你记得咱们曾经有过的这一夜!”说完,站起来,迎着正月的寒风,对着山麓间残留的雪,无语,眼角泛着泪光,背影充满了忧伤。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