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燕铁木儿召集将领,言道:“如今梁王步步进逼,一路势如破竹,形势堪危,正是我等报效可汗,捐躯舍命之时,尔等均随我多年,南征北战者,不在少数,此一役,凡有取敌首级者,按以前所赏一律加倍,若有临阵脱逃者,就地处斩!尔等可否明白?”一众将领皆是燕铁木尔所挑之得力属下,自然明白。
燕铁木儿集师榆河,正是梁王前军到来之际,之前梁王一直是所向披靡,所以自然毫不放在心上,燕铁木儿对蓝天三人道:“此次梁王王禅之前军,高手并不多,不过要打出气势,就得越快越好,这也是我们与梁王的第一次对决,所以,我要你们三人一上去就取敌首级,夺其旗帜,如此一来,当可不战而胜。”
白云筝道:“敌军将领一般都处于士兵围绕之中,弓箭流矢,一定四面而来,我们怎么才能接近?”杨琴心道:“如此说来,我们不能和他正面对垒,应该埋伏,计算主将和旗手所处位置,直接下手。”
燕铁木儿点头道:“说对了一半,但这一招,恐怕他们也会有所防备,如今六派尤其是剑谷有很多人为他们所用,他们虽然带的人不多,不过估计应该也不下三人。”杨琴心问:“丞相的意思是?”
燕铁木儿道:“我要让你们其中一人今夜潜入敌营,杀死一个士兵,乔装打扮,到时两人引开高手,一人负责刺杀,势必如探囊取物。”蓝天道:“我们三人,恐怕不好乔装。”白云筝道:“没什么啊,杨姑娘连皇宫都敢乔装进去,区区一个敌军,我觉得很容易,是吗,杨姑娘?”杨琴心一愣,点头道:“是,我去。”
她也不知为何要去,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去。正在他一个人想着什么之时,蓝天的声音突然传来,“为何要答应这么困难的事情?”杨琴心淡淡的道:“其实,你们可能更危险。”蓝天道:“可我们是有所求,再说,我们本来就是这场战争中的人,我们的家人都死于宫廷屠杀,你完全可以走,可为何你一直不走。”
杨琴心看着蓝天认真的表情,笑道:“也许,也许是因为你吧。”蓝天一愣,“我?”杨琴心一笑,扭头道:“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就死了,或者生不如死,这难道还不够吗?再说,我现在还有别的事情可以做吗?”蓝天笑了笑,杨琴心道:“你看,我和父亲闹僵了,婆家根本就不要我,我还能去哪里?”说着不禁想到岳天宁对自己的遗弃,心里忽然感到一阵心酸。
蓝天问:“你爱岳天宁吗?”杨琴心摇头道:“我不知道什么是爱。”蓝天心里一酸,点头道:“这样也好,不用难过,一个人要是爱上一个人,是很难过的。诗经上说,辗转反侧,寤寐思服。爱情得不到满足的时候,是最让人感到痛苦的。”
杨琴心忽然调笑道:“看起来,好像你爱上了什么人,什么人运气这么好啊?说来听听,爱情,是个什么滋味?”蓝天一笑,道:“罢了罢了,小心为上。”杨琴心道:“我知道,我还是不想杀人,用重点的点穴手法,应该没事吧。”蓝天道:“我还是建议你杀了,以免后患,现在我们走的路,不能妇人之仁。”
杨琴心叹道:“真是身不由己,看来不仅是在江湖。”蓝天道:“你现在所做的,说不定会关乎一个国家的命运走向,你也不希望倒剌沙成功是吧,他立的皇帝才九岁,不用说,一定是他为所欲为的傀儡。”杨琴心点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果然杀了人,冷月无声,她只能听到自己仓惶的心跳。将自己乔装成士兵,也就这么过了一夜,便随着部队出发,远远的看着前面的主将,她心里不断的算计着要走多远,会有多少人阻拦,到时只要蓝天的白云筝一现身,引开高手,大乱一生,我就立刻赶上去,一剑便能结果他的性命。
两军对垒,气势如宏,杨琴心看到两边人马已经冲锋厮杀起来,就连旗手都淹没在人海之中,杨琴心就算作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但是也被这浩瀚的阵势给吓住了,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出手。
蓝天和白云筝远远的看着,一左一右,向主将方向刺去,果然不出所料,几个剑谷弟子集结剑阵,已经从四面而来。杨琴心已经看到蓝天和白云筝被围得不能近身,加之弓箭凌厉,杀声震天,她一时竟不知该做什么了!
白云筝眼见硬拼不成,当下身形往后一退,瑶琴从背上取出,使劲一弹,琴声乍然迸裂,如水浆喷发,劲力十足,但是在千军万马之中,简直就是石入大海,竟至悄无声息。当下她一咬牙,挥剑便上。
杨琴心看蓝天二人越来越远,心想自己如果也飞上去,别说冷不丁会杀出个人来,就是这么多弓箭在天上飞,我也断然过不去,总不能从地上一路杀过去吧!
她环视周围,忽然看到前面战马奔腾,心里想:我现在是步兵,自然过去很难,如果我是骑兵就不一样了,当时应该杀一个骑兵的,这样又多杀了一个人!忽想到此时不知死了多少人,我还在想着多死一个人的事情!
当下她飞身而起,朝最近的骑兵跃去,一剑砍了那人,长剑挥洒,剑气如雷,杀出一条血路,此时她几乎已经看不清路,只记得主将方向,耳边响起刀枪碰撞的金石之声,也不知过了多久,主将赫然出现在眼前,杨琴心没有丝毫犹豫,长剑一挥,她分明看到他脸上的惊恐,但顷刻之间,便被喷上来的鲜血给淹没了。
她感到浑身一震,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和Ji情,高声喊道:“主帅死了,主帅死了!”一时间她感到身边的杀声更加猛烈,燕铁木儿的人马明显更加激动,主帅被杀的消息瞬间像是洪水一样冲垮了上都的人马,杨琴心飞身而动,向一旁闪去。
蓝天二人眼见大军杀气腾腾,如猛虎扑食,转眼就将上都一党打得落花流水,节节败退,当下心神一震,出招之际,自然更加有力。剑谷弟子眼见大势已去,早就无心恋战,当下各自散去,如有约一般。
杨琴心来到蓝天身边,笑道:“还好,我真怕自己不能杀了他。”蓝天看着杨琴心身上沾满了鲜血,忽然感觉有些难受,她真的变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
白云筝不屑的道:“若不是我们引开高手,你以为你能这么便宜?”杨琴心笑道:“那是,不过还是丞相考虑周全,我看他们的确埋伏了不少高手,不过我处在万人之中,他们想来也来不及了。”
蓝天道:“他们算准了我们会从两旁杀来,却没算准我们会在中间安排人手。这一仗赢是小事,关键是士气出来了,梁王现在一定很恼火。丞相接下来就不用担心了。”
杨琴心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我觉得丞相赢他们是肯定的事情。”白云筝冷笑一声,道:“这种事情还不就是晃人耳目,谁能骗人,谁就得道,还真相信好人能称王称霸的,不是见识短,就是脑袋笨。”
杨琴心一笑,道:“是,不过越是这样,心里就越会想着有明君圣主出现。其实看不懂世事的人不可怕,至少他们还在做事,那些能看明白,却无所作为的人才真正可悲,他们的能力,都被自己耗尽,毫无用处,说得好听是暴殄天物,说得不好听,就是丧尽天良!”白云筝道:“奇怪,那古往今来不愿意苟且的名士高人反而成了丧尽天良!”杨琴心道:“名士用他们的行为,已经是替天下人作了最好的抗争,有时候,最好的抗争不一定要死。”
白云筝道:“我知道,就是像你一样,什么都指望别人来救,就最好不过了。”杨琴心道:“那也是,被人救了,还能学点东西,不像姐姐,怎么好像越来越笨了!现在好像也需要别人救了,刚才我就一直在想,要不要去救你,幸好有蓝庄主在。”
白云筝有些怒道:“我的事情,不用你这傻瓜评头论足。”杨琴心啧啧的道:“是啊,连我都能评头论足,是挺惨的,不过,痛定思痛,还是有收获的,不然,与畜牲无异。”蓝天看二人越说越急,便道:“好了好了,大敌当前,怎么你们吵起来了!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如果别人知道,来个二桃杀三士,你们就等着哭吧。”杨琴心二人哼了一声,都不再说话。
燕铁木儿乘胜追击,派枢密副使阿剌帖木儿及指挥使忽都帖木儿前往一路追赶,会梁王王禅主力,大败王禅,一时士气大振,燕铁木儿和皇帝自然按照当时所想,封关羽为显灵义勇武安英济王,派遣使者祭祀其庙,燕铁木儿信心大增,直觉告诉他大业将成,所以他身先士卒,自己亲自上战场,不过为免于难,让蓝天、杨琴心三人随身护卫,虽则如此,但位高如此,已经对士气产生了极大的鼓舞,白浮一役,王禅溃不成军,其军士四散逃溃,另一边脱脱木尔的军队也大胜上都军队,大都一派,一时人心大振,王禅收集旧部,再度出战,然而此时败阵之师,竟不敢主动出手,以至于还在商量怎么对付燕铁木儿的时候,便被燕铁木儿派撒敦、脱脱木儿前后夹击,简直令王禅毫无还手之力。燕铁木儿没有放过这一杀鸡儆猴的机会,一路追击,杀敌几千,一时上都军队,人皆仓惶。图帖睦尔的心也稍微安心,立刻派遣使者前往赏赐,使者道:“圣上亲口谕,丞相每临阵,躬冒矢石,若有不虞,国将奈何?自今起以大将旗鼓督战可也。”燕铁木兒急忙对使者道:“老臣叩谢圣恩,凡战,臣必以身先之,如此方能将后者论以军法。若委之诸将,万一失利,悔将何及?请圣上放心,老臣必将尽力全身,为圣上分忧。”
杨琴心等人均觉大事已成,不必多久,便能完事,只是燕铁木儿忙着筹划,根本不见三人,杨琴心也不知他心里到底任何打算。他甚至连追赶王禅的事情也没有让杨琴心三人参与,以至于王禅成功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