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问责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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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膺一行人沿官道日夜兼程前往长江流域。李膺知道天子和太傅对南郡灾情的疑惑,所以此行的监察重点也是在南郡。一进入南郡地界,他们一行人就易装,打扮成粮食客商,微服调查。

    他们在华容专门租了一条船,朔江而上,一路调查打探,发现灾情并不严重,连江边的水田都很少受淹。还碰到了不少客商,闲聊中证实了,南郡在这次大水中灾情最轻的。只有夷陵一个小山村遭了大灾,山水下来把整个村子都冲跑了,全村三十来户人家百十口人只有二十几人生还。

    几拨客商的口气差别不大,这下李膺确信天子和太傅所虑不虚。这南郡太守吴欣确实有很大的问题。

    半路上还碰上个江夏的客商要求搭船。李膺原想拒之,但怕别人对自己这艘船起疑,只好答应,还收了那粮商两百钱的船钱。

    那客商有两个随从,看上去人高马大的。李膺随行的虎贲以行家的眼光,仔细打量,发现只是有几斤蛮力,不是练家子。虎贲把情况会知李膺,其实李膺也是文武全才,早就看出这粮商没什么问题。

    闲谈中那客商说是去南郡贩粮的。当李膺说自己也想从南郡买些粮回汝南,让那客商帮助介绍些关系时,那客商敷衍几句,不肯细说。

    越是不愿说,说明这情报的价值越大。晚餐李膺让船家弄了几个好菜,要了一坛好酒,请那客商喝酒。估计那客商是个酒鬼,一听说有好酒,就噔噔噔跑来了。

    那客商真有点贪酒,李膺一干人等轮番劝酒,他则是来者不拒。三五斛酒下肚,他就与李膺称兄道弟起来。

    李膺与他吹起了南郡的粮价,李膺说自己的朋友答应按七十钱一石卖粮。那客商说,这算什么屁本事,他能拿到五十钱一石。

    还大着舌头说:“看……看在咱……咱兄弟投缘,你……要的粮食老哥帮……帮你进货。”

    “吹牛,帝国最低粮价六十钱一石,五十钱怎么买得到。”李膺激他一下。

    “你不……不懂,老哥有关……关系”。那客商说。

    “交朋友就是有钱大家赚,再好地关系也不能倒贴钱吧”。李膺说道。

    “你傻……傻了吧,哥是从……从帝国粮库里买的。哥那朋友亏……亏不了钱”。醉酒的人就是怕别人说自己吹牛,被逼得没办法,那客商只好把底露出来了。

    李膺不动声色,边劝酒,边套他的话。最后,他连从太守那儿买粮引,按救灾粮从帝国粮库提粮食的事都说了出来。

    李膺见问的差不多了,低喝一声:“拿下”。

    虎贲就把那客商和两个随从拿下了。

    一见这阵势,那客商的酒被吓醒了一大半,说话也不结巴了。

    “老弟,你这是干什么?这儿山高皇帝远,跟太守作对要吃大亏的。”那客商说。

    “本御史就是替天子监察地方的,你说这皇帝远不远”。李膺说。

    一听这话,客商吓得瘫在地上。

    内外勾结,盗买帝国库粮可是掉脑袋的大罪。有随行官员和虎贲作证,那客商既使不签字画押,李膺就可以定他的罪。

    那客商求李膺放他一马,愿意戴罪立功。

    李膺觉得可以利用这客商,拿到南郡一干人等犯罪的证据。就许诺,只要客商听从安排,拿到证据,就放了他。

    一到南郡,李膺一方面让人装伴成客商的随从,跟着客商到郡守那儿花钱买救灾粮引,自已则前往郡国部队那儿调兵。

    当李膺带着兵赶到帝国粮库时,客商已买了粮引,到粮库提粮。李膺一声令下,把粮库主管抓获。要不是粮库主管与郡守勾结,非紧急状态下,光凭郡守粮引是不能从帝国粮库提粮的,还得有帝国大司农的公文。

    有了证据,李膺就率兵到郡守衙门将郡守吴欣抓获。

    经审讯,案情很快清楚了。郡守吴欣竟利用雨季,谎报灾情。先勾结粮库主管把帝国粮库的存粮偷偷卖掉。再以库存不足为由,让帝国从外地粮库调粮来补窟窿。自以为山高皇帝远,只要治下的百姓不乱,就神不知鬼不觉。到抓获时,帝国粮库的存粮已经让他们偷卖掉一大半。他那里知道,天子和太傅会对他的奏报起疑。

    李膺是个疾恶如仇的人,在郡守衙门前,公布郡守和粮库主管的罪状,将两人就地正法。

    南郡百姓拍手称快。

    李膺让随行的御史郎中刘表暂代南郡太守,组织救灾和此案的善后。并把案情及处理情况奏报朝廷。随即到其它郡县协调救灾去了。

    接到奏报,牛弘并没有因为及时处理了几个帝国的蛀虫而安心,心情反而沉重起来。南郡是个大郡,帝国在南郡的粮库中的存粮就这样被偷偷地卖掉了,变成钱中饱私囊了。十几万石粮食啊。要是真是遇到了大灾,帝国的粮库是空的,那天下不乱了套。

    第二天,专门为此事开了朝会。

    一开始,牛弘让太监宣读了李膺的奏报,通报了南郡的案情和处理情况。

    牛弘板着脸说:“明明是一个村遭了大灾,却能说成整郡死伤惨重。灾民没得到救济,却把帝国粮库的粮食卖了,中饱私囊。胆大包天,连帝国的粮库都敢动。砍他一颗脑袋算是轻的。”

    司隶校尉段颍出班奏曰:“陛下,吴欣丧心病狂,死有余辜。臣参大司农袁逢管理不严,至使帝国粮库被盗卖,帝国的粮食安全受到威胁。”

    这位山西名将看不惯山东士人趾高气扬,上次方士事件被陷害,差点掉脑袋。现在出了这等大事,也不让你们好过。

    段颍奏后,朝会出现了冷场。他们可能觉得,这事扯上大司农,有点冤。只是一个粮库主管出了问题,已经伏诛。

    “你们觉得大司农冤是不是。”牛弘说道,“太尉”。

    “臣在”,张奂回道。

    “朕问你,你在外面带兵打仗,要是某个手下出了问题,使得整支军队打了败仗。谁该负责?”牛弘说。

    “回陛下,主帅负责。”张奂说道。

    “陛下,臣御下不严,责无旁贷。臣奏请辞去大司农一职。”袁逢知道,今天这一关过不去了,还不如主动一点。

    “准奏”,牛弘说道。“朕知道,这事主要责任不在你,但问题出在帝国粮库,就该你负责。袁爱卿今天的表态,象个男人,不枉在帝国食禄多年。”

    “有陛下这句话,不枉君臣一场。臣去也。”袁逢说罢,把象征帝国官员品秩的头冠和腰带摘下,扬长而去。

    “陛下,有功必奖,有过必究,才有政治清明。臣等愚昧,方始领悟。”今天这做法,也算开了先例。太傅作为帝国的上公,要率先表个态。

    “臣附议”两位帝国参议几乎同时表态。本来以为这次水灾,自己会成为替罪羊。想不到天子处事公正有理,他们口服心服。

    接下来就不用说了,满朝一片附议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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