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让她过来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我直接了当的问她:“为什么要背着我进我的宿舍和办公室翻我的东西,你到底要找什么?”
她没有回答,依然对着我,冷清孤傲的脸上多了一丝仿佛什么也不知道的莫名其妙的神情。
我拿出那根黑得发亮的长发,道:“别想不承认了,这根发丝是你的吧?”
她依然没有回答,只是笑,很冷清孤傲还笑得有些凄凉。
我再不会有半点同情她的凄凉,她一定是想不到她做过的自以为聪明的事会败露行迹被我发现,而心灰意冷的凄凉,但她竟半点也没有愧疚也没有负罪感,甚至眼神里连一丝慌乱也没有。
我接着道:“怎么样,终于还是让你失望了吧,我的宿舍和办公室里根本都没有你要找的东西,还要不要什么时候利用你管钥匙之便再潜入春花的宿舍和办公室里找找?不过,我得教下你,最好进她的房间后更小心点,别再慌乱得连翻过的衣裤里面的口袋都顾不得整理回去,却偏偏弄巧成拙的去整理别人本来凌乱的被子,更不要把人家办公桌上的茶杯撞翻在地跌出破损的痕迹……”
我滔滔不绝,还要不泄愤的继续下去,她却忽然转过身,拉开门走了。
我恨恨的道:“站住!”
然而,她没有站住,自顾自离去,头也不回。
也没去她的办公桌前坐下,而是径直打两旁听到我的怒声抬起眼来奇怪的看着我的办公室门又其怪的看着她的同事们的办公桌之间的长长过道经过,向外面去。
我追到我的办公室门口。
她已快到外面大办公室的门口。
我没再追下去,面对那么多奇怪的员工的眼睛,我略有清醒,尽量忍了忍自己,毕竟我是后勤部的经理助理,我得注意自己的身份和在他面前的形象我不能太过失态。
她高跟鞋的脚终于跨出了大门。
长发依旧飘洒,只有一个孤傲冷清的背影,至始至终没有回头看我一眼,也没看别的同事,更没说一句话辩解一个字。
我怔怔的对着她在大门口消失的方向,听着她在过道里的高跟鞋的脚步声孤独而倔强,渐行渐远,最后在电梯口消失。
我转身,将门轻轻掩上,轻轻的坐回办公桌前,不再是愤然,而是颓然了,因为昨夜没休息好,本就乏力的身子更加乏力,都一动也不想动一下。
外面却响起了敲门声,轻轻的怯怯的敲门声。
我有些奇怪,问:“谁?”
虽然颓然,声音却有些冷淡,因为刚才和娟子的事而没好气得有点冷淡。
“我,王小小。”
是那个像春花般柔弱却比春好还内向的男子。
他的名字,远不比他的声音让我熟悉。
如果不是在外面怯怯的说出的名字,我几乎想不想他的名字是王小小来。
我道:“进来。”
放柔了些声音。
他轻轻的推开门,怯怯的进来,将门轻轻掩上,又怯怯的站着,有点不敢看我的对着我。
我望望了望对面的椅子,对他道:“坐。”
声音比先前还柔,脸上还浮出了温和的笑。
他没有坐下,他依旧站着,似乎想对我说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始。
我笑道:“有事吧?”
他点点头:“嗯。”
我笑道:“说吧,随便些。对了,要不要喝水?”
我站起身,就要去靠窗边的饮水机处拿纸本给他倒水。
“不,助理,我说完就走。”
他急急的道,颇有些受宠若惊。
我望着他,眼光柔和面带微笑的望着他,等他说。
他依旧眼睛闪烁,不太敢与我正对,道:“助理,你刚才叫娟子进办公室,是不是批评了娟子,因为娟子不上班比上班还正常批评了娟子,而娟子又非但不接受你的批评还对你的批评不屑一顾?”
他明显误会了我,但我没有回答,我依然眼光柔和面带微笑的望着他,等他继续。
我想知道,他究竟要说什么。
他忽然大胆了些,把眼睛看着我的脸,满脸真诚的道:“助理,放弃娟子吧,无论娟子做了什么或不做什么,你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再批评她的不是了。今天,她这样置你的批评不屑一顾只是离开已是大好结局了。只怕你再继续下去,非但无法改变她,反而会给你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甚至……”
我道:“甚至什么?”
他叹了口气,道:“没什么,我只是忽然想起了前任人事部经理。”
“前任人事部经理?就是娟子口里那个最初百般为难娟子后来却想想方设法讨好娟子最终却还是难逃被开除的命运丧家犬一样灰溜溜离开的前任人事部经理?”
他却不再说半个与之有关的字了,只是道:“助理,你一定会暗笑我的胆小,可我真的是为你好。如果你不以为然,就当我的话没说过。但我真的希望你能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我在瓶梅分公司也有好几年了,助理来了一个又一个,其实比人事部经理还换得勤。”
我道:“都是因为娟子的缘故。”
他不置然否,甚至明明是他主动进来找我说话的却仿佛怕我纠缠下去一样,道:“助理,我忙去了。”
说完就转身轻轻的拉开门,轻轻的出去。
他不给我机会继续问下去,我也没打算再问下去。
尽管,关于娟子,关于后勤部前任经理助理,甚至那个不幸的前任人事部经理,我都有更多的好奇。
他能给我说这些,已足够了。
从他的神色,感觉得出,他很怕,很怕我如果继续追问下去,被娟子知道会给他惹来麻烦。
我不能给他添麻烦。
对着他在外面转过身来轻轻为我关门时又望了望我的真诚的脸,我再次给了他一个微笑,跟先前一样温和的微笑,不同的是,多了一分如他的脸一样真诚的感激。
接下来的好几天,我都没再看到过娟子。
办公室里她的座位一直空空如也,有时我打她座位前经过时,总要不经意的停留几秒,暗想,我到底有没有错怪了她呢?可很快又会自己否定了自己。
她的宿舍的门也紧紧的掩着,门上都有了些不太显眼的灰尘,也不见有人来清扫。
事实上,她以前也并不常在宿舍里,她宿舍的门也是这样有些微不太显眼的灰尘的,只是这几天我一直期盼见到她,想再问问她让她亲口告诉我究竟,更加注意罢了。
我甚至还常常在晚饭后去宿舍外的大街上乱逛,逛到筋疲力尽直至很晚才回来。
春花有时会在微凉的夜色里独立于宿舍楼灯光昏暗的过道中等我回来。
她还会关切的柔柔的问我:“改之,到底怎么啦,你这几天怪怪的。”
我摇摇头,若无其事却很无力的笑。
然后,在她更加担忧的眼神里回宿舍把门轻轻掩上倒头就睡。
她哪里知道,我也不要她知道,我是想在灯火如幻的夜色里看到那辆黑色的奥迪,看到那个开奥迪的老头,我想当然的以为,只要有那个老头在,就会有娟子。
是的,我所做的一切的一切都是想见到娟子。
我不知道,为什么越是怀疑她,越是恨她对我的不屑于顾,越是忘记不了那次远山里听到的她的小提琴的幽咽,越是忘不了无论我怎么说她都不曾辩解半个字,越想向她问个明白。
可我真的只是想问个明白吗?
就没有更想见到她长发飘飘冷清孤傲的身影?
然而,一天天下来,我最终也没有得到“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灯火阑珊处”的惊喜。
星期四下午。是的,是星期四下午。
明天就是星期五了,杨娜打电话来说,明天下午她会提前下班开车来接我回家。
尽管天天想着娟子的事,我却还是没觉得时间过得快。
反是天天期盼周末,巴不得日子过得更快些,我好回到重庆我在杨娜家的那间小小的出租屋,和杨娜共度差不多两天的快乐日子。
更多的是,想知道没有我在,杨娜是不是过得好,那个曾在夜半给她打过电话的人还有没有纠缠她,她有没有度过那只愿独自承受半个字也不向我透露的难关。
比起对杨娜的担忧来,对娟子的期盼,似乎实在算不了什么。
放下电话,我走出办公室,已是下班时间。
我暂时忘记了娟子,心情大好的去了趟洗手间再心情大好的从里面出来,才准备坐电梯下楼回宿舍。
楼道空荡荡的。
“助理。”
一个声音在身后女洗手间那边叫住了我。
我回头,却是那个坐在后勤部如总公司春花的位置性格却与春花完全相反特爱表现上爬欲极强的女子。
我以为我已是走在最后的人,没想到她比我还晚。
尽管我已知道她叫英莲,一个很不错的名字,但我没叫她,只点点头:“嗯。”
不冷不热,算是打过招呼。
我忘不了,那次娟子敲开我宿舍的门把我强叫出来又于众目睽睽下羞辱我时,她曾做了怎样的帮凶。
现在,我对娟子不是怎么恨了,对她反倒极其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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