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或许根本算不上经历,充其量不过是一夜的感受而已。然而,人的不少观念往往都是在这种激烈、真实、明确的感受冲突中迅速地形成。因此,这对我至关重要,尽管我无法说清这段经历到底给了我怎样的影响,每到聚会便总有一股强烈地一吐为快的冲动。这次,我总算说了,虽然这与烟酒毫无关联,但我实在无法自抑。我有这样一个习惯,谈话必要痛快淋漓方能尽兴,若有事情闷到心里,常常会有好长时间憋得胸口胀裂似地痛疼。既然开了头,还有一件事似乎也应该一提――
我们那个时候的毕业分配的区别只有能否随心所愿,按照惯例,由于我们所学的专业当时还属于缺口专业,学生多是来自哪里便会分配回哪里,除非个人申请,几乎没有过例外。曾几何时,同乡之间谈及此事,不少人义愤填膺,认为如此限制了个人的发展前途。偏就这样巧,在这种并无多大实际意义的闲谈中,到我们毕业那年竟然有了一个分配去外县的计划。班主任征求意见时,必须有人承担的几位相互对望了一眼,没有谁肯最先说话,但目光都是坚定的。应该说,我是几位中底气最不足的一位,我甚至没有认真地考虑过,对我来说,简直是个意外。事后我才了解到,因莫名的空虚无聊让自己变得一切都无所谓的我最不善把握信息,在别人手忙脚乱晕头转向地忙活时,我居然会毫无所知,我为自己深感悲哀,这毕竟是我第一次处理这样的大事。我一贯坚信,生理正常的人根本不存在“痴傻”一说,区别便在于人反应速度的快慢和能否快速出口。至于反应速度,快者往往能迅速抓住别人讲话的核心并深刻领会其中的实质随之作出反应,慢者则常常当即无法理解甚至作出错误的以致于引起不良后果的反应,但只要认真思考,总会有想明白的一天,虽然不良的后果可能已经发生,时间的间隔却绝不会超过几小时或者更短,完全不会耽搁亡羊补牢,至少也能引以为戒。至于能否快速出口,主要指人在同样迅速地作出判断的情况下,有的人能够当即突破情面的束缚迅速以雄辩的口才表达自己的意愿,而有的人则或碍于情面或缺乏伶俐的口齿无法或者无法完整地表达自己的意思而显得呆滞。我便属于后者,后者往往无私固执,容易后悔,眼睛里揉不进沙子,一旦有所发现常反噬得更为厉害。尽管我意念中隐隐有一种分配去外县当真有点儿令人欢欣鼓舞的感觉,但我还是恶作剧似地要跟孜孜以求的几位那样――绝不放弃回老家谋求发展的机会,这样便不得不放弃在几位多以恋爱为由振振有词地争辩之后而独有我暂时无任何正当理由只能甘愿去外县的承诺。由于我当时仍缺少对关系重要性的最清醒的认识,我没有去找那位与我多少有些渊源曾帮过我而我只礼节性地拜访过一次的校领导,而是直接去找到了班主任。班主任是位和蔼的年轻人,曾对我给予过厚望,他以同样和蔼的态度在家里热情地接待了我,而我的态度却无论如何也热不起来。我抱着无所谓的态度用冷得近乎发抖的声音说,我要回老家,原因是:我是独子,父母身体有病,常年需要照顾。这一句谎言对身体健康的父母甚为不敬,但我当时实在找不出比这更中肯更贴切的理由。坚定地说过之后,我偷偷地瞄了一眼正斜躺在简易沙发上的班主任,他脸上挂着僵硬的勉为其难的笑,却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甚为认真地听着,眉头不自觉地紧促了起来,这是我经过长期观察认定的他在遇到难题时的一个习惯。那一刻,我竟莫名其妙地生出了一丝同情,瘦弱的曾被我认定是那样坚强有力的他此时显得多么的无助。之后,在他面前一贯笨嘴笨舌的我居然在他答应“能力有限,再试一试”后又口齿清楚地说了一些连自己也说不清的内容,我显然无限地夸张了自己与那位校领导的关系和我刚才所提到的那位亲戚在县城的地位与影响。为此,我再也没有主动去见他的面,甚至在毕业后有许多年我都羞于见他,我总感觉自己有点儿不够光彩,虽然在毕业前的例行实习中他告诉我事成了时,我曾萌生过我是得胜者的念头,而且非常渴望地想拥抱他,但碍于情面,终没有抱成。多少年后,我才大致弄清了其中的缘由,他为此利用我一位同乡的高昂热情把他派到了海岛。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