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未及我从镇长车祸的阴影里走出来,找镇长讨债的人便络绎不绝地追上门来,有集体的,有个人的,还有集体和个人难以分清的。我让刚伤愈出院的小刘进行了清理,对于镇长个人的三万七千元欠款全部由我个人设法归还,我不想让他死后再背一次赖账的骂名;对于镇政府的集体欠款,则全部交由从镇委副书记提了镇长的张天问去打理。张天问,四十五岁,已在小镇干了十年的副书记,本已绝了再进一步的念头,在我不遗余力地争取下才做了镇长,自是对我感激涕零,把我“能赖就赖,能拖就拖,混到手里才算钱”的集体负债思想发挥得淋漓尽致,尽管很快就混出了个“泼皮无赖张”的诨号,小镇却毕竟度过了最困难的时期而逐步有了改善。
或许没人肯信我们的镇级财政会困难到如此地步,但这毕竟是个不争的事实,而且现实的发展绝不会象影视资料所表现的那样快速和鼓舞人心,而是一个缓慢的艰难的跋涉过程。在这个窘迫的过程中,我那种时常令我焦灼不安的期盼与渴望反而渐渐地平息了下来,生活艰苦而又充实,苦中有乐,我开始变得现实,或者说,我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想那些浮华的东西,我已有好长时间没有再去纠缠我那位岳父。然而,我不得不由衷地佩服我岳父的老练,在我四十二岁生日那天,年轻的县委书记因受到后台倒台的牵连而犯了事儿,与之交往密切的纷纷被调查组叫去问事,接替我做E镇书记的那位就是其中的一位,当时他正在参加我的生日宴会。这件事在全县可以说是惊天动地的,媒体虽尽力避免过分渲染,只发了一个简单的公告,一时间还是人心惶惶,颇多猜测,颇多议论。据说曾有人向工作组提及过我,可工作组长一听我在如此艰苦的地方甚是不屑。我岳父连续给我打了三次电话,见我无事才总算放下心来。既与之没有经济上不清白的联系,又何必要空自惴惴不安呢?我在埋头做自己的事。其实,小镇并不比其他地方缺少发展的优势,只是万事开头难,只要破了题,照样可以实现跨越式发展。或许你根本想不到,它的发展竟会完全来自一次极其寻常的同样令人窒息的讨债,这就象人的思维,脑子里装的东西太多反而不利于理清思路,偶然的不经意的事件往往能触发人的灵感。那天的债主,态度甚是激烈。但他碰到的是永远不温不火的好脾气的张问天,任你哭喊叫骂愤怒,他就是不发火,纵使大罗神仙到头来也让你无可奈何。逼急了,债主便提出以镇里闲置的资产抵债,好个张问天,死活不同意。讨债就这样由债主首先提出经张问天因势利导逐步转变了方向,进入了讨价还价的谈判阶段。张闻天提出,抵债那绝对不行,如果把资产折价入股,以入股的分红逐步偿还债务倒是可以考虑。…就这样由小到大,由镇里到村里,由资产到资源,保持股权,合作开发,以激发内部活力为主,辅之以外力加以推动,长期坚持不懈地抓下去。这是我们镇委会迅速达成的第一个共识,当然,任何计划都有其时代局限性,必须随着时代背景的变化而变化。但只要有了共识就会有动力和积极性,渐渐地,便有了十万亩山林旅游开发项目、山水净化项目、平原粮食丰产方建设项目、旅游度假村建设项目、资源合作开发项目等等。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