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石马将他接于马背,随之无尽落叶内翩翩飘起无穷无尽的石像鬼。一部分石像鬼越飞越高遮天蔽日扑向战场,另一部分石像鬼凑到石马身下抬起石马,接着又围在石马两侧,为石马幻化出羽翅。石马翩翩飞翔中,失去所有力量的秦永,被直接由空中送进矗立于半山腰间的钟楼之内。
暗淡的钟楼内,传出奇异声音。
从后怕情结中恢复过来的秦永,迷茫地看看空荡荡的钟楼,发现自己在钟楼最高层的平台上。而那种似乎雕刻什么般的奇异铲削声音,就从钟楼底层传来。
他轻轻叫了叫小妖,没有回话。又试探着呼唤一见钟情和三生如梦,依然没有回话。
“喂!”他向下面大喊。
铲削什么的声音微微一停,一只石像鬼凭空出现,“下来吧。”又凭空消失。
那是姥爷的声音,秦永发呆片刻,竭力压抑毛骨悚然感,胆战心惊踩着腐朽阶梯向下而行。
到达能看到外面的钟表镂空地带向外瞭望,却见青烟缭绕,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倒是沉闷的爆炸声、撞击声、喊杀声不停响彻,偶然还有凄厉的惨叫发出。显然这个藏在山坳内的秦家村,仍处于被围剿阶段。
再不敢耽误,秦永扶着扶手向下飞奔,很快到达钟楼底层。
记忆中只有枯草的钟楼地面,现在摆放了许多块比他还高大的巨石。而平时看来行走都异常艰难的姥爷等人,竟然全在昏暗的钟楼底层空间。人人手中一套工具,人人都在不停忙碌。现下每人面前,都放了许多堪称细小的石人石马石翁仲。他们每制作出一个,就有一道暗黑的虚影飞出钟楼。可惜,他们制作速度再快,也赶不上这些细小东西碎裂的速度。
“这是……”秦永楞住。虽然隐隐明白,只要他们制作出一个小的石头塑像,外面就多出一具能活动并且堪称庞大的同类石像;虽然隐隐知道,这些老人都是通过这种方式,来应对那些莫名其妙的袭击者。然而……英雄无敌的世界他可以相信,热血传奇的世界他也可以相信,但是——这种亲眼目睹的石头制作,究竟如何解释?
他处于什么样的一个世界?!
“孩子……”白发苍苍的姥爷停下手头工作,向秦永招了招手,示意跟他走。
2.秦永茫然跟着姥爷脚步蹒跚的姿态七拐八弯,最终绕着那些巨石,到达转梯下的中心地带。姥爷轻轻挥手,一方巨石缓缓飘起,他先站了上去,又示意秦永也上来。秦永刚踏到巨石上,那巨石便无声而沉,待片刻后停下,再看,已经到达一处幽暗的地底石室。两人从可以视为电梯的巨石上走下,巨石自动漂浮而起,姥爷步履蹒跚地走到角落处,发出几句声音古怪的吟念,声落,一盏昏黄的油灯,自动燃亮。秦永登时被空荡荡的石室四壁,那些一幅连一幅岩画吸引。
东边,以一只巨型船棺为主,铁锈红的一幅幅图画,描绘了空中战车与巨型船棺的战争。
西边,以角斗场为主,植物汁液的惨绿色和刀削斧刻的痕迹,描绘了希腊与罗马两种古文明的交相纠缠。
北边,无尽沙漠中的金字塔,以及一只只巨型石球抛射的画面。
南边,冰封的世界以及纯粹的雪白透明纹刻,描绘了一些不可理解的奇怪生物之间的战争。
“这是……”秦永呆了。
始终以弯腰驼背姿态呈现的姥爷,缓缓直起了腰,缓缓并拢了双腿并站直。
一个身材高大朔长,目光深邃锐利的“将军”,就这么出现于秦永面前。
虽然还是穿着肮脏破烂看不出本色的长袍,可是此刻气度一变,这身看不出本色的长袍,顿然显得冷峻大气。
情不自禁的,秦永倒退一步。
“你是谁?!”姥爷锐利深邃的目光,紧锁秦永错愕惊恐的表情。“不要试图在吾秦础面前说谎,你绝不是蛹。”
3.“我……”呆滞片刻,秦永只能苦笑:“可我……,也叫秦永。”
当然现在他还没有理解,“姥爷”秦础所说的是“蛹”,并非他这个永字的永。
4.秦础森寒锐利的目光,继续锁定秦永面部表情。
尽管身为*师,可以洞悉当前的蛹已被入侵寄生,但他依然无法判定对方的确切身份。
不过,作为太初一族,任何蛹,只要是蛹,尚未破茧之前,都是一样的蛹。因此他也没有在意,秦永的“永”并非他说的“蛹”。
“由何而来?”他问。
“……我,我不知道……”秦永苦恼地思索片刻,吃力解释:“我甚至……,嗯,连这里是哪儿都不知道。”偷眼看看秦础脸色,呐呐道:“我只记得……在我停留的那个年代,叫做公元时代,如果……,嗯,我是说如果,……如果这里还是地球、还是中国,或者就叫做刚经历了长平之战没多久的秦朝面对燕赵魏韩齐楚六国的战国末期,我……嗯,可能来自于两千年后。”
突然住口。
原来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在21世界与人交谈时的伶牙俐齿,居然变得更像这个身体原主人小秦永的孤呐寡言、词不达意。
看来,这具新身体原本的个性,并非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他楞楞的目光,情不自禁落于那些岩画上。
在诸多神秘古文化研究中,这些东西,都意味着属于古代有没有外星人降临地球的证据,但是——这个世界究竟属于何种构成形式?
“唔,”秦础沉吟片刻,明白了。“怪不得你拥有如此庞大的时间能量,原来是未知法域衍变史的偶然切入。”看看忐忑不安的秦永,淡然道:“此为混沌太初太极太易太素太古……下的赤贯神州法域域内,又称盘古真身法域。”
“盘古真身?”秦永若有所思。他记得,有一个很没意思的人,宣称自己发现了盘古和女娲的真身就存在于地球上,如果按照那个很没意思的人的说法,把地图颠倒过来看的话,亚洲的地形的确就像一个女人坐在一个胎眠般男子的肩头。按其说法,上海是盘古的眼睛,华北平原是盘古的脸面,大别山脉是盘古的耳廓,四川是盘古的耳朵,东南丘陵是盘古的头盖骨,贝加尔湖位于盘古的后腰中心,盘古的脚丫子踩到白令海峡;女娲的腰肢是横断山脉、上身是中印半岛,举起的手臂到达马来半岛,所补之天乃是大巽他群岛,女娲的下半身是青藏高原,蛇尾般裙脚一直延伸到帕米尔高原……
如果所谓盘古真身及赤贯神州法域域内就是指得这种地形图,也就是说——自己还在公元后的国内某点?
5.皱皱眉,秦础以冷漠的目光示意秦永不要思想抛锚。待秦永注意力重新集中回来方淡然说道:“无论你所知晓的历史,以怎样一种形态呈现,都不重要,因你已取得使命延续权且拥有时间能量,已被允许视为太初一员。是以你无须紧张,先留在此处。待我们死后、威胁解除,再离开山谷。”
言罢秦础矜持地微微颔首。
那方巨石从头顶飘下,秦础迈步而上。
秦永忙叫:“喂!”
秦础回头。
“我……”秦永苦着脸:“什么混沌太初太极太易太素太古……的,我一点都不明白!还有……你们……你们不能也躲进来?”
秦础嘴角略略牵动一下,算是微笑。
以军人冷峻的表情和先知深邃智慧的眼光凝望秦永,轻声道:“忘记,比知道更好。须知死神既已驾到,则绝非任何力量能够抗拒,而亡于这等实力的对手手下,至少也能,给予保障你继续成长的基础环境。”
挥手,巨石缓缓飘起。
待巨石飘至高空,秦础略带怅然的最后一句话,才传了下来:“老兵不死。蛹,太初后裔,都在期待您的破茧……”
随之石室微微一震,显然巨石已封闭钟楼底部。而“姥爷”这些奇异的人们,则将坦然面对他们的死亡。
秦永缓缓坐下,眼泪无声而流。
6.这般悲哀片刻,突然秦永醒觉这身体原名不叫秦永,而是叫蛹或秦蛹。
因为只有蛹才会破茧,永只能是永恒的永。也许只是字义上的稍稍区别,可不知怎么,他却猛然间感到阵阵的毛骨悚然。
“永”,只会联想到永远、永恒、永生,但是蚕蛹的“蛹”,却能立刻联想到兵马俑的俑。
活动的石人石马石翁仲。
始皇地宫之外无数的兵马俑。
秦家村这个钟楼。
一幕幕画面在心中浮现。
那么眼下这些东西,究竟是英雄无敌游戏中的泰坦一族石人铁人,还是始皇兵马俑的石像大军?亦或,两者真的没有任何关系?
不寒而栗中,袭击者使用的手段、以及“姥爷”等防御者使用的手段,再次浮现心间。“姥爷”那些话,也再没那么分明地于耳中响彻了一遍又一遍。
7.外界如何,他并不知道,也不想知晓。
在此万籁无声的寂静空间,抛锚的思绪却与不觉中,得出一系列堪称可怕的结论。
先:在这一世界,有种隐藏起来的力量;同时也有很多希望寻找出这些隐藏力量的人。
其次:对这些真正的隐藏者而言,被发现了未必一定会消灭对方,甚至会有意借对方的屠戮手段,以自身死亡之外像,给人呈现出一种“不过如此”感觉。
由此说明:隐藏者恐惧的是种更可怕力量,亦或隐藏目的之无法完成。
——或许就是此一原因,秦家村的这些老人们,此前才会以“等死”外相呈现?
但是,隐藏者的目的何在?
是否随着这些“死神”力量展现程度的不同,作为应对之方式,隐藏者就需复苏、并且还得在复苏之后,稍稍提高一下隐藏阶层,以展示出一种属于隐藏者应当具备的力量,然后再以“死亡”外相,麻痹“死神”?
若此猜测属实,那也即是说……
——他,这个“蛹”,是隐藏者隐藏计划中的一个重要环节!
并且关键点不在于他是谁亦或他来于何处,只在于他这具身体应当具备的某种意义!
甚至只要这种“意义”依旧存在,则他是穿越者也好,是灵魂附体者也好,都无关大局。
意义?“蛹”这个称呼吗?
8.“命运之手?亦或死神之手?”
秦永苦苦思索。再想起自己在公元时代11岁前的“憨傻”以及“死亡之前”的一系列遭遇,渐渐遍体发凉。
到了这刻,他再不敢轻易相信,他的穿越而来属于荒谬的电击致死。
因为无论怎么解释,都不能以凑巧来形容。
他甚至可以肯定,“死亡前”的种种遭遇,乃至于公元时代孤儿院里的自己那堪称苦难的过往生涯,也是无形命运的潜在安排。甚或那三件东西、他看到的网页、打开来的电脑单机游戏和网络游戏,也都有着潜在用意!
9.想到这里,秦永微微闭眼,然后慢慢摆动右手手臂,同时平心静气,使自己重新进入微雕境界。
过了片刻,熟悉的暗淡光影再度呈现。
秦永牢牢地以目光锁定自己右手无名指指跟部位,终于找出暗淡光影散佚位置之后,轻巧地伸出左手,轻轻按压在指跟部位。然后再度缓慢摆动手臂,且进入心跳间隙的稳定境界。
随着暗淡光影再度浮现,尽管手头没有工具,而且微雕的时候他左手灵巧性一向不如右手,这个新身体的微雕适应力也远远不如他本来身体,但他依然本能地以微雕感觉,“想”到一幕“拽拉”场面。
撕裂什么般清晰而微弱声音传来。
再度睁眼,秦永左手中,的确多了一枚熟悉的乌木戒指。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