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他所以能勇敢地奔回来,一方面是上了些年岁,落叶归根的想法折磨得他欲活欲死的。另一方面,他对自己这么无头无绪的流荡生活彻底厌倦了。外面的生活虽然自由自在,到底不是个了局。再者,他越来越惦念起杏仔了。一见到路上的娃崽儿,便不由自主地想到杏仔。甚或一听到别人喊叫自家的孩子,他也会想起杏仔。这种感情上的折磨,最让他受不了。终于,他还是硬着头皮,踏进了本就没有多少印象和感情的杏花村。
回村的半年里,他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有家的好处,感受到了在外漂泊的辛酸与无奈。他夜夜搂着满月睡,就觉得以前过的那些都不是人日子。这才叫人的日月呐。他感念满月的种种好,却看不起村人的迂直蠢笨。在这半年里,他总是以一种自负自傲的心态,打量着这个破村子,打量着村子里这群未经见过世面又心胸狭窄的村人。这种心态,让他时时流露出一种无法掩饰的优越和自负来。只有一点,叫他始终耿耿于怀。那就是杏仔对自己的不认可,以及柱儿对自己表露出的戒备与冷淡态度。至于柱儿的戒备和冷淡,他并不放在心上。毕竟不是自己的亲骨肉,愿意咋样就咋样,随他去吧。碍于满月,在一些生活细节上,他不得不迁就忍让他。只有杏仔的态度,叫他时刻放不下受不了。他想,只要下功夫拢络住这崽子,时间长了,或许就好了。
茂林带人上访,拆木琴的台面,茂响初时并不在意。自打与茂林干了一架后,茂响就从不把他放在眼里。既瞧不起他的本事,更瞧不起他的为人。他还跟满月说,甭看茂林到处瞎蹦达,有他难看的那一天。到时,连咋样的死法,他都不知呢。但是,他慢慢觉察出,事情并非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茂林闹腾的不是村里事体,而是直对着木琴来的,是给木琴弄难堪的。这就让他生气,生茂林的气。毕竟,木琴是自己的亲嫂子。闹了她,就等于闹了自家门面。他茂响的脸面上当然不是好看相儿,一堆地被外人轻看了。他甚至觉得,茂林是因与自己打架行报复呐。名为替村人讨说法,实则为了报复自己,拿哥嫂当靶子用,其心歹毒至极。一个想法就冒了出来,你茂林不是能么,不是觉得没人敢给木琴撑腰么,我茂响就跟你不算完了。想来文的,我应对。想来武的,我奉陪。聚众闹事,是我茂响撂下的旧生意了,你还嫩多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