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骛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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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淄城,苏府,后院。

    一个穿着紫色绸衣的中年男子站在院里踟蹰了片刻,仍是迈脚踏入了前厅。而一名白衣少女正坐在不远处的书房里,盯着手上捧着的古籍发愣。

    “竹儿,你告诉爹爹,你还恨那个人吗?”中年男子站在女子的一侧默默注视着,柔声问道。

    回头望去,男子面貌清癯,轮廓分明中夹着几分俊朗,竟然是苏瑾竹的父亲苏良玉!那白衣女子会是谁?答案不言而喻。

    “恨?恨也不恨。”苏瑾竹仔细的放下书,轻轻地偏过头,凝视着自己的爹爹,略微沉默,又道:“爹爹可是有他的消息了?”

    苏良玉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女儿,轻声道:“爹爹今天看到他了,气宇轩昂,龙凤之资,难怪能让你如此痴迷。”

    “爹爹见着他了?”苏瑾竹的声音里先是一喜,接着又变得低落,低声问道:“爹爹为何会见着他呢?他不是去了相国寺吗?”

    看着女儿萎靡不振的样子,苏良玉有些心疼,走上前来,抚着她的额头,柔声道:“今天上林苑里,皇上要定下出征事宜,他也过来了。”

    “爹爹,出征与他有何相干?”苏瑾竹疑惑道,眼中隐约露出几分关怀与忧心。

    苏良玉望着女儿,眼中透出几许无奈,解释道:“是他自行过来的,他要随军出征……面对众位大臣的非议,他很是淡然,大抵是成竹在胸吧……‘自古多征战,由来尚甲兵。长驱千里去,一举两蕃平。按剑从沙漠,歌谣满帝京。寄言天下将,须立武功名。’……他傲然站在大殿上,朗声吟诵。”

    “寄言天下将,须立武功名。”苏瑾竹念叨着,面色如常,然而眼中却是渐渐落下两行清泪。

    驰骋沙场,扬名立万,你竟会是热爱战场厮杀的人?我一直都不知道这点呢,看来,我终究是不了解你的吧,所以我才会一个措手,放任了你的离开。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还是太执着了,若当时我是倚在你的怀里,也许答案就会截然不同了吧?也许,我还可以继续躲在你的怀里,贪恋着你胸口的温暖……但也许,你仍旧会将我独自抛下,然后,转身离开……

    宇轩,我想你……

    皇宫,马厩院。

    “来者可是寿王世子龙祈若?下官荆任,奉皇命已恭候多时。”一名穿着白色武士服的将领站在马厩院门口朗声道。

    “劳烦大人久候,正是祈若。”龙祈若的温和笑了笑,表明自己正是龙祈若后,也不再多言。

    既然已经确定了龙祈若随军出征的事情,就应该准备好临行的物资了。衣物、棉絮之类的,自然轮不到他这个寿王世子亲自操劳,然而,兵器、马骑,这两样上了战场便是命根子的家伙却是由不得他不谨慎的了。在禀告皇爷爷自己需要到皇家马厩挑选的坐骑的事后,老皇上即刻大笔一挥,毫不犹豫的下令道:随其意!意思是只要他龙祈若可以肆无忌惮的挑选马厩里的所有马匹了,即便是皇上的御骑!此外,由于担心龙祈若不会选马,老皇上甚至是特意让兵部选出一名擅长马术的将领,专门负责龙祈若此次的挑选。对龙祈若的宠爱,可见一斑。

    “不知大人司职何处?”走在院内的回廊上,龙祈若淡声问道。

    “回世子,下官位值偏将,从属此次东征大军。”荆任一边,四处打量着回廊里经过的每一匹马,一边低声回答,生怕惊扰了马儿。

    龙祈若见得,也是默不作声,静静观察起马厩里的马儿来。

    其实,皇宫大内,马儿的形貌除了颜色外也是相差不大,毕竟是底下供奉上来的,中间又经历了长途跋涉,才顺利达到临淄。现下能够大模大样的站在这儿的,大都是本事不错的上等马,甚至于传说中的千里马,也是发现了好几匹。然而或是年轻太过浮躁,或是已经老迈不堪重负,一连三匹,都是让人皱眉不止。荆任偶尔一瞥,发觉龙祈若也随着马匹时而皱眉时而不屑,竟是识得马匹的好坏!颇感诧异之下,对龙祈若也自然是好感倍增。

    “世子,你看……”

    突地,荆任停住脚步,指着院内的一脚,疑声道。

    龙祈若回过首,发觉一匹纯黑色的马匹正傲然挺立在院内的一角,目光桀骜,而它的身后一名小厮正仔细地梳着马毛。和荆任点头示意后,两人疾步走上前去。近了,才发觉它蹄若腾飞之势,身着肉翅,细密的毛孔间偶然渗出一点血丝,凝而不落,竟是比汗血马更加罕见的龙马!前世的龙马如何,龙祈若并未可知,但滕宇大陆上的龙马却是先骊(黑)后龙(白)。具滕宇大陆的记载,此马百年现世一回,且一回仅仅现身一只,若是一月之内无人捉捕,其后便又将是一百年的隔阂。此刻陡然见得,龙祈若着实是一喜。

    一旁的荆任也是即刻恭贺道:“世子果真福缘深厚,此番逢获龙马,足以见得,此番东征必定是天佑我泱泱大夏!”

    “荆偏将谬赞了。”龙祈若脸上已然恢复正常,淡然自谦道,然而眼中却又分明透露着那一丝喜悦。

    走上前去,正打算试骑一番,却不料,那名小厮竟是冲至马首,死死地挡住了二人。

    “你在干什么?”

    龙祈若微微皱眉,正要开口。一个侍卫打扮的中年汉子已经是一路小跑过来,对着这名小厮高声质问道。

    “你……你们,你们不能伤害它!”听到质问后身躯有些抖瑟的小厮说着说着,竟是大声嘶吼道。

    “你个兔崽子的!谁知道这破马你是从哪儿来的?既没有地方上的良马证明,本身长得又是脏不拉几的,还非要放在皇宫里。老子迟早宰了它下酒吃!”男子瓮声瓮气道。

    龙祈若听了,心下顿时了然。想必是这个马厩的小厮在偶然间逢到了龙马,心中欢喜,便将它藏进皇宫,却不料,被这个侍卫在无意间察觉了,两个人争执不下,龙马的事也就拖拉下来。侍卫大概是经常扬言要宰了龙马的事,所以这个小厮才误以为自己二人会伤害龙马,从而将自己死死拦住。

    随后,男子又对着龙祈若低头恭声道:“奴才是马厩的总管马安,参加世子。”

    龙祈若淡淡点头,“这匹马不是宫里的?”

    马安愣了下,接着回答道:“回世子的话,不是宫里头的。”

    一边的小厮听得了龙祈若的身份,顿时一急,跪到龙祈若面前,惶恐道:“世子,小黑是匹好马,请您不要伤害它!它很聪明的,什么动作一教就会,请您放过它吧!”

    “谁说我要伤害它了?”龙祈若温和的笑了笑,故作疑声道。

    “那您是?”小厮抬起头,偷偷的打量着龙祈若,小心翼翼道。

    轻轻一笑,“你这匹黑马,我要了。”

    小厮先是一惊,接着又是一喜,之后再又变得古怪,问道:“世子,不知你要将它?”

    “放心吧,本世子不会将它下酒的。”龙祈若轻声道,声音里略微夹杂着一丝笑意。没想到皇宫里还有这样的妙人,当真有趣。

    随后,龙祈若赏了小厮一锭金子,跨上黑马,在院中试骑起来,端得是快如闪电,疾驰如风。

    “嘶!”

    “好!好马!”

    龙祈若把缰绳一拧,朗声赞道。

    “世子,您还没给这马取名呢?”

    荆任站在一旁,端详着龙祈若座下的马儿,突然想起了什么,低声提醒道。

    骑在马上,正兴致盎然的龙祈若,眸子骤然一清,略微沉吟后,淡声道:“骛,奔驰也;骜,骏马也,就骛骜(áo)吧。”

    寿王府,听风水榭。

    龙祈若盘膝而坐,神情安然,指下缓缓流动着一首古曲,清冷祥和的气氛中隐约散发出一丝肃杀。

    “主子,这是苏府下人送来的信。”

    待得龙祈若一曲终了,青衣躬身递上一封白笺。

    微微一怔,龙祈若淡然接过,又随手放下,眉宇之间一如常态,不见有丝毫波澜。

    叹息阳关柳,青青能几时?

    春光不可度,绿鬓已成丝。

    岁岁愁扳折,依依绾别离。

    故园有奇树,日夜忆连枝。

    一路东行,望君珍重!

    短短五行字,苏瑾竹在听得龙祈若东征的消息后,独自躲在书房里写了又改,改了又扔,扔了又写,重复了近百次,终于是让人将信笺给送了过来。

    然而,她是否料到了龙祈若的安然呢?

    两片叶子已然飞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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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熬夜熬得太晚,和家里吵架了。

    前途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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