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戒面露轻笑,先对张怕说话:“从现在起,不管你说什么,这是我的事。”语气坚定,不容反驳,再转身面对女子轻声说话:“我叫一戒,今天是两千年以来,我第一次流血,师父说,如果能碰到让我受伤流血的人,这个人该死,我可以不戒杀。”
一句话说完,好象变了个人一样,不再是小和尚,而是杀手,凶狠残暴冷静嗜杀的杀手。
他这一变化,女子大吃一惊,这家伙是佛士?怎么可能?和尚不都是戒忍平和么?怎么会凌厉杀气肆意,凶悍难当。
张怕更是吃惊,这是个什么和尚?幸好以前没有得罪他。
一戒变化太大,山上山下许多人忙着吃惊,接下来更吃惊的事情发生。一戒双臂一展,灰色僧袍碎成片片,四散而落,露出精壮上身,肌肉虬结,一块块高高隆起,只看上臂,比他的脑袋还要粗。
张怕看着暗自摇头,十分想问一句:“你真是和尚?”打铁的也没他身体这般结实。
小和尚褪去上衣,双掌合十,垂头缓慢走向女子,一步步踩在空处,身形慢慢走高,随着逐渐接近女子,小和尚上身开始有光影闪动。
张怕以为看花眼,定睛再看,小和尚后背慢慢出现一幅图画,是一个怒目金刚,每走一步,金刚便显现的清晰一些,从少到多,从淡到浓,从模糊到清晰,每出现一道线条,便有一道光影闪现,当怒目金刚整个出现在他背后,小和尚已经站在七彩光芒中。
眼看一戒就要走到女子面前,不空忽然动了,催动莲台挡在一戒身前,双手合十低声道:“师兄,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一戒虽然给人一种暴戾感觉,面容却是平和无比,双眼澄清光亮,轻声回道:“劳师兄费心,只是我并不苦,世间事于我,正如风过浮云,散了也还是我,不求来去,不求正果,所谓大道,不过是种执念。”
最后几个字惊住不空,是啊,我苦苦追求所谓的大道,劳心费力努力想要成佛,与尘世间普通人家追求的钱财富贵又有什么不同?还不都是一样的执念?
虽然心中隐隐感觉什么地方不对,但是一戒没有说错,自己也没有听错,一时间想的有些愚了。
他在乱想,没心思拦阻一戒。一戒轻身绕过莲台,直走到女子身前十米远处站定,低声说道:“施主,得罪了。”一句话说完,整个人的气势再变,如果说刚才是个暴戾杀手,此时就是暴戾杀神,再无慈悲怜悯心,身边每一丝空气都跳动着杀气杀意杀机,连脚下的污泥混水也变成修罗杀狱血腥杀阵一般可怕。
张怕一生打过无数架,第一碰到杀气这么重的人,想起在妖兽山时的小和尚,那时候可真是一个乖宝宝。
看对方凌厉杀气,女子颦眉沉思,缓声问道:“你说你两千年以来没有流过血?”
一戒没回话,双手分开,单手往前一摆,轻道一声:“请。”
女子突然面色一变:“你是杀象?”一戒依旧不回话,脚步轻抬,手掌轻挥,慢慢打向女子。女子以青钗点向一戒掌心,一戒没有收掌,手腕一转,继续按向女子。女子同样转动手腕,青钗依旧刺向一戒掌心。
这便是两大高手的对决,瞧着奇闷无比,即便是街角打把势卖艺的普通人也打的比他俩精彩。
张怕看了一眼,问不空:“你说,我上去帮忙,小和尚能不能连我也打?”
不空没回话,还在琢磨执念的问题。张怕大叫一声:“想什么呢?”这才叫醒不空,看向远处对战中的二人,思考片刻说道:“他比我能打。”张怕好事多问一句:“那我呢?”
不空转过头看他,认真看了好一会儿,严肃说道:“无聊。”张怕白他一眼,继续无聊下去:“你后背有没有刺身?”这一次不空连话都不回了,注意力放回战场中。
一戒和女子依旧像武林高手一般打斗,有招有式你来我往的,只是动作越来越快,从开始的缓慢、清晰可见,慢慢变成手影满天,接着是身影满天,再然后,消失不见了。
一戒的手好象比女子的手还要结实一些,空着手和青钗相斗,没有受伤不说,且丝毫不落下风,更多时候是他在进攻,女子手执本命法宝却在防御。
等俩人在众人眼前消失,张怕长出口气,终于知道自己打架时,别人的感受了,特别无聊,只感觉杀气漫天,可是敌人呢?他们在哪?
脑中二神合一,运力于目,终于逮到二人踪迹。那俩人打到现在就没出过三米远,一直近距离接触,也一直在三米空间内闪展腾挪。不过,张怕因为修为受损严重,只能看到一眼,然后眼前又是什么都没有的空气,也好象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随口问不空:“你能看到么?”不空平静回话:“能。”停了会儿多问一句:“如果我帮一戒制住那女子,你能不杀她么?”张怕听话只听一半,大叫道:“你能制住她?那还等什么,赶紧点儿,快去,俩小和尚大展神威,我给你俩鼓掌。”
不空再问一遍:“你能不杀她么?”“为什么不杀她?就因为是女人?你什么时候开始怜香惜玉了?看看人家,那也是小和尚,多猛,再看看你,这就是差距啊。”张怕看着空空如也的战场,满嘴胡说八道。
不空哦了一声,不再说话。张怕催促道:“快去啊,把那女的搞掉,她可烦死我了。”
就在此时,场中突然发出轰的一声巨响,两道人影分开,一戒背朝众人止身前望,看不见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有后背刺着的怒目金刚好象活了一般,在每个人心中展现出不同姿势。
而停在对面的女子嘴角带血,俏目与他平静对望,过了会儿,一阵风起,女子后背衣服化成碎絮片片飞离,露出完整光华脊背,端的动人心魄。好在她是正面面对天雷山,敌人看不到,身后九名弟子又不敢看,倒也不算太丢人。
一戒沉声道:“此非小僧本意,还请施主换衣。”
张怕瞧着一乐,这女的也太倒霉了,没怎么的又被人把衣服脱了。
一戒说了话,女子毫无动作,反是轻声问话:“你是杀象?”见过小和尚后背刺身,已经可以确定身份。只是一戒坚决不回答她的问话,继续说道:“请施主换衣。”
杀象?这名字够奇怪的,张怕心道:“和尚就是有点儿愚,都生死对战了,还管你穿衣服不穿衣服的?”
女子没再坚持,光着后背确实不好看。突然间,身势平地拔高,直向高空窜起,轻巧穿入云中,不多时从高空坠下,已然换过新装,冲一戒低声说道:“请。”
一戒微一颔首,准备再度冲上,此时张怕却突然大叫一声:“等下,让不空也上,赶紧搞定她算了。”不想俩小和尚齐齐摇头,一戒道:“不可。”冲向女子,二人又打到一起。
张怕问不空:“为什么不可?”不空道:“不是我说的别问我。”
就这时候,一戒和女子刚交手几个回合,远处突然响起道声响,好象琉璃被打碎一样清脆,声音不大,却是突如其来,远处天空随着声响暗了一暗,接着恢复正常。
出现这种情况,张怕等人觉得好奇,谁来了?搞出这么大阵仗,连老天都为他变色。一个个翘首远望。而场中对战的二人更是停手不打,各自分开,侧身看向南方,满面凝重戒备表情,既是相互戒备提防,也是戒备远方,戒备那个即将出现的恐怖高手。
伏神蛇小猪小猫等一群天下异兽也发现有高手到来,呼啦围的更紧,把张怕身前一块地方挤成肉墙,惟恐来人会攻击他。张怕看不到前面景象,无奈嘀咕道:“至于么?我是高手。”
他本是随口一说,没想有人问话:“你是高手?”突然响起的话语吓他一跳,琢磨着是谁接话?我说话声音这么小,他也能听见?扒拉开挡在前面的伏神蛇,眼往前看,发现远处出现一个黑人,黑的跟炭一样,也不知道是怎么晒的,缓步朝这面走来。
张怕低声问道:“是你说话?”声音不大,黑人却听到了,抬头冲张怕一笑:“是我说话。”这家伙一笑,简直没法形容了,黑的可怕丑的难看,搁到无月夜晚,这家伙不穿衣服,你打他身边经过都不一定能看到。
张怕好奇问道:“你干嘛和我说话?”黑人回道:“你问我话,我当然要回话,这是礼数。”
说几句话的时间,黑人走到场中,目光先是扫过何王等人,然后看向天雷山上众多弟子,转了一大圈,最后把目光锁定在女子身上,轻声说道:“依着我,你回吧,别白白送掉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