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怕双臂虚抬,一道气劲托起宏余,问道:“咱是师兄弟,别动不动就下跪,怪吓人的。”心里琢磨,师兄弟的关系,他来玩下跪,事情肯定小不了。
宏余起身后冲张怕再是一拜,也不管周围有多少人在场,直接说道:“宏余有一事相求,万望师兄成全。”说着话又想跪下。
张怕眉头一皱,不悦道:“别动不动就下跪。”如今天雷山,可以说满山都是他的弟子,从没一人跪过他,因为他不喜欢。
宏余被他一吓,站直身子,这时他身后的十六名筑基修士齐拜向张怕:“华宗弟子见过前辈,万望前辈成全。”
张怕道:“什么事我就成全?”
宏余已经把事情说过一遍,不过看张怕模样好似不知情,便再说一遍:“天雷山破之时,我与十几名同门向西逃跑,被药家人追上,尽诛其余师兄弟,我重伤昏迷。后被宋国华宗修士黄发师父救下,才得以苟延活命,为报救命之恩,寄身与华宗,拜黄发为师。在师父精心教导培养之下总算结丹有成,后去清门商集遇到师兄。”说到这抬头看张怕,见他面无表情,继续说道:“我本无颜见师兄,也无颜来天雷山,在天雷山重建之时我没回来,在天雷山最需要人手的时候我没回来,此刻怎么好意思厚着脸皮求见师兄?”
张怕淡淡道:“这个不算什么。”心里想的是,就这么轻轻放过药家,是不是有些不对?
宏余恩了一声接着说:“我师父有个大仇家,在商集拜见师兄,就想能否借师兄名头吓住那个仇家不敢妄动,可是,可是没想到。”说到这有些难过,眼睛变红。
张怕心下暗叹:天雷山没了,你跟别人混也就是了,怎么还想借着前师门的力量去帮助后一个师门的人?不过他也知道当初的天雷山,所谓大门大派,门人关系向来松散,师傅没什么时间照顾弟子,弟子也懒得搭理非弟子,一层层关系就是如此,宏余那时不过是个筑基弟子,又没有特别突出的天分,不被重视也是事实。于是轻轻说句:“慢慢说。”
宏余略有哽咽,显然对后一个师父极有感情,平缓下情绪才又说道:“我师父被杀了,我想请师兄帮我报仇,只要杀死那恶人,我和我同门十六名师弟从今后就是天雷山弟子,永生为师兄差遣。”
他身后十六名筑基修士跟着同声喊道:“自此奉前辈为主,永生为前辈差遣,永无二心”
张怕稍微有点吃惊,那个黄发不错啊,有这么一帮徒弟。
他们在牌楼处如此大张旗鼓说话,引得许多新入门弟子过来观瞧。战云闭关这一年,登山拜师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还有许多普通人,数量过千。除去在训练的那些弟子,还有百多号没有参加考核的入门弟子过来看热闹。人多嘴杂,又不认识张怕,当时就有人说:“这办法不错,不用考核就能入门。”
张怕听的不喜,叫来接待弟子吩咐道:“带走,再有说风凉话的直接撵下山。”
一干还没入门的新人这才知道撞到大神,一个个惶恐离开。张怕问宏余:“你师父为什么被杀?”
宏余回话:“华宗是个小门派,一共六百来人,结丹高手不过二十人,师父当时为救我,用了一株千年生的灵参,可是他去采药的时候被人看见,二人争斗,师父不是对手携药逃跑,因此得罪一名高手。师傅回门后全门警戒,警惕高手来寻仇,可是闭门二十多年,那高手从没出现过,师父以为事情已经解决,放松警惕,允许我等外出,我才有机会在商集遇见师兄。”
张怕插道:“你师父人不错,还不认识你就用千年草药给你养伤,挺好的。”
宏余听这话,心中又是一阵难过,想起师父对他种种的好,直恨不得大哭一场,冲张怕长鞠一躬后又说:“我知道那仇敌厉害,所以与师兄相认,欲借师兄之名压他,但是师兄有急事离开,我便返回山门,哪料到被仇敌缀上,一直跟到山门附近出手击杀我师兄,在杀我的时候,我师父来到,但是宏余无能,合二人之力挡不住敌人攻击,十数招之后,师父被杀,亏得掌门与三位师叔同时出现,吓走敌人,但是华宗势微,根本无力报仇,万般无奈之下,宏余来求师兄帮忙,还望师兄看在曾经同门的份上,帮帮我,只要杀死此恶贼,从今后,我的命就是你的,你用来做什么都成。”
听明白整件事情,张怕暗自苦笑,难怪瑞元不处理,这事情怎么处理?不过既然听了这么多,就多嘴再问一句:“你那仇人是谁?”
“长生门,清流。”宏余清晰回话,尤其名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这个清流不是宋国清门三老中的那个,是越国一个同名修士,结丹顶阶修为。和张怕也算打过架,那时候北方正道六门与他争抢南方的百姓居地,上千人招呼围攻张怕,被张怕和小猪小猫成功赶走,其中有清流一个。
看着宏余和他同门的狼狈模样,张怕问道:“你们这是?”能打到如此狼狈,应该和清流无关,只有可能是同等修为的修真者。
宏余道:“师父死后,掌门说倾全门之力也报不了仇,让我们忍了,我们不干,去长生门拼命,可是还没上山就被一群修士把我们打成这样,所以才来找师兄帮我们出头。”
张怕对清流没好感,但是再没好感也不能说随便来个人拜求,他要就跟着去杀人,这个头不能开,否则日后不知道会有多少事情找上门。于是说道:“一,你不是我天雷山门下,二,你们是私人恩怨,因寻药结仇,我没有理由出手,三,清流是越国正道六大门派的修士,与以前的天雷山算是有点情份;以上种种,你让我如何出手?这事我帮不了你,不过,你若想留在天雷山,我可以做主,包括主峰,你和你的众位同门可以任选住处。”
宏余闻言,呼的再次跪下,边磕头边嘶喊道:“求师兄帮忙,除却师兄,再没有人能够帮我,黄发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求师兄帮我”他一下跪,十六名筑基修士同时跪下,陪着宏余一起喊:“求前辈出手”
张怕长出口气:“你和十几名天雷山同门一起西逃,其余同门尽死于药家之手,你不问是否报仇,华宗仅死一人,你要我去杀曾经的同盟中人,你说说,有没有这个道理?在这住下吧,想报仇,要凭自己的力量。”
张怕对清流一点好感也无,那家伙和他叫嚣的情景历历在目,自私,嚣张,冷血,总之不是好玩意,但是没和宏余说,既然不去帮忙,说这些毫无意义。
宏余面若死灰,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掉,师父一共收徒十七人,可是这十七个人加一起也报不了师父一个人的仇,忽然双目垂泪,吧嗒吧嗒滴到膝前青石板上。
不是他对天雷山无情,实在是天雷山对他无情,近两万人口,谁会在意他是谁?黄发则不同,一共收徒十七个,用心悉加指导不说,还救过他命,而黄发与强敌结仇也正是因为要救他,让宏余越想越悲,久久不愿起身。
张怕不想再看下去,叫来接待弟子吩咐道:“他若留下,帮着选住处,若不留,护送下山。”弟子应声是,又喊来几名同门等着宏余做决定。
宏余的事情不能帮忙,但是静门门主来干嘛了?那家伙也不是个好人,曾经威逼恐吓自己,还有个怪名字,叫司马昂。张怕边走边琢磨,浑然忘记再没有比张怕更古怪的名字。
事实上,司马昂是道歉来了,自听说张怕厉害以后,他就寝食难安。先是自己的副门主得罪张怕,要和他拼命;接着是自己质问恐吓张怕,而后又纠集六派二十三名元婴高手合力围杀他。对天下第一高手做出这等事情,换成是谁都不能塌实了。
所以在张怕押着千多俘虏回来的时候,六大门派齐在路上恭候迎接。但是司马昂觉得不够,这样的迎接显不出诚心,索性亲自跑一趟,只为求得张怕谅解。
张怕浑没当这个是件事,个人仇恨向来不在意,当然想不清楚司马昂来意。
个性使然,想不明白就不想,张怕沿台阶溜达到后山前一处广场,纵横各一千米,上面有一个人在疯狂练剑。自一年多前被张怕说过以后,张天放这段时间就没动过地方,整天耗在广场上,张怕偶尔过来转转,也不打扰他,看会儿就走。
现在这个人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是方渐,一头雾水想不明白张天放怎么了,怎么可能主动练功?见到张怕,赶紧过来询问,张怕低声道:“被我骂了。”方渐呵呵一笑:“早该骂了。”
二人在广场边看了会儿,有弟子来找张怕,传瑞元掌门话,说静门掌门司马昂欲求见师叔,问见还是不见?张怕这才有机会问话:“他来干什么?”